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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看见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隔着火光望着我。 “他为什么不动?” “小姐,安得蒙不傻,他知道你想拿我做人质离开这里。他在做出选择,是让你烧死在这里,还是搭架梯子让你活着出来,利用你的情报',”我告诉琳娜:“拿我做人质没有用。即使他架了救生梯,你也只有两个选择——烧死在这里或者自己顺着梯子爬下去自首。加西亚先生能坐在现在的职位上,他明白哪些事情重要,哪些事情不重要,哪些人必须保护,哪些人要抛弃。你是黑衫军暴乱的策划者之一,不是吗?但是你有值得他利用的纳粹情报,所以你暂时不会死。” 我感觉到枪管颤抖了一下。 出乎我意料,琳娜竟然笑了。 她一手扶着窗台,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举不起枪。 琳娜用浅蓝色的眼睛盯着我。 “艾伦,我打赌拿你做人质会有用。你不明白,他爱你。” 我摇摇头:“他从来不信任我。” 我侧身往外看,隔着燃烧的喧哗,安得蒙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晰。 他下了指示:“梯子!” 这是一架三层的白色消防梯,架在烤得焦黑的墙上。 琳娜下了第二道指示:“所有的人让开,把路边的吉普车开过来,加满汽油!” 她的声音透过大火传出去,安得蒙听见了。 他没有命令人找车。 安得蒙拔出枪,示意身边的人退下,自己顺着白色消防梯爬了上来。 我惊讶得目瞪口呆。 大火把地板烤得guntang,火苗已经烧进了会议厅。地毯着火了,引燃了橡木会议桌和天花板上的装饰材料,又向着高高的窗框蔓延。安得蒙站在窗前,身材修长,背后是沉沉的黑夜,脚边是零星燃烧着的残骸。他冷静沉着,仿佛是埃德加油画里来自地狱的魔王。 琳娜用枪指着我,退到了房间一角。 安得蒙什么都没有说。 他举起枪。 琳娜不可置信:“你要是敢向我开枪,我就杀了艾伦!” “你的父亲,塞尔曼将军,被射死在楼下书房里,一张伦敦摊开的地图前。上面标着黑衫党的行动计划。”安得蒙把枪举平,轻声说:“琳娜,你玩得太过火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放下枪跟我走,或者死在这里。” “我会杀了艾伦!” “即使你带着艾伦逃走,你也会在其他地方杀掉他,不是吗?你不能带着一个累赘逃到德国去。” 安得蒙说得很对。即使放她走,琳娜也必然会杀掉我。我不具备成为人质的条件,而琳娜掌握了太多秘密。她要么把关于纳粹的秘密吐出来,要么带着英国情报局的秘密死在这里。 安得蒙的思考方式很正确。我不管怎样都会死,他只是考虑不列颠的最大利益。 我转头看琳娜,耸耸肩膀,咧开嘴:“小姐,你和德国情报系统接触过,不知道听过简.卡斯特夫人这个名字没有?” 琳娜的脸色突然变了,浅蓝色的眼睛圆瞪着:“你说……简.卡斯特夫人?!” “看来你好像听过,”我点点头:“那是我母亲。” “开玩笑!” “你犯了叛国罪,拿叛国罪犯的儿子做人质,有用吗,小姐?” 安得蒙突然把枪举平。 就在那一刹那,琳娜做出了一个抉择。她把枪口从我身上移开,对着安得蒙。她的判断很准确,既然我不能做人质,这时安得蒙才是最大的威胁。 同时两声枪响。 安得蒙迅速弯腰躲避,侧滚到左边的墙角。 滚动的瞬间他把枪扔给我:“艾伦,保险栓开着!” 琳娜肩膀中弹了,女式手枪掉在地板上,血汩汩的流出来。 她高高挽起的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乱蓬蓬的,漂亮的妆容被烟熏得一片狼藉,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猫。 我知道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扑上去接住安得蒙的手枪,着琳娜:“小姐,麻烦配合。女士优先,你先顺着消防梯下去。” 琳娜瞪着我,又扭头看安得蒙,下巴扬起来。 “我知道你向我求婚时,是利用我。你知道我答应和你结婚,是利用你。” 安得蒙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表情。 “你是我的未婚夫,就不能想办法放我走吗?” 琳娜绝望的看着他:“你从来没有对人付出过真心,是吗?” “你玩过火了,塞尔曼小姐。”安得蒙低声说:“按照艾伦的话,顺着消防梯下去。” 琳娜没有走向求生的消防梯。 “你们永远不能理解我。” 她突然转向窗户,仿佛抬头望遥远的地方,然后平举右臂,敬了一个纳粹军礼,转身冲进了来自走廊的烈焰。 我看见大火吞没了她金色的长发和娇俏的身躯。 安得蒙没有看琳娜,他专注的看着我,抬起左臂指了指几乎被烈火封住的窗台。 他的目光几乎可以算得上平静得温柔。 “从窗户下去,没有时间了,艾伦。” 我咽了咽口水,干燥的喉咙几乎不能说话。 “不好意思,腿中弹了,刚才对峙时好像不小心骨折了。你先下去吧。” 安得蒙轻轻摇了摇头。 他躲开琳娜子弹时滚到在墙角,之后一直屈起膝盖靠在那里。我本来觉得很正常,却看见他咬摇了摇头,放平一条腿,松开捂着肚子的手。 刺目的鲜红浸透了褐色呢绒外套。 他苦笑:“亲爱的,我也动不了。” 我突然明白那瞬间他为什么会把枪扔给我——他中弹了。 安得蒙左胸的刀伤还没有愈合,子弹又穿过他的小腹,留在里面。 已经没有时间了,大火已经包围了整个会议厅。炙热的空气让人难受,房间里的物体在冷热空气交替中呈现出扭曲的镜像。安得蒙靠着墙的的姿势很脆弱,头微微偏向一边,精致的脸庞没有血色。 所有东西都在燃烧,着火的文件散成纸片,火蝴蝶一样随着热气翩翩起舞。 像是不真实的梦境。 “艾伦,坚强点,到窗边,顺着楼梯爬下去。彼得在外面,他会帮你。” 安得蒙虚弱的笑了笑:“你会活下去的。” 我拖着受伤的腿爬到他身旁。 “我带你下去。” 炙热。 我把手穿过安得蒙的腋下,抱住他往窗户边拖。身体的每个部位失去了知觉,像不再是自己的东西。大火了封住窗户。燃烧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和安得蒙说话的声音。 他脸色惨白,半闭着眼睛,伸手摸我的脸:“艾伦,普林顿庄园只是军情六处的一部分。