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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朱红色的果实。 旁边的卢景顿时吃了一惊,“咦?” 程宗扬更是差点儿跳了起来,刚才装出来的一番稳重顿时破功,有些失态地说道:“这是什么……天啊!赤阳圣果?哪儿来的?干!你拿错了吧?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匣子是她封好的。公子要的东西,奴家跟她说过的。”阮香琳有意说得很含糊,但程宗扬自然知道那个“她”是谁。 刘娥最笨也不至于笨到装错东西,程宗扬又看了一下,才发现玉匣下方有个夹层,里面藏着一个锦制的袋子,隔着锦缎一摸,果然是那只地摊的劳力士。也难怪她这么小心,对刘娥而言,一万颗赤阳圣果也比不上这块都不走字的假表珍贵。 程宗扬放下心来,再看那只赤阳圣果,终于有点印象——这不是秦翰抢到的那只吗?秦大貂珰命够苦的,千辛万苦拿到赤阳圣果,结果被人万里迢迢给自己送来。他要是知道,估计一腔老血都得吐出来。 “冯大法,送阮女侠先去客栈歇息。”正事要紧,程宗扬不顾阮香琳眼底的幽怨,让冯源带她去客栈,然后道:“卢五哥,你来看看这个。” 卢景拆开锦袋,拿出手表看了一眼,“这是刘娥那只手表?” “你认识?” 卢景把手表翻过来,只见表盘后盖上刻着一个“娥”字,那酷似小儿涂鸦的风格和玉牌上的刻字如出一辙。 程宗扬接过手表看了一会儿,冬日的阳光虽然极淡,但金灿灿的表身依然光华四射,上面镶嵌的假钻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单论卖相,实在是很能唬人。 “五哥,你说这信物能不能镇住姓严的?” 卢景道:“这手表普天之下,唯独岳帅才有。除非严君平压根儿就不打算跟你玩,否则用来当信物绰绰有余。” 程宗扬信心大增,“走!找严老头去!” 从夹道进入文泽故宅,阮香琳带来的马匹正停在院内。马鞍刚被卸下,马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迹,它不知赶了多少路,马毛沾满尘土,被汗水一淋,仿佛披着一层灰扑扑的毡毯。 刘诏心痛地摸着马背,“这马都跑得脱力了,至少得歇上十来天才能再骑,要不可就废了……老敖,给我块布巾!” “干啥?” “看它出这一身汗,要不赶紧擦干,寒风一吹,立马就得病倒……哎!程头儿!” 刘诏卷着袖子过来,笑道:“听说有太尉的信,我一会儿给衙内捎过去!” 程宗扬有点心虚,自己当初可是说得好好的,不让高智商掉一根汗毛,结果高俅派来的禁军强手除了刘诏,一波全死了个干净,连小兔崽子也被砍了一刀,差点送命。这些事自己都瞒着没敢让高俅知道,要不那个护犊子的家伙非要跟自己玩命不可。 “有信啊?好事啊,哈哈……”程宗扬干笑两声,“衙内呢?” “昨晚喝多了,还没醒。老富这会儿守着呢。” “等他醒了先看信吧,衙内要有什么话说,也不用写什么信了,我给太尉捎个口信就行。” 高智商口没遮拦,万一漏了口风,不好交待,还是自己传话可靠些。 ………………………………………………………………………………… 宅内掘出的暗道变相成了地牢,严君平和魏甘都被关在里面。但这些天两名老夫子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索性把两人分开,各置一处,起码图个清净。 关了这么些日子,严君平多少也开始接受现实,没有再像起初魔怔一样,一门心思写他的“咄咄怪事”。这会儿坐在几前,拿着一册发黄的书卷在读,看上去还挺正常。 “呃咳!”程宗扬咳嗽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迈步进去,一边堆起笑脸,温言道:“严先生,休息得还好吗?” 严君平原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看他的书卷。 老严这叫非暴力不合作,我打不过你,干脆不搭理你。这种待遇程宗扬早已习以为常,权当没看见,对着他的后脑勺道:“严先生以前说过,拿来岳帅的信物,就可以告诉我玉牌的下落,现在还算数吧?” 严君平像是没有听到。 程宗扬也不废话,走过去用手指挑着表带,把那块“劳力士”放到严君平面前晃了晃。 严君平一双眼睛顿时直了,瞪着手表看了半晌,然后慢慢抬起头。 “现在相信了吧?”程宗扬道:“严先生,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真是岳帅的人。” 