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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他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孤寂。 不过多时,他偏又遥遥看到了一片热闹。十数位宫人随行的步辇正从宫道那端缓缓行来,安珏仔细分辨了良久,方认出步辇上端坐的人是白越。 白越现下已是贵君了,是在安珏被废元君位后不久晋的位,陛下让他掌六宫事宜。 他在皇帝面前百依百顺,皇帝不爱听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说,是很招人喜欢的性子。 安珏忽而自嘲地轻笑了声,在步辇即将经过身前时退到了道旁让他先过,但很快,步辇上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停。” 华贵气派的步辇停下、落稳,安珏看过去,白越也正看过来。 接着,白越笑起来:“竟能在此见到安常侍,真是稀罕事。” 说着他便向他走来,安珏颔了颔首:“贵君。” 白越在他面前定住脚,打量着他,口吻悠悠:“我封贵君时常侍称病未能来贺,后来又闻常侍入狱受审,我还道再见不到常侍了,没想到常侍命倒好,这样大难不死。” 这话说得并不算好听,安珏便没有应话。白越似乎没有在意,只轻轻一叹,自顾自又续道:“论起命数,我也确是比不过常侍,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当一把元君,和陛下举案齐眉。” 安珏低着眼眸仍未应声,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面上划着:“所以,我只求这贵君位的晋封完满无缺。” 可他早在近一年前就晋封了贵君,这话说得安珏十分莫名。安珏蹙起眉头看他,他轻松地又一哂:“当时阖宫来贺,唯独常侍没来。如今既再度得见,只好劳常侍在此补上一礼以弥补这缺憾了。” 安珏眼底一颤,带着三分惊意看向他。 在盛国后宫里,贵君之上只有元君,常侍却是连员额都无限制的末等位子,白越这是要他当众行叩拜大礼。什么弥补缺憾自都是虚的,无非是乐得看他受辱。 安珏沉了沉息:“贵君,得饶人处且饶人。” 白越的笑容敛去了大半:“你若这样说,便是为难我了。”他语中一顿,“陛下要我掌六宫事宜,常侍你说,这礼数上的事,我管是不管。” 安珏沉默以对,白越复又轻笑:“倒很有风骨。” 说罢他一招手,几名宫侍当即上前,伸手便将安珏往下按。安珏刚一挣扎,猝不及防地被踹在膝窝上,难免腿上一软跪了下去。 他旋即要起来,但被按得死死的,白越淡看着他的挣扎,不耐地道了声:“行了,我不逼你拜我。” 安珏切齿看过去,他嗤声而笑:“可你既仗着陛下肯给你留几分薄面便这样目中无人,这事还是得让陛下知道才好。免得你日渐忘了自己是谁,在宫里拿起昔日做元君的架子,倒打了陛下的脸。”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安珏的反应,吩咐那几名宫侍:“看住他,让他跪两刻。” 几名宫侍躬身应是,白越便转身离开了。待得他坐上步辇,步辇却转了弯,显是要往鸾政殿去。 . 鸾政殿里,赵瑾月下朝回来见安珏没在,知他是送若凌去了,便也没催。不过她今天难得清闲一点,就想他如果能午膳前回来最好了,她可以拉他一起用午膳,再一道出去走走。 然后她就开始琢磨可以拉他去哪里走走,琢磨着琢磨着,就满脑子全是他了。 结果她没等来安珏倒等来了白越。 白越进殿是不用通禀的。乍然见他进殿,赵瑾月好生一愣,转而笑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白越她先前也翻过牌子了,最深的印象是他脾气特别好。在原女皇的记忆力也有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大多都是轻松愉快的相处过程。 白越笑吟吟地在侧旁落了座,从宫侍手中接过茶抿了一口,接着便笑叹:“臣知道陛下近来忙着,也不想扰陛下。不过适才在路上碰见了安常侍,不得不来跟陛下说一声。” 赵瑾月一愣:“怎么了?你说。” “他那个清高的脾气,见了臣连礼也不肯见一个……”白越无奈地摇着头,“臣倒没什么,但当着那许多宫人的面,陛下又让臣执掌六宫,臣总不能不管。” 赵瑾月心头一紧,好在脸上没显出什么,仍是笑着:“怎么管的?” “小惩大诫,让他跪一会儿也就罢了。”白越摇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论资历臣不如他,他不服臣,臣也没有办法。只好来求陛下好好同他说说,日后别这样让臣下不来台。” 他说罢低眸微笑,温和守礼得紧。 当然,若皇帝能只是同安珏“好好说说”,他便也不会过来了。 他这贵君坐在掌权的位子上坐得好好的,可真没想到昔日的元君还能从狱里走出来。 宫道上,押着安珏的宫人在两刻之后还算恭敬地请他起了身,但可没打算跑一趟鸾政殿送他回来。 安珏原也没指望他们送。冬天穿得厚实,跪这一会儿倒没有多累,只不过是刚开始跌下去的那一下有点磕了膝盖。 他便自己趔趄着往回走,边走边思量一会儿该如何是好。 白越势必已经见过陛下了。 陛下有多喜欢白越他心里清楚,在过去的两年里,六宫基本都只瞧着他一个人升迁了。 他先前对白越有过不满,只刚跟陛下提了两句便迎来一场怒火。 白越晋封贵君那时他刚被废为常侍,心情实在不好便称病没有去贺,这样的事在宫里其实也不稀奇,陛下却是当晚就差人过来斥了他一顿。 这回…… 唉。 安珏默然暗叹,一步步地踱回鸾政殿,在门外兀自揉了会儿膝盖,到底还算正常地走了进去。 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跪着已够屈辱,不论一会儿她还要做什么,他都不想显得更加狼狈了。 赵瑾月读着折子,余光察觉有人进殿,一抬头:“回来了?” “嗯。”安珏点头,顿了顿,问她,“贵君来过了?” “来过了。”赵瑾月边说边打量他,很快看出他面色青白得不正常,便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怎么回事?” 安珏低头淡笑了声:“贵君不是来过了。” “现在我想听你说,兼听则明么。”她说着要拉他去侧旁坐,才刚一拽,却反被拽得向后一倾。 安珏膝头发酸,实在没能来得及这么快提起来。 她转回头看看他:“怎么了?” “没事。”他避开她的打量,趔趄了两步扶住桌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赵瑾月皱眉,二话不说蹲身便要揭他的衣摆,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她,又被她挥手反挡开来。 她撩开衣摆又撩中裤,定睛一看,见只是膝头有块青紫略松了口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不就是跪了两刻,怎么弄成这样?” 跪两刻她也是跪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