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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到走得顺风顺水,反而比出门时更加白胖。 虽比预计的行程晚了三五日,并不耽搁陶灼华出阁。待进了大阮皇城回陶府下榻,黄氏惊闻他们竟带着那么小的孩子行了漫漫长路,将巴掌举得老高要给陶春晚些惩戒,瞧着女儿产生丰腴、依旧由红似白的那张脸,哪里能下得去手,只得重重拍在自己腿上,再恨恨叹了一声。 只心疼小娃儿受苦,黄氏瞧瞧这个、再看看哪个,生怕孩子少了根头发丝儿。冷着一张脸不理会陶春晚夫妇,却将孩子爱不释手抱在怀里,怎么疼都疼不够。 ☆、第五百五十章 国书 相较于波斯这边的随意,大阮写给大裕的国书便比较正式。 因是当朝太子大婚,太子妃陶灼华又是大裕皇朝上了玉牒的郡主,仁寿皇帝特意命礼部提前派了使臣,专程赴大裕皇朝递了国书,邀请瑞安长公主夫妇会同大裕皇帝李隆寿、皇后苏梓琴一同前来观礼。 陶灼华打从去往大阮,便没有受过瑞安的辖制,每次书信往来间更没有给过瑞安一丝好声气儿,瑞安早便心存恨意。更何况陶灼华的身世早便揭开,其实同瑞安、同她的长公主府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瑞安接了国书,又听闻仁寿皇帝竟这了这个丫头派来使臣,唇角的轻贱之决便更加明显。她不屑地随手便扔进了香炉里,向苏世贤嗤笑道:“本宫还真是想不到,麻雀也能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你这女儿惯会钻营,如今到成了金枝玉叶,比她那个狐媚子的娘更有本事。” 苏世贤眼观鼻、鼻观心,以四两拨千金的姿态笑道:“富贵也好、贫穷也罢,各人有各人的命。想当初也是你舍不得梓琴,定要将灼华送往大阮。如今看来,大约是这孩子命好,得了下半生的富贵。” 听得苏世贤言语中对陶灼华的维护之意,瑞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薄薄的双唇涂着尚宫局新晋的朱红色胭脂膏子,早过花信年纪的美妇偏要延续豆蔻女子的淡粉装束,添了些不合时宜的娇酡醇粉,便显得不伦不类。 手指甲上猩红的蔻丹被指上硕大的祖母绿戒指相映,那红色格外瘆人。瑞安虚点着苏世贤的额头道:“你这两个女儿一为皇后、一为太子妃,到都是富贵命。便是陶婉如地下有知,该会感谢本宫抢了她的丈夫,再将她的女儿送去大阮吧?” 如今的瑞安言语越发刻薄,行事也往往偏激,无论身处朝堂还是后宫,已然不复从前的深谋远虑。这般轻狂的话随口说出,便是连大面也不去遮。 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同盟,苏世贤早从苏梓琴口中晓得,大约是费嬷嬷深恨瑞安对忍冬的袖手旁观,在其间做了什么手脚。 这样的瑞安虽然言语刺人,其实杀伤力比从前小了许多。 苏世贤这些年城府越发变深,他并不生气,依旧目光淡漠地坐着,闲适地拿碗盖抹着杯中的银针茶,不咸不淡说道:“人已经被你挫骨扬灰,难道还不解恨,何必非要重揭伤疤?大阮递了正式的国书,殿下去还是不去?” “说得什么话?”瑞安涂着猩红蔻丹的长指甲划拉着光洁的墨玉高几台面,那枚祖母绿的戒面色泽幽深。她讥讽地笑道:“再顶着什么郡主、公主的头衔,她骨子里还不是流淌着陶家铜臭气的血脉?一个商贾之女出嫁,难不成还须劳动本宫的大驾,真是笑话。” 苏世贤心里讥笑,面上似是被她噎得半天说不上话来,缓了片刻方道:“前次殿下的芳辰,仁寿皇帝特意派了他的儿子亲至。如今他的儿子大婚,大裕却没有表示,岂不是叫人嗤笑咱们大裕来而无往?” 瑞安身子慵懒,斜倚着身后金线莽的明黄色萱草大迎枕,总感觉这次大阮的使臣们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契机,偏是脑间木木想不通透。 听得苏世贤在耳畔叽叽呱呱,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参加陶灼华的婚礼,瑞安不耐烦道:“她没了亲娘,还有亲爹,拉扯上本宫做什么?要去你自己去。” 宛如一点光明在瑞安脑际闪现,如星火微微芒,渐成燎原之势。她以手按着自己的心口,拼力捕捉方才那一丝灵光,脑间有些想法渐渐成形,想要好生梳理一番,不觉挥手冲苏世贤道:“本宫乏了,你先回去吧。” 半夏送了苏世贤出来,借着瑞安寝宫之外那株老银杏树的遮掩,踮起脚尖替苏世贤将他头上的纶巾抚平,依依不舍地提起灯笼。 本是夏初的夜,苏世贤触到半夏的手指却是颤抖的凉意,不觉怜惜道:“夜来多添件衣,她如今喜怒无常,当真委屈了你。” 半夏姿色平平的脸上漾起羞涩的笑意,到添了些娇艳。她低低回道:“奴婢并不委屈,到是大人你每每受气,奴婢心里才不好受。” 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半夏又对苏世贤一往情深。苏世贤满怀歉疚之余,心里也给这可怜的女子留了一席之地,想要给她一份善终。 有些话此时不便吐露,苏世贤只轻轻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受几句排揎有什么委屈。你快快回去,出来时间长了又要招她猜忌。” 半夏咬着嘴唇点点头,虽是万般不舍,却只得转身匆匆离去。 瑞安的寝殿里如今终日点着安神的檀香,四角的瑞兽掐丝珐琅香炉间吞云吐雾,本该清淡的气息因着紧闭的窗扉显得有些凝脂。半夏半敛着呼吸,快手快脚收拾着方才的茶水,又低声吩咐小丫头预备热水,准备侍候瑞安沐浴。 她屏气凝息绕过绘有牡丹春睡图的墨玉落地大屏风,却瞧见瑞安在榻上半阖着双目,食指却极有规律地叩击着炕桌的案几,显然陷在冥思苦想之中。 半夏不敢打扰,悄然退了出来,自往净房的大木桶间添水,又将早晨采摘的新鲜玫瑰花瓣洒在水面,再拎起小厨房里送来的牛乳,一并兑入木桶之中,这才又无声折回瑞安眼前。 瑞安已经坐起身子,瞧着比方才有些精神,似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想通了什么事情。她叫半夏为自己换了身胭脂红彩绸满堂金的蜀丝寝衣,借着半夏拿首乌桑葚茉莉花水替自己篦头发的功夫,竟轻轻哼了两句戏文。 半夏便浅浅笑着恭维道:“殿下日理万机,难得今日这般开心。若不然奴婢去传两个男孩子过来,叫他们吹两只曲儿替殿下解闷?” “你这丫头到也可心”,瑞安方才想通了件大事,此刻心情十分愉悦,便想要消遣一番。她想了想,吩咐半夏道:“前夜里来吹笛的那个,到有几分手段,你将他传来,再替本宫将殿门守好。” ☆、第五百五十一章 就计 半夏云英未嫁,虽与苏世贤有过两回春风暗渡,也只是略略知晓人事。听得瑞安这般**入骨的话,她一张脸红成虾子一般,含羞忍怯出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