严君平收起惊讶,冷哼道:“那人也有信物。” “你说西门狗贼?”程宗扬感觉到一丝不妙,“他的信物是什么?” 严君平微微抬起下巴,“与这件一模一样!” 程宗扬看了他半晌,确定严老头没有说谎,然后转头对卢景道:“岳帅到底有多少假表?” 卢景不悦地说道:“什么假表?这些手表看着不大,但外面的金玉美钻价值万金,名贵无比!里面更是遍布机关,巧夺天工,天下绝无人能够仿制!” 名贵个鸟啊!这种假劳力士,地摊上都是论堆的。可西门狗贼也有一块“劳力士”,还真够稀奇的。难道岳鸟人当年对他娘先jian后杀,还有心情留块手表来显摆? 程宗扬盯着严君平道:“那块表背后刻的什么字?” “刻字?哪里有刻字?” 严老头连这都不知道,多半是没有仔细看。 “得,我也不问了。”程宗扬道:“严先生,你在敝处也住了不短时候,我不知道你腻不腻,反正我是有点腻了。现在我把信物拿来了,你把最后一块玉牌给我,咱们算完。你看怎么样?” 严君平收起书卷,淡淡道:“你们两方均有信物,严某也难辨真假。如今玉牌尚有最后一块,但岳帅当时寄存在严某这里的财物,已经被那人取走了。” “什么!” 严君平没有隐瞒什么,坦然相告,当日岳帅留给他的除了一套玉牌,还有几大箱金铢和各色珠玉,其中仅金铢就有数万。而这些财物早在一年前就被那位持有信物的人取走,唯独剩下这套玉牌。严君平按照岳帅当年的告诫,陆续拿出,现在还剩了一块。 程宗扬黑着脸道:“我说那贱人怎么那么有钱,一次能吃下五万金铢的货,敢情那些钱都是捡的啊!” 卢景追问道:“最后一块玉牌在何处?” 严君平微微抬起脸,“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是星月湖大营的人?” “老五,云骖。” “那我不能给你。” 卢景听得都想打人,这老东西怎么又绕回来了! 严君平道:“岳帅说过,那些金铢是留给他昔日故旧的,但玉牌只能给他的后人。” 程宗扬道:“那你为什么都给了西门狗贼?” 严君平道:“我不知道他真名是不是叫西门庆,但那人声称他是岳帅嫡系后裔。至于你们,一来并非岳帅后人,二来星月湖大营背叛岳帅遗志,就不再有资格获得岳帅的遗物。玉牌和财物自然都交给岳帅的后人。” “星月湖大营背叛岳帅?”卢景一听就炸了,“你再说一遍!” “难道没有吗?”严君平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左武军塞外遇敌,你们星月湖大营旧部临阵撤离,返回江州,导致左武军覆没,难道不是背叛岳帅?老夫早就对岳某人说过,他把星月湖大营弄成他的私军,将来免不了热衷私斗,而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结果一语成谶,被老夫不幸言中……” 程宗扬拦住几乎要喷火的卢景,“等等,这是西门狗贼告诉你的?” “是汉国的军报。” 程宗扬与卢景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大骂一句,“干!” 程宗扬终于明白,严君平为什么一直不信任自己,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出。星月湖大营在江州起事,分散各地的旧部纷纷归来,唯一没有归建的,就是覆没在大草原的左武军旧部。可有些人竟然无中生有,把左武军覆没的原因归结为星月湖旧部临阵逃脱,这手颠倒黑白可真够恶心人的。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军报谁写的?我剥了他的皮。” “四哥息怒!敢造我们的谣,那家伙肯定没有好下场!” 卢景森然道:“军报在哪里?我不把他揪出来,就不姓卢!” “五哥息怒!不管谁写的,他都跑不了。” 程宗扬安抚完两位大哥,赶紧问道:“除了最后一块玉牌,岳帅还有其他遗物吗?” 严君平摇了摇头。 程宗扬伸手摊开,“玉牌给我——我是岳帅的女婿。” 严君平看看卢景,又看看刚才发声的角落。可惜他看的方向完全是错的,斯明信这会儿就站在他身后,整个人跟万年寒冰一样,散发出无尽的寒气。 卢景盯着严君平,只当没听到程宗扬吹的牛皮。岳帅的女婿?你问过月霜和紫姑娘答应没有? 严君平皱眉道:“岳帅的女婿?” 程宗扬眼也不眨地说道:“拙荆月霜,乃是岳帅的遗女。” “她在何处?” “江州。你要想对质,那就没办法了,我跟你可耗不起这时间。” 严君平耿介地昂起头,“老夫如何信你?” 程宗扬也火了,“严大裤裆!你这是逼我是吧?” 严君平夷然不惧,他伸手一翻,打开案上的书卷,把其中一页放到程宗扬面前。