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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只能卖到两枚金铢。” 陶弘敏难以置信地说道:“两枚金铢一亩?” 王蕙道:“金铢又不是纸钞,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既然一半田地已经用去一百五十万,剩下的一半就只值五十万了。不过这个数字只是估算,如果要精确计算田价乃至所有货物的波动,还需要陶五爷帮忙了。” “说什么‘陶五爷’?嫂子叫我小陶就行了。”陶弘敏亲热地说道:“有什么需要弟弟出手的,嫂子尽管吩咐!” “我需要陶氏钱庄和各处钱庄的存金总额,以及是否为商贾所有,才好从洛都的钱铢流通量计算物价波动。” 陶弘敏道:“包在小弟身上!” “越快越好。” “没问题!”陶弘敏站起身,“我这就去!剩下的事我就不听了,赵兄,程兄,你们看着办!” 陶弘敏如此雷厉风行,程宗扬只好送他出门,一边道:“好几十万金铢的生意,你就这么放心?” “废话!你手底下这帮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跟你说,嫂子那边我不敢打主意,那位班哥哥,你开个价!十万金铢够不够?” “你赶紧走吧。” “商量商量啊!” “没得商量!” “那我就挖人了啊。” 程宗扬嗤之以鼻,“随便挖!” “我就不信了,我这么多钱,就挖不出一个人才!” “这就是你为什么挖不来人才。”程宗扬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国士?人家就不是图钱的。你个市侩。” 陶弘敏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啊!这人才就跟美人儿一样,光谈钱就俗了。程哥,你这指教得太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 “那些商贾要解散奴仆,我去搜罗几个人才去!” “别忘了正事!” “忘不了!” 陶弘敏的车驾风风火火驰出通商里,赶往钱庄。接着是云苍峰,他被洛都商贾联手落井下石,这会儿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当初他花费几倍的八万金铢买来爵位官职,此时成了最好的护身符。与程宗扬定好随时联络,云苍峰便即离开程宅,开始cao持云家的布局。 赵墨轩和程郑也同时告辞。程郑手里的货物全部出空,现在坐拥大笔钱铢,开始观望市场变动,一旦出现低于预期的贵重物品,随时准备出手购入。为此他专门多留了一步,找到程宗扬,想把班超请去帮忙。 程宗扬一口答应,与其让班超坐守书斋,不如让他亲自cao持金铢攻城掠地。相比于秦桧的老谋深算,班超更适合当一名商场搏杀的猛将。 临行前,赵墨轩只说了一句,“小心告缗。” 程宗扬道:“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放心,我有安排。” 回到厅内,程宗扬开始分派任务,“高智商,你去大司农府,要干的就一件事,让宁成咬紧牙关,算缗只收钱铢,不能以实物相抵。” “成啊。” “你要当心,那些商贾狗急跳墙,少不得千方百计去游说宁成。大司农主掌财计,只要他不松口,我们手里的钱铢才能派上大用。” “懂了!义纵诏举完正闲着,我们两个一道去。不管洛都那些商贾开出多少价码,我都高过他们一头!” “你明白就好。王孟来了吗?” 韩玉上前一步,“已经到了,在剧大侠处等候。” “守紧门户。接下来几天,城里恐怕会有动静,千万别出乱子。” “是。” 程宗扬转目看着蒋安世,“老蒋,咱们鹏翼社的生意恐怕要赔钱。” 蒋安世笑道:“我们也没打算赚钱。一车两算,二百四十文,十辆车也不过两吊多钱。不靠这生意吃饭,当然掏得起。” “对外的生意暂时停了,先把哈老爷子送到舞都。” 蒋安世脚跟一并,“是!” “五哥,宅子里面你替我多看着点。” “用不着。有韩玉就行。”卢景道:“我要出去找个人。” “嗯?” “我们找到了左武第二军的军报。”秦桧在旁道:“有点蹊跷。” “怎么蹊跷?” “军报据说是左武第二军发回的,但卢五爷从简身和韦编的磨损,还有墨迹的新旧判断,那份军报很可能是在洛都写成的。” “有人捏造了军报?” “蹊跷之处就在于,军报上的漆印却是原物,并非伪造。我们推测,很可能是左武军第二军送回一封加印的空白军报,另有人在洛都填写而成。