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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那处地方。容殿下稍待,我换身衣裳便来。” 搭着茯苓的手走回寝宫,陶灼华竟有些魂不守舍。她随手从熏笼上取下件秋香色的宫裙,却又记得何子岑尤为喜爱她的碧衫如水。 女为悦己者容,陶灼华鬼使神差般将秋香色的宫裙放下,重新换了件散绣着重瓣芍药花的月白交领宫衣,下头配了条阔阔的天水碧百褶长裙。只怕两颊有些苍白,她又刻意匀了些清薄剔透的胭脂,这才带着茯苓走上九曲竹桥。 一抹暖黄的身影温暖而明媚,依然那样熟悉。到似是前生的许多回,何子岑早朝归来,便爱在这块大青石旁等她。那时节时常会有一叶扁舟飘在湖畔,待她窈窕的身影初现,何子岑便会竹篙一点,带她轻盈地滑到莲叶田田之间。 陶灼华缓缓往前走着,轻风不时荡起月白的广袖,似要御风飞起。昔年那温文儒雅的君王与眼前的少年郎不断交叠,思绪纷飞在前世与今生之前。她缓缓走近湖畔,却惊讶地发现,离着大青石不远竟真得拴了只木舟,正安静地泊在水面。 何子岑立在九曲竹桥上,瞧着陶灼华眸间瞬息万变,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他强自按捺着复杂的心情,向陶灼华微笑着颔首示意。 ☆、第二百六十八章 舟话 隔着一块青石,陶灼华与何子岑四目两两相望,如风乍起,吹皱满池春水。 陶灼华依稀的记忆里,每到这时节,何子岑便会温柔地伸手出来,牵住自己的柔荑,然后随意荡起那根竹篙,由着扁舟驶入莲塘深处。 记忆如潮,风起云涌。此时此刻,陶灼华眼中热流涌动,却只能恭敬地俯下身去,冲何子岑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再抬眸时便是一贯的云淡风清。 她浅浅笑道:“未知赵王殿下相召所为何事?” 何子岑纵有万语千言,不晓得如何开口。他煦暖的笑容一直未曾消散,只用手指着青莲宫前那片水域,貌似无意地说道:“是有几句话想同郡主聊聊,只怕隔墙有耳,特意备了叶扁舟,唐突之处还请郡主海涵。” 离着何子岑不远,是赵五儿带着几个内侍垂手肃立。自己这边,茯苓离着不过五步之遥,两人正大光明见面,到算不得私相授受。 陶灼华清亮的眸子有水光闪动,犹如三月的烟雨。她缓缓迈动步子走向木舟,却是走得极其坚定。唇角一弯淡如弦月的笑意正自朦朦胧胧,认真对何子岑说道:“您想得十分周全,灼华岂有不从?” 扁舟轻轻一晃,陶灼华莲弓弯弯,颇有些站立不稳。她在船尾摇晃了两下,天水碧的百褶裙又是散开如簟,一点一点迷了何子岑的眼。 眼瞅着那娇俏的身子摇摇晃晃,何子岑颀长的手臂下意识地伸出,轻轻扶了陶灼华一把,却是守礼而又周全。搀着陶灼华坐上船头浓碧欲滴的锦褥,何子岑再微笑示意,便竹篙轻点将船划离了水面。 荷叶罗裙、芙蓉向日,都是前世曾经盛绽的美景,亦曾是两人最美好的回忆。如今这里却是一片蒹葭苍苍,唯有些苍苔浮萍,显得极为空旷。 陶灼华兀自遥遥凝望,耳边却传来何子岑清幽若雪的声音:“灼华郡主常居青莲宫,便从未想过此处荒凉?以子岑之见,若养上几只白鹭,植下些许芙蕖,夏季接天莲叶无穷碧,便会是别样风景吧。” 溪亭日暮、白鹭逐舟,这本是前生最美好的画面,不经意间便自何子岑话中展现。陶灼华一时不晓得如何接口,她有些茫然地望着何子岑,竟有片刻的失神。 何子岑没有就着方才的话题说下去,眼见得舟泊湖中,四周再无人可扰,他便停了竹篙,任由船儿在水面漂泊,这才含笑追问了一句:“您说是不是?” 那深邃的目光宛如寒星,又似这湖面碧波潋滟,只是令陶灼华瞧不真切,却又一点一点望进她内心深处,想要探寻一个完整的答复。 陶灼华听得自己的声音飘飘渺渺,似是从极远处传来,一瞬间到有些沧海桑田的伤感。她低低说道:“听起来当真让人留恋,赵王殿下到似是亲眼瞧过一般,叙述的美景着实令人憧憬。” 何子岑轻轻一叹,直视着陶灼华道:“原来郡主并不喜欢,到是子岑唐突。” “怎么会不喜欢?”陶灼华急急分辨,却又查觉自己有些失态,贝齿轻轻咬上朱唇,喟然轻叹道:“您说的美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既是对从前充满了留恋,又不愿将自己做为终身的依傍。瞧着陶灼华充满追忆的脸,何子岑忽然便不愿去追究前世的对错,只想好好与她重来一回。 只怕陶灼华觉得自己孟浪,何子岑不再故意追忆往昔,只将声音压得略低,温和地说道:“灼华郡主,今日冒昧约您出来,实则有件政事要谈。我的人在波斯见到了您的舅舅,还有从前波斯的阿里木皇储,您晓得我的意思么?” 极有理智的话将陶灼华从遐想中拉回从前,她顿了顿才随上何子岑的思绪,扬起面庞诚实说道:“不错,我舅舅与阿里木一直是意气相投的好友。如今我舅母带着一双儿女归来,舅父留在波斯依旧有些事情要办。不晓得赵王殿下您提及阿里木皇储,是想要同灼华说些什么吗?” 不记得前世里的此时何子岑曾派人远赴波斯,那时陶超然已被瑞安羁押,他们也没有机会见面。大裕重兵压境时,何子岑曾对着陶灼华慨叹,后悔没有早些断了瑞安的财路,让她拿着胡里亥的资助买回红衣大炮。 若当时大阮一力扶持阿里木,能与他结盟该有多好。 前世何子岑重重的一叹尤在耳边,如今历史重新改过,难不成此时的何子岑便未雨绸缪,能想到日后那一节,现在便要斩断瑞安与胡里亥的狼狈为jian? 陶灼华疑疑惑惑抬着头,目光中倒映出何子岑温煦的笑颜。她认真凝视着面前的人,却发觉何子岑双眸深邃若潭,明明极为清澈,却又望不见底。 何子岑在船头坐下,将温在舟中的茶水替陶灼华与自己各斟了一盏,郑重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已然派了人与阿里木皇储接洽。今次约您前来,只为拜托您一件事,您若觉得方便,便请贵府家人代为转告阿里木咱们大阮的态度。” 兄弟阋于墙,却是波斯国中的内政。无论是大裕还是大阮,都不好公然表明自己的态度。瑞安将对胡里亥的支持放在暗处,何子岑更不想提早叫瑞安晓得自己与阿里木结盟,因此才想要假托陶灼华之口。 这般深思熟虑的何子岑到为陶灼华所陌生,到似是与自己一般洞窥前情。她沉着眸子问道:“未知赵王殿下这番话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还请明示,灼华也好传与舅父知晓。” 何子岑目光中月华轻现,显得极是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