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条悟（壁橱，上）
东京池袋，地铁山手线地下二层，隐藏着一家不引人瞩目的甜品店。 这家甜品店以特色舒芙蕾作为招牌，吸引了不少转乘地铁时打算稍作歇息的客人。比较罕见地会出现一些谈生意的商务人士。 角落里的桌子一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墨绿发青年。他看上去二十岁出头，身形颇为瘦削，微笑的时候墨绿色的眼瞳里像是湖水微微颤动。 然而看着面前肥头大耳的客户，青年表面上给出了十二成的耐心，然而笑容逐渐僵硬起来。 对面还在喋喋不休：“所以，茏先生您对于我有什么看法？” 墨绿发青年——茏的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他站起来微微鞠躬：“……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而对面的人仍然不依不饶：“正好我也要去呢。”在靠近青年的时候，他伸手即将要搭上茏的腰——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而苍劲的手忽然拦住了他。 “你找死——啊……”那客户正要发作，却在与来人对视的瞬间哑了声。 走道里的白发男人单手拿着餐盘，似乎只是一般路过。然而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一切寂静无声。 撇开道德品质，那客户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倒不如说，面前男人的身份从衣着上就能轻易辨认。 ——那件仿佛隔绝了所有黑暗的纯白风衣外套，正是喰种搜查官的象征。 “……”客户回过神来，勉强维持着表情，对墨绿发青年说道，＂看来今天生意是谈不成了。贵公司那里就麻烦茏先生自己去解释了。＂ 然后他匆匆离开了。 茏目送着对方走出店门，深呼吸了一下，肩膀放松下来，看向帮助了他的人。 男人的头发如同霜雪一般，甚至比那一尘不染的纯白风衣制服还要雪白。他的瞳孔呈现一种古井无波近黑的深灰色，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映入他的眼睛。 茏露出真心的微笑：“先生，谢谢您的帮助。我是金木茏，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有马贵将。”看着墨绿发青年并不惶恐的表情，白发男人皱眉道，“你明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有马先生，您先请坐吧。”看着对方正单手拿着餐盘，茏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无奈苦笑，“唉，这有什么办法，都是为了工作，我倒是没想到他会敢在这里……唉唉唉。” 白发男人微微蹙眉：“这种事情还是早点拒绝为好。” “我也没打算和糟老头子有点什么。不过这样一来结了仇，社长一定会批评我的，搞不好还会被炒掉——”青年墨绿色的眼瞳里充满了忧愁的光，配合他清秀的脸庞，说一句惹人怜爱也不为过。 有马贵将问：“你在哪里工作？” “在一家公司里当底层的跑腿销售。有马先生您在哪里高就啊？” “我是CCG的搜查官。” “哦——”茏拉长了声调，商业互吹道，“原来是传说中的搜查官！工作的辛苦程度和薪水是成正比的吧！唉要不是我没什么才能，当初也该去参加CCG的考试啊。” ＂……也没什么。＂特级搜查官有马贵将轻描淡写地隐去了自己手撕喰种的经历，“工资也没那么高，堪堪在池袋买套房罢了。” ……这叫没那么高？ 茏按捺了一下吐槽的情绪，而此时他点的水果舒芙蕾叫了号。 有马贵将注意到，墨绿发青年的眼睛瞬间闪闪发光，刚才还有些郁闷的神色一下从脸上消失了。 “我决定了！”茏忽然拍了拍手。 “？” “被炒掉以后我就来这家舒芙蕾店当店员！” 有马轻轻笑了笑，眼镜下雪白的睫毛轻轻颤动：“那也不错，很适合你。” 茏拿着舒芙蕾走回来，自然地坐在了有马贵将的对面——倒不如说，他本来就坐在这桌。大概是对方帮助了自己，茏自来熟地和有马贵将交谈起来。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墨绿发青年在说，有马贵将在听。 “要不我再请有马先生喝杯咖啡吧？”茏提议道。 “不用了，我今天上班刚刚喝过。” “那奶茶呢？” “不用了，我不吃甜品。” 茏有些遗憾。他舔了舔嘴唇将餐盘放好：“今天非常高兴认识有马先生。下一次您路过这家店，说不定就是我给您点单了。”不过，有马贵将刚刚还说不喜欢甜品，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舒芙蕾店里？总不可能是正好看到自己被欺负所以进来帮助自己吧…… “稍等。我们交换下电子邮箱吧？如果再遇见这种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有马贵将说。 墨绿发青年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笑道：“好的。” 他们交换了邮箱。茏站起身来鞠躬道别：“再见有马先生！午休结束我得赶紧回公司去了！” 白发男人点了点头。 墨绿发青年拿着公文包往门口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地铁站内的人潮中。 片刻后，有马贵将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新邮件： 有马先生您好！我是茏。 PS. 您的袖口沾了一点点舒芙蕾。不过和您的白大衣在一起看不出来。 回家用冷水沾肥皂擦一擦就好：P】 有马贵将静静地看着桌上舒芙蕾融化滴落下来，才慢慢叉起一小块放进口中。 本该甜腻的味道在他口中却如同嚼蜡。他的味觉已经全部消失了。 而唯一有味道的人…… 男人的目光隔着镜片再次投向门口。 ……所以，刚才都已经告诫过你，早点拒绝陌生人比较好了。 男人缓缓抬手，嗅到袖口清浅而甜腻的香气，灰瞳中闪过一道炽热而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