而且还改易多次,以至于简牍重新编订过。” “从伪造的简牍去找造假的那个人?” 卢景道:“有点蛛丝马迹。我去试试能不能把他揪出来。” 程宗扬道:“师帅的死,还有星月湖大营的名声都是大事。五哥,你尽管放手去做。” 众人纷纷离开,最后厅中只剩下秦桧和王蕙这对夫妻。 程宗扬笑道:“嫂夫人今日一番算计让人大开眼戒,真是辛苦了。” 王蕙抿嘴一笑,“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茶。” 程宗扬道:“刚才那番布置如何?” “主公算无遗策,此番定能大有斩获。不过与主公暗藏的后手相比,那些斩获只能算蝇头小利。” 秦桧说着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铜匣,正是阮香琳随身带来的,“属下已经清点过,一共三千一百张。” “这份量……真能把人砸死啊。走,去见见王孟。” 王蕙托着茶盘进来,程宗扬道:“不用麻烦嫂夫人了,我和秦兄去后院谈点事。” “那好。”王蕙收起茶盘,一边问道:“怎么没有见到李娘子?” 程宗扬奇道:“哪个李娘子?” 王蕙笑道:“哪里还有旁人?当然是阮女侠。” 程宗扬这才想起那位李镖头,支吾道:“她……出门了。怎么?嫂夫人找她有事?” “许久未见师师,想问问她师师如何呢。” 程宗扬心头微动,自己本来也想着这事,可见到阮香琳,就下意识地避掉了。主要是自己跟阮香琳独处的时候,不是插在她前面,就是插在她后面,要不就是上面,这时候再提人家女儿,感觉实在太尴尬了。 “好说,等她回来,我就让她来见嫂夫人。” ………………………………………………………………………………… 剧孟藏身的地窖上面是个坟墓,坟墓又在屋子里面,里里外外见不到一点阳光,给人的感觉既阴森又诡异。然而此时,坟墓底下却不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又洪亮又高亢,将坟屋内阴森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反而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 王孟跟抱个炸弹似的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双臂僵硬得跟石头一样,硬梆梆举在半空,他使劲用嘴巴“嘘、嘘”地哄着,想让那位小爷收了神通,可惜嘴上吹起一圈白沫,也没能把他哄住。 戴着银面具的剧孟倚在榻上,一边吃着淖氏喂来的葡萄,一边促狭地嘿嘿直笑。 “不行了!不行了!快来搭把手!”王孟惨叫道:“太软了这个!” “啥这个那个的,论辈分,你得叫他叔。” “我叫他爷都行!赶紧接一把!” 剧孟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可真废物!”说着踢了淖氏一脚,“去哄哄。” 淖氏过来接过婴儿,王孟顿时全身一松,就像怀里一块千钧巨石被人拿走了一样。 “哎哟妈啊……”王孟抱怨道:“你说我叔咋这么能哭呢?” “饿了吧?哎,哎,你喂奶啊。” 当着王孟的面,淖氏只能遮遮掩掩地解开衣服,露出rutou,送到婴儿嘴边。 结果那孩子只含了一口,就哭得更大声了。 延香闻声过来,接过婴儿,“哦,哦”地哄了几声,然后抽了抽鼻子,讶然道:“好大的酒味,你们喂他喝酒了?” 程宗扬正好进来,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这么大点的孩子你们就喂他喝酒?疯了!” “没!没!”剧孟赶紧解释道:“忘擦了。” 程宗扬明白过来,“行啊,剧大侠,跟你这小兄弟共用一个奶嘴啊。” 延香“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淖氏羞红了脸,低头掩上衣襟。 程宗扬对延香道:“这么多人,空气不好,你先抱着孩子出去吧。” 延香福了福身,抱着孩子出去。 程宗扬看了淖氏一眼,她被栓在剧孟的榻脚上,寸步难离,也只好让她待在这里了。 “郭大侠可好?” 王孟道:“还好。此前郭大侠投宿的两处,被官府接连找到,无不破家。郭大侠就带着几位兄弟去了山上。” “你们留在这里的兄弟多吗?” “还有十五六个,都是能共生死的。” “我听说汉国游侠尚义重节,扶危济困,救人于水火,万死不辞。” “郭大侠义薄云天,世人皆知。