你很重要,但是不等于我们情报系统的全部……与C接洽时务必小心。” 空气是热的,安得蒙的手冰凉。 我拼命想把他拖走:“不要说,你会活下去的!” 安得蒙深碧色的眼睛弯起来,声音很虚弱:“我多么希望你一直是剑桥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 “艾伦,我爱你。” “真的……”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火焰封住了窗户,而我的腿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感觉到了和琳娜一样的绝望。 我抱着安得蒙瘫坐在大厅中间唯一一小片没有燃烧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睛闭上,呼吸声变得很微弱。我无力阻止血液从他身体里流失,只能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皮肤不正常的冰凉。 高温带走了神智。 失去知觉前,我听到有人说话。 似乎有人分开烈焰翻进了窗户。 拖长的懒洋洋的声音。 “小艾伦,每次都让我救你,这个习惯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掉了三叔的坑我就爱上了盗墓文,各种各样的盗墓文。推一篇,作者受写得很用心,情节神马的也很不错! PS,这章我尽力了,没表现出来的地方下一章再接再厉,我会回来修文的%>_<% 26 26、第二十五章 ... 我只记得烈火中安得蒙清秀的脸庞,安静得像是睡着了。这个镜头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构成一个漫长的梦境。梦醒后,我躺在军队的医院里,阿诺德坐在我旁边吸烟。 已经是春天了,天气变得暖和。他只穿了衬衣和马甲,两根指头夹着烟,向着窗户的方向吐烟圈。窗台上有一盆水仙花,在微风中摇晃。 看见我醒来,阿诺德掐灭烟头,对我笑:“很遗憾的告诉你,加西亚先生没死。” “你当时拼命抱着他,死都不松手,我还稍微惊喜了一下,觉得这家伙没救了。” 我披了外套坐起来听阿诺德讲事情经过。 他登上消防梯时大火已经完全吞没了窗口。他在前面,彼得跟在后面,用湿毛巾捂着鼻子硬冲了进来。据说我神志不清醒,只是紧紧的抱住安得蒙不放手。用万年冰山脸彼得的话说——就是没死也要被你勒死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很巧合。我和安得蒙试着谈恋爱的时候一起做过很多密码,有的我自己都忘记了。蒙着眼睛被带上车时我沾着自己腿上的血在吉普车上留了记号,用的是当年一个旧密码。解密后只有三个字:“黑衫军”。 安得蒙一直对他的未婚妻保留戒备,监视着琳娜的行动。 这个暗号很快被特工发现,汇报上去。 他认出来了,立刻开始调查。 我不能接触安得蒙的具体调查行动,只知道最后他找到了塞尔曼将军府,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枪战。 将军本人中弹死在一楼书房。 之后的事情我都知道。 塞尔曼将军的府邸被烧成一片废墟,我们和琳娜对峙的主楼只剩下了一堵墙,岌岌可危,布满没有玻璃的窗洞。所有能被燃烧的东西全都燃烧了,然后轰然倒塌。 琳娜的尸体被发现时身边有一个被烧得变形的“迷”发报机。她应该冲出了封堵走廊的火焰上了三楼,最后被烧死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向谁,发送了什么信息。 起码这份密电没有被截获,或者混淆在被截获没有时间破译的无数密电里,我们不得而知。 我对阿诺德说:“谢谢你。” 隔了很久他才笑笑:“艾伦,你对加西亚先生陷得太深。”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他爱我。” 阿诺德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取了一根,抽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把烟盒重新收好。 他看着我,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最后舆论怎么宣传的?” “叛国的资料烧剩得不多了,但是塞尔曼将军在白厅的办公室里面发现了他的日记本,里面有和德国间谍联系的记录和黑衫军名单。这种级别的泄密政府让白厅丢尽了面子,没有公开,泰晤士报用了两个版面报道塞尔曼将军府的火灾,将军和他的独生女儿罹难。” 我抖抖手里的报纸:“竟然有人信?” 阿诺德摊手:“即使不信也没办法,加西亚先生对于舆论态度一向强硬。” 上帝保佑,我们都还活着。 拷问留下的伤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出在中弹后一直没止血的腿上。幸好阿诺德把我从大火里抱出来后做了紧急处理,医生说要是不这样,左腿残废不算什么,再失血我就可以直接去见上帝了。 “艾伦,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阿诺德看着我:“我一翻进窗就看见你坐在血泊中,抱着安得蒙。” 我有点茫然:“当时完全没有感觉。” 安得蒙腹部中弹,胸口的刀伤还没好,醒来一周后就回了情报局。 黑衫军成员突然大量被捕。 英国的纳粹组织从此销声匿迹。 我猜想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行动,我只是恰好参与了最后一个环节。很多事情我至今仍然想不明白,谁会派人秘密监视自己的未婚妻?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锁定塞尔曼将军府?谁给了安得蒙绕过白厅直接开枪的权利? 这就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情报局只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清楚,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