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那册书卷是手抄的,纸张已经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严君平摊开的那张书页上被人斜着涂了八个字: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那字的水准比刻在玉牌和表盘后面的字迹略微强一点,但还是惨不忍睹,就跟小孩子喝醉了涂鸦一般。 严君平指着那八个字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程宗扬道:“这是星月湖大营的口号,当然是岳帅说的。” 严君平摇了摇头。 程宗扬怔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岳鸟人,你还真有一手啊,整个六朝除了我,恐怕再没有人知道了吧? 程宗扬自信满满地说道:“金庸!” 严君平摇了摇头。 “干!徐克!” 严君平仍然摇头。 “我cao!姓岳的,算你狠!”程宗扬咬牙道:“东方不败!” 严君平还是摇头。 程宗扬一口血险些吐出来,姓岳的,你脑抽了吧!不是原作,也不是同人,难道你让我把编剧找出来?东方不败的剧本是谁写的来着? 程宗扬脑中拼命转着,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高声道:“林青霞!” 恍惚中,程宗扬有种错觉,严老头白发苍苍的脑袋似乎又在摇了。干!这个假如还不是,自己可就彻底抓瞎了。 程宗扬定了定神,才看清楚是严君平的手在动。 严君平翻到另外一页,上面同样是一行喝到烂醉般的涂鸦,这回不但字迹愈发惨不忍睹,内容更是惨绝人寰—— “睡不到林青霞!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透过那行近乎丧心病狂的字迹,程宗扬仿佛能感受到那孙子强烈到穿过两个时空的悲恸和怨念。 忽然间,程宗扬觉得心情很好。这鸟货两辈子都没戏,真是让人太爽了啊! 程宗扬压下大笑的冲动,和颜悦色地说道:“严先生,你现在信了吧?” 严君平想了想,然后叹道:“看来我只能相信了。” “哈哈!” 程宗扬刚笑了两声,就看见那老头儿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一丝兴奋。 紧接着严君平问道:“林青霞是谁?” 望着严老头一脸的求知欲,程宗扬只好打了个哈哈,含糊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等拿到玉牌我再跟你说吧。” 严君平终于痛快一次,起身道:“玉牌在城外的隐密处。我去取。” 卢景道:“我跟你一起去。” 斯明信的声音响起,“我去。” 程宗扬道:“这是四哥,行吗?” 严君平道:“有何不可?” 程宗扬提醒道:“出去时小心点。”说着挤了挤眼。自己在文泽故宅弄了这么多手脚,都被严老头看了去,绝非好事。 斯明信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指,点在严君平颈侧。严君平身体一晃,慢慢倒了下来。斯明信一手将他拎起,就像拎根稻草一样轻飘飘的,接着闪身消失。 ………………………………………………………………………………… 程宗扬去了一块心病,他拿起书卷,看着书页上那句话,心里的爽快无以复加,禁不住又放声大笑起来。 卢景道:“林青霞是谁?” 程宗扬笑眯眯道:“一个让岳帅两辈子都念念不忘的女人……哎哟,岳帅写到这个‘霞’字的时候肯定哭了,你瞧这手抖的……啧啧,真让人心痛啊。” 卢景接过书册,寻思道:“她也有岳帅的手表?” 程宗扬当时就喷了,“没!林青霞可丢不起这人!” 卢景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信他吹的牛皮。 终于解决了严君平这个麻烦,两人心情都轻松了许多。从地牢出来,路过旁边的厢房,却见到屋内被挖出一道半人深的环沟。青面兽这会儿就跟一头猎豹一样,俯着身一把一把刨着泥土。那些泥土里面都掺过草药,这时沿着环沟堆了一圈,空气中弥漫着nongnong的药香。 程宗扬道:“老兽,你怎么不用铁锹呢?” 青面兽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道:“吾怕伤着叔公。” 程宗扬腹诽道:你那双爪子比铁锹都利吧?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