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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猫眼……各色宝石散落出来,滴溜溜地满地打转。苏娥皇咬牙,狠狠扯断了还牢牢被挂住的裙裾,踩着满地的宝石,朝前跑去。没跑出几步,听到殿外传来宫女的凄厉惨叫声。她猛地停住。幸逊闯了进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穿着龙袍,袍角却溅满血污。头顶冕旒也歪到了一边,随他走路,摇摇欲坠,倒给冕旒后那张扭曲了的面容添了几分滑稽的味道。他手执一柄长剑。剑刃之上,沾满了血,滴滴答答,正在不住地往下滴溅。“汝贱人!害我至此地步!”幸逊咬牙切齿,朝着苏娥皇逼了过来。苏娥皇慢慢地往后退去。“陛下,不可——”苏媪大叫,扑了上去,牢牢扯住幸逊龙袍袍角。被幸逊踢开,一剑刺死,拔剑朝苏娥皇追来。苏娥皇掉头,在殿内奔逃。幸逊舞剑,绕着梁柱奋力追赶。他体型肥硕,方才过来,沿途已追杀了不少宫女,且这些年沉迷酒色,早不复当年武力,追逐了几圈,被苏娥皇借着殿中大柱,竟都躲避过去。幸逊气喘吁吁,愈发暴怒。朝前头的苏娥皇,一把掷去宝剑。剑身从苏娥皇耳畔飞过,钉入她身侧的那根朱漆大柱里。剑身颤颤悠悠了几下,扑落在地。幸逊一个大步,赶了上去,双手掐住来不及逃脱的苏娥皇的脖颈,咬牙切齿,用力地摇晃她的脑袋。“汝贱人!当初若非听信于你,我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你为何如此害我?”苏娥皇拼命挣扎,不住地蹬腿,脖颈却似被铁钳牢牢钳住,如何还挣脱的开?面孔青紫,气渐渐透不出来,双眼翻白之时,“叮”的一声,面上那张蝴蝶面罩被摇的脱落掉在地上,顿时露出了罩下的那张残缺面容。当初劓鼻,天正值炎热,伤口处溃烂。如今溃疡虽愈合,却留下了凹凸不平的乌紫疤面,爬在残缺的半只鼻梁之侧。这张女子面孔之上,余下眉目有何等的娇媚动人,这平日被蝶罩遮挡下的真正面目,便有何等的诡怖。幸逊惊呆了。死死地盯着这张残缺面容,掐住那段脖颈的双手,力道也放松了。片刻后,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再次暴怒,狠狠地甩了苏娥皇一记耳光。“贱人!你这鬼脸定是出自魏劭之手!你恨他入骨,才以妖言蛊惑于我?”想到自己一世枭雄,纵横无敌,竟被一个丑陋宛如厉鬼的妇人欺瞒至此。天灵盖顶,仿佛有锤,从内一下一下地猛击,似要脱壳而出。即便将她碎尸万段,也不能泄出此刻的心头之恨。怒吼一声,双目暴睁,正要拧断她脖颈,忽觉头顶剧痛,犹如体内洪流骤然冲破了天灵盖骨似的,半身立刻僵硬,嘴角变得歪斜,那只掐住脖颈的手,开始发抖。拼着全身最后的力气,也要折断这段滑腻脖颈的时候,忽心口一凉。素手多出了一柄匕首。锋利的匕尖,穿破帝王冕服,透rou而入,深深地扎进了幸逊的心口。幸逊身躯不断抖动,双目依旧怒视苏娥皇,口里发出嗬嗬的古怪之声。苏娥皇大口大口地喘息,终于将那只还钳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推开,将匕首拔出些,更深地刺入,最后搅了一圈。幸逊一副身躯,轰然倒地。苏娥皇脸孔厉白若鬼,捂住自己的咽喉,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最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幸逊还死死地盯着自己,死不甘心的一副丑陋模样,冷笑道:“我本以为你也算是个人物,想你能有一番作为,这才忍辱负重伺你肥躯,不想你竟无能至此!你且安心走吧!实话告诉你,我早留了一手,将那丁屈收服的妥妥帖帖。他对我死心塌地,又早做好了城破出逃的准备。死到临头,你不思己过,竟妄想拉我垫背?做你的春秋大梦!”她冲地上幸逊那副肥躯吐了一口唾沫,方用力抽出被他死死压住的一方裙角。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方才一个被苏娥皇派去等待丁屈的她从前的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丁将军派的人来了,叫夫人快去濯龙门等——”她话音未落,入目撞到了苏娥皇那张残缺不全的面孔,猛地睁大眼睛,宛若看到了一只厉鬼,“啊”一声尖叫,掉头便往外跑去。苏娥皇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立刻追了上去。侍女听到脚步,惊恐地转头,见她手里握着那柄沾着血的匕首逼了上来,目光阴森,面容宛若厉鬼,吓的两腿瑟瑟发抖,再也跑不动路,膝盖一软,竟跌坐到了地上,哭泣求饶:“饶了我吧!我对夫人忠心耿耿!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苏娥皇面无表情,一刀刺死了侍女,回来捡起那面方才甩脱出去的蝶罩,飞快地戴回,遮住面孔,随即匆匆往濯龙门奔去。昔日紫雾漾漾、歌舞升平贝阙珠宫,今日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里。宫女四下奔逃,宫卫也早趁火打劫,入目满是狼藉。苏娥皇在身边所剩的最后几个亲随的持护下,一口气奔到了北宫的濯龙门。那里却空荡荡的,并不见预期中应在这里等着自己的人。她的耳畔,隐隐仿佛听到了魏劭士兵杀入朱雀宫门所发出的呐喊之声了。她焦躁了起来,不住地在濯龙门的玉石台阶上来回走动,嘴里诅咒着,鬓边左右双插着的凤头金玉步摇,随她急促的步履,不断瑟瑟地震颤着。“不等了,自己走——”她咬牙,猛地停下了脚步,带了亲随,掉头正要往濯龙园的方向逃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回头,赫然看到丁屈领着一队随从,正朝这边匆匆赶了过来。苏娥皇大喜,唤“丁将军”,提裙裾便奔了过去。……丁屈早知玉楼夫人之名,改投幸逊后,一场宫宴之中,终得以亲见其面。心里暗自比较。她虽远不及魏劭之妻美貌惊人,当日鹿骊台惊鸿一瞥,直至今日,过目难忘,却也别有一番妇人风致,且蝶罩覆面,神秘勾人。又听闻她在莲花台里最受幸逊得宠,自免不了起一番心思。背着幸逊,丁屈不久便成苏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