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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偏偏有心无力。刘才人慌忙搁了药碗,一手用力扶住景泰帝的腰身,另只手将一只明黄色五福捧寿的大迎枕垫在他的腰后,这才勉强坐稳。 景泰帝一面对长公主挥手,一面说道:“你且去御书房吧,朕与她说几句话。” 瑞安长公主紧紧抿着嘴唇一眼不发,似是在考虑要不然把陶灼华留在这里。她冷冷说道:“夕颜年纪小,又是才来京里。皇兄若是简单问讯几句到无所谓,可别说些有的没有的,到时候吓着孩子。” 陶灼华虽是垂着头,却敏锐地捕捉到两兄妹间的暗流涌动。 若说两兄妹感情不好,景泰帝又怎舍得大权旁落?可如今再无旁人在场,想是他们都不将陶灼华这样的女孩子放在心上,气氛才如此诡异。 景泰帝喘息了一会儿,方才声音低沉地说道:“木已成舟,你还有什么好顾虑?朕不过瞧着她还算干净,没被染上污浊气息,想说几句话透透气。” 瞅瞅低眉顺目,仪态尚算周正的陶灼华,瑞安长公主眼角的余光再扫过同样低眉顺目的刘才人,唇角这才轻轻牵动,露出丝不达眼底的微笑。 她抚着陶灼华的鬓发,佯装爱恋地低头说道:“莫怕,我令菖蒲候在外头,你好生与陛下答话,待说完了咱们回家。” 故园归去才是家,长公主府只能算做是处牢笼。陶灼华压着心间的讥诮,恭敬地福身领命。她与刘才人同时侧身,瞧着瑞安长公主朱红遍地金的裙角逶迤,如流水一般拖在墨玉地砖之上,泛起华丽的印记。 刘才人直待长公主的銮驾出了乾清宫,才折转身望了景泰帝一眼。两人之间似是有着默契,景泰帝微一点头,刘才人便默默退出,将房门轻轻阖上。 殿内再无旁人,景泰帝一阵喘息之后,连着咳了几声,陶灼华忙替他捧起榻前的漱盂,又服侍他净了口,景泰帝这才挣扎着坐直了些。 他手上握着一根耄草,蜡黄的脸色泛起死灰之色,目光却一扫方才的浑浊之色,转而一片澄明:“丫头,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耄草卜卦,周易玄而又玄,自大周文王手上传下,如今已然历经千百年,陶灼华并不陌生。她认真答道:“认得,是卜卦的耄草。” 景泰帝点点头,认真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你兴许便是那唯一的变数,因此朕才想与你说几句话,你愿意往下听么?” 乾坤六十四卦,每一卦中又有六爻,之间变数无穷,陶灼华昔年从何子岑那里学得一点梅花易数,只能算是略懂皮毛。单看景泰帝这个样子,到似是其间高手,她想有求于他,便认真答道:“陛下有话请说,夕颜洗耳恭听。” 你晓得他们为什么要带着你去大阮,又是去做什么吗?”景泰帝将手抚在胸前顺气,平息着嗓中干涩之意,目光炯炯地望着陶灼华。 想起长公主曾与自己提及大阮,将一片江南沃土描绘得天花乱坠一般,陶灼华恭敬又不失童真地回道:“长公主曾说与民女,大阮风光秀美,多为大裕所不及,要民女随着府上大人去大阮开开眼界。” 景泰帝死死盯住眼前的女孩子,瞧着那双黑白分明,若墨画秋波一般的明眸微微一叹,竟然问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去了便再不能回来么?” 陶灼华微微摇头,目光淡然而又悠远。她柔顺地笑道:“长公主不曾这么说,不过…臣女却猜到几分。” ☆、第六十章 托付 聪明人在一起说话,原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 面前的女孩子眉眼沉静,抬起那双眼眸与人直视时,有些半身清风半身月的超脱,却又透出一股似是沙场历劫归来之后才有的铁血风范,令景泰帝难以看透。 想着那卦象上匪夷所思的呈现,景泰帝长叹一声,深恨自己学艺不精。 他招手唤了陶灼华近前,腊黄的手竟抚了抚她的长发,复杂的眼光中添了丝慈爱,认真地问道:“朕来告诉你,他们这次送你去大阮并不是游水玩水,而是入京为质,有生之年大约都回不得故土,你…恨你父亲与长公主么?” 位居青莲宫的日子里,陶灼华瞧多了宫里头人情冷暖,更学会了揣摩旁人的心意。景泰帝瞧着自己的目光里头,分明饱含了万千的企盼,还有丝强压下的激动与欣喜,而那份慈爱也是发自内心,与瑞安长公主的表面功夫浑然不同。 陶灼华不晓得景泰帝何以有这般复杂万千的情绪,却也晓得他留自己在这里,绝不是与自己闲话家常那般简单。 她斟酌着措辞,眼圈微微一红,有些凝涩地说道:“民女年纪尚小,在京城无依无靠,唯有依附父亲与长公主府,才能求得活命。若长公主真是这样的打算,民女也无力反抗。” 闻弦歌知雅意,无论是景泰帝还是陶灼华,都觉得双方有谈下去的必要。 景泰帝听出了她话中的愤懑与无奈,她也晓得了景泰帝大权旁落的不甘与挣扎,两个人都对瑞安长公主有深深的愤懑。 景泰帝将身子坐得更直一些,仔细打量着陶灼华,忽然问道:“朕只问一句,她是我的仇人,是你的仇人还是亲人?” 问题虽然突兀,却并不难回答,打从苏梓琴故意叫陶灼华瞧见了芙蓉洲内的蟠龙雕刻与九九至尊的台阶,陶灼华便晓得这兄妹之间一定是不死不休的纠结。 她认真答道:“民女不敢欺君。负心人累我母亲郁郁而终,如今他的枕边人又要累我背井离乡,两个都是仇人。” “那便好说了,除却你,如今朕真是无人可托”,景泰帝干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他支起身子拿茶水漱了口,这才招手叫陶灼华近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陶灼华眸间瞬息万变,关于前世的猜测渐渐成真,眼中寒霜霎时倾覆,转而一片凝重,到带了些隐约的杀机。 景泰帝目露求恳,殷殷期盼她的答复。陶灼华沉思了片刻,眼间便绽开一波一波的涟漪,从容而又深湛。 “陛下,您的要求夕颜可以答应,正好夕颜也有一事相求。”陶灼华眸间有萃然的霞光升起,潋滟而又明媚:“今生今世我不想姓苏,便是假的也不可以。” 景泰帝抑制不住的咳嗽间挟着深深的快意:“好孩子,这句话说得痛快,朕虽然是把钝了的斧头,不能再掌朝中生杀,你这点小小的愿望却可达成。” 明媚的秋阳灿烂又干净,透过乾清宫重重的帷幔,筛落在陶灼华的周身,她瞧起来那样明媚而温暖,令景泰帝沉甸甸的心瞬间轻松了起来。 望着这个初次谋面的女孩子,景泰帝认真问道:“夕颜,你喜欢什么封号?朕这便传旨,令他们死了那条要你姓苏的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咀嚼着篆刻在心灵深处的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