我们兄弟也不贪图什么,只是敬重郭大侠的为人,才甘心追随。” “如果有一个弱小的孩子,被一个大汉抢劫了,郭大侠会怎么做?” “当然是先救下那孩子,然后问问那大汉有什么难处。好端端的谁会去抢劫啊?能帮的就帮一把。” 程宗扬噎了一下,自己本来打好的腹稿,却没想到王孟会蹦出来后半截,让自己的比喻都没办法打了。 程宗扬只好直白说道:“如果有一个富翁,被官府打劫了呢?你会不会去问官府有什么难处?” “官府?你别逗了,他们要有难处也是自找的。” 程宗扬又噎了一下,只好赞道:“说得好!” “你想说啥?” 程宗扬这才引入正题,“你知道算缗令吗?” 王孟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算缗令你都没听说?” “我们大汉游侠,听官府的诏令干嘛?它有没有我们都一个样啊。” 真是太有道理了,要不怎么是大侠呢?程宗扬只好捏着鼻子把算缗令给王孟讲了一遍。 王孟一拍大腿,“官府可算干点人事儿了!” 第七章 程宗扬目瞪口呆,这跟自己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没搞错吧?你怎么还支持官府呢?” 王孟磨拳擦掌地说道:“那些富商为富不仁,趁着饥年囤积居奇,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方案就胎死腹中了。看着王孟高兴的样子,程宗扬只好求救地看着剧孟。 剧孟霸气十足地说道:“夹住!老实听老程说!” 王孟的父亲曾是剧孟的拥趸,甚至还追随过剧孟数年,连王孟的名字都是跟着剧孟起的,这会儿被剧孟喝斥两句,王孟一点脾气都没有,乖得跟小狗一样。 “我听着呢。” 跟这些大侠说话那叫一个坎坷,就没有能顺下来的时候。程宗扬想明白了,自己跟汉国这些侠士根本就不是一种思维模式。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完全不同,再绕圈子恐怕就兜不回来了。 程宗扬不再试图让王孟理解,而是直奔重点,“算缗令一下,那些商人肯定要设法藏匿财产,而且越富的人,越要藏匿。但现在有告缗令,如果被人揭穿,家产就要全部被收走,一着不慎,就可能倾家荡产。” 王孟闭紧嘴巴,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藏匿风险太大,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带着家产投到权贵门下,凭籍权贵的势力保住财产。但这种选择同样风险极大,因为权贵很可能将他的家产吞掉,甚至于杀人灭口。” 王孟又点点头。这种事并不鲜见。 “第三种方法是将财产转移到别处,但一样存在风险,途中的损失不说,若是被人发觉,就前功尽弃。” 转移财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全是最值钱的金铢,一万枚就有二百多斤,一个人最多只能带两千金铢。如果是其他物品,份量更重,也更不容易随身藏匿。 程宗扬把汉国商贾面临的困境解释完,这才说道:“现在我有一个办法,能帮助他们轻易把财产隐藏起来,而且需要时,随时都能变现。” 王孟不禁道:“什么办法?” 程宗扬拿出一只尺许宽的铜匣,放在案上。匣盖已经打开过,但还能看到匣缝处残存的铜汁痕迹。显然打开之前这只铜匣是密封的,不留一丝缝隙。 王孟见那铜匣密封得如此细致,以为里面藏的什么宝物,谁知打开一看,匣内盛的全是纸张,一叠叠贴着封条,摆放得整整齐齐。 王孟拿起一张弹了弹,“这纸片挺结实啊。” “这是纸钞。”程宗扬道:“你拿的那张面值一千金铢,合二百万钱。” “一张纸值这么老多?”王孟狐疑地把纸钞放下,“有人要吗?” “有啊。对汉国的商贾来说,这就是救命的凭据。”程宗扬道:“他们只需要把钱财换成纸钞,就可以用这些纸钞随时兑换成钱铢。” 王孟听懂了,“他们把真金白银给你,你给他们一张纸?他们能信吗?” “所以就要仰仗郭大侠和剧大侠了。”程宗扬道:“两位大侠在汉国一言九鼎,信义无双,只要他们说一句话,那些商贾岂能不信?” 这是要郭解和剧孟为他的纸钞背书,以自己的信誉做保障。只有一张也就罢了,可那匣子里面还有好几大叠,换成金铢能活活把人吓死,王孟岂敢一口答应下来?万一出了岔子,郭大侠身败名裂,自己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直接拒绝也不妥,毕竟他刚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