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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睁开眼,她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屋内很亮,是超出寻常、异常的、带着温度与黑烟的亮。 ——着火了。 她扔开被子,迅速爬起来。 火从厨房里烧起来,不知道烧了多久。等她醒过来时,屋内浓烟滚滚,火舌已经逼到了卧室门口,她被侵没其中,竟然无法跨出。 “601有人吗!601!601的住户!” 楼下传来扩音器的声音,姜竹沥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镇静,迅速扑回去开窗户:“有!有人!” 拧开窗锁,沁凉的夜风兜头而来,nongnong的黑烟倾巢而出。 “火太大了!我们的消防员现在也进不去,你先跳下来吧!” 姜竹沥穿着睡衣赤着脚,颤巍巍地站在窗台上,长发被夜风吹乱。 只是向下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她就迅速收回目光,抓紧窗棂。 不行…… 腿肚子发软。 “你下来啊!”楼下的扩音器还在继续,“你先下来!别管家里的东西了,命最重要!” 姜竹沥还真的没想着要去管家里的东西。 就是感觉自己现在命也快没了……有点遗憾。 “我……”她死死攥着窗户,声音微如蚊蚋,“我可以不跳吗……” “不可以。” 夜风凛冽,她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耳畔突然传来这三个字,她陡然睁大眼! 声音从下方传来,破开夜色与浓烟。 姜竹沥低下头,心头涌起巨大的惊奇,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段白焰!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白焰仰起头,身后一片嘈杂,头顶的星空璀璨得望不到边。 他坐在楼下那户人家窗外的空调上,两只手勾住窗棂,一动不动看着她。青年高高大大的,穿着件简单柔软的T恤,像是从卧室中匆匆赶出。 他唇角微动:“就刚刚。” 他的监控显示异常,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却被告知消防车进不去,于是只好曲线救国。 他背后星辉满天,她背后火光冲天。 火舌舔舐了半个卧室,姜竹沥身后的热气愈发逼近,她不敢说话,也不敢迈出一步。 他望着她,语气平静:“你害怕吗。” 怕。 姜竹沥难以启齿。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 没能成长为母亲期待的大树,仍然软弱,仍然无助。 这个认知本身,就让她难过得想哭。 “怕就闭上眼。” 他的声音轻而低沉,不远不近,刚刚好,能让她听清楚。 姜竹沥的眼眶无端发热。 她看着他,很久很久。 风将他的衣服微微鼓起,青年的眼神安静而专注。 过去这么多年,姜竹沥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对段白焰动了心呢。 似乎是某个平淡无奇的星期五,班主任锁了教室的门,她走到半路,发现自己忘了带数学作业。 她回校去取,想像男孩子们一样,爬上两米高的窗户,翻.墙进教室。 可等她艰难地爬上去,才发现窗户比她想象中高得多……她、她下不来了。 于是她颤巍巍地坐到窗户上,小心翼翼地发出场外救援:“段白焰,你……你还在学校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是不是约了男生们打球?” “……”他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一脸不爽地赶到现场,抬起头。 那双眼经过十年,星霜荏苒,与现在的眼前人重合。 风拂过耳畔,背后越来越烫,姜竹沥看着他朝自己伸出的手,慢慢闭上眼。 仿佛回到十七岁。 他说…… “跳下来。” “我接着你。” 千回百转,就这一眼。 ——来我怀里。 ——地狱我也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之后。 姜竹沥好奇:我当时明明憋气了,你怎么听出我在哭? 段白焰轻咳一声,心虚地移开视线:想象过。 在无数个sao动的深夜里,想象过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遍:) 第17章 小熊睡衣 小区里停着警车和消防车, 警报灯闪啊闪。 这一晚过得手忙脚乱。 段白焰哮喘犯了。 这些年,江连阙拖着他运动、游泳, 好说歹说劝他加强身体素质,他的病症本来已经减轻很多。 可火场内灰尘厚重,他又在楼上与姜竹沥沉默着对峙了太久。他抱着她上车,熊恪一看到他发紫的唇角,脸色瞬间就变了。 “小少爷……” “没事。”段白焰咬咬牙,放下姜竹沥, 用毯子裹住她,“我带了药。” 姜竹沥有点儿蒙。 她本来就没睡醒,现下死里逃生, 还没反应过来段白焰怎么能第一时间出现在这儿, 就被他抱着上了车。 扒开毯子,她露出透着水光的一双眼:“段白焰……” 段白焰没有回头。 他很久没有犯过病了,这种感觉熟悉又可恨, 好像肺被捅了无数个窟窿, 新鲜空气噗噗往外漏, 怎么也填不满。 车上空间很大, 他冷汗涔涔, 靠在座位的颈枕上。修长的腿朝前伸,一手扣住半张脸,拿着小瓶子吸药。 车窗外光影交错, 安静的空间内, 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姜竹沥卷着毯子, 毛球似的拱过来:“我帮你把座位放下来吧?”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怎么照顾哮喘病人,他们犯病时,躺得低一些会比较舒服。 这话提醒了熊恪,他赶紧帮忙,把座位旋下四十五度。 “不用。”药是苦的,段白焰嗓子发哑,整个呼吸道都被难以名状的气息充斥,挤出的几个字依旧不容置喙,“我没事。” 熊恪不认同:“小少……” “这里就我一个外人,又不会到处乱说,你逞什么强?” 姜竹沥也急了,脱口而出。 段白焰的身形猛地顿住,一个眼刀扫过来。他嘴唇抿得死紧,死死盯着她,目光凉凉的,像藏着危险的怒意。 姜竹沥咽咽嗓子,小心翼翼地朝后缩缩。 也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到了他。 这个人真的好容易生气啊…… 她感到费解。 一路沉默,回到段家,灯火通明的宅子已经为主人准备好了热水和温暖的床铺。 段白焰提前在车上用过药,一路回来,基本已经平复了呼吸。熊恪还是不太放心,又叫家庭医生过来帮他重新检查了一下。 做完这些事,夜色已经很深。 段白焰似乎在生一场无名的闷气,脸色难看得要命,姜竹沥不太敢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