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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时候就爱跟我比,比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比过我。” 宛延端着碗不悦:“你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臭不要脸天天勾搭人家女儿的儿子么?” “那可多了。”后者喷着酒气,伸出手来给他数,“你看,当初咱们俩一块儿殿试,你是二甲进士,我是庶吉士,论成绩,我比你高;在魏国时的官阶,我三品你六品,论资历,我也比你高。” 宛延一迭声道:“去去去……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大家伙儿不一样撂摊子在这儿当反贼吗?哦,我撂摊子还是被你儿子逼的,还不是我自愿。”越说越气,“……你看你们家恶毒不恶毒啊。” “诶——”项南天不管他,“再说家世。” “我家祖上可是项王之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今我儿子又战功赫赫,没准儿还会青史留名光宗耀祖……再看看你家,门厅凋敝,人丁不旺,太/祖时期的功臣了,却混得一代不如一代。” 宛延坐在对面冲他翻白眼,夹了块卤rou冲冲酒味儿,“你儿子再怎么不可一世,倒头来不还是得听我闺女的?他战功赫赫,光宗耀祖是吧?嘿,我偏不让我闺女嫁过来,看你们项家还不绝后!” “所以你这人,真是小肚鸡肠。”项南天拿筷子点了点他,“你比什么比得过我?” “生孩子,我比你生得多。” “生儿子,你也比你生得多。” “看不惯我们家桓儿招惹你闺女?行啊,你倒是生个儿子来祸害我们家啊,我可还有个女儿呢。” 宛延险些被他怄出口血来,加上酒劲上头,坐在那儿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 项南天似乎乐于瞧他吃瘪的样子,十分欣慰地一笑,把碗里的酒一口饮尽。不欲输给他,宛延也意难平地喝完一盏,陈年佳酿,烧刀子一般从咽喉滚过,热得满身冒汗。 也就是在此时,宛延听到对面发出一声轻叹,好似那一串幸灾乐祸的笑半途辗转,成了抹无尽的怅然若失。 “不过啊,常言道‘风水轮流转’,这人的好运都是有定数的,前半生用完了,后半生就得乖乖倒霉。你看这些年,我女人死了。” “我大儿子也死了。” 他一抬头,正看到项南天拿着一支竹筷轻敲着酒碗,面容间满是苍老的褶皱。 “小儿子不争气,闹得个有家不能回,一族的人至今颠沛流离,病的病,伤的伤。”他忽然感慨道,“相比之下,你们家虽碌碌无为,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闺女又懂事又听话。 “这后半辈子的确是你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宛延闻之微怔。 突如其来的这两个字对他而言竟有些陌生。 “老兄弟啊。”项南天放下碗筷,语重心长,“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长辈的,偶尔迁就一些,帮衬一些,只要他们俩过得好,没什么不能放下的。何必把自己孩子,弄得那么狼狈呢?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点题文案了!!【此处应有掌声】 ←_←所以最后搞定宛老爹的,还是项老爹啊! 相爱相杀的好兄弟。 【项爹:你闺女就是我闺女!】 【项爹:为了儿子,没什么是不可以自黑的!】 日常就要结束啦~~只剩最后一点点了 第99章 项南天走之后, 宛延独自端着酒碗,在窗边沉默地站了许久。 他并非还被女儿的婚事所困扰, 也不是非得要跟项桓争个头破血流。只不过在刚刚那一番短暂的对话里, 咂摸出一些时过境迁的苍凉来。 细细回想,他这一生到头所追求的, 不也就是“输赢”二字么?可为何适才听得自己厌恶了十几年的对手,卑躬屈膝地承认一声“你赢了”, 却未曾感到丝毫的痛快, 反而有一种光阴似箭,吾辈日衰的感慨。 然而再一细想, 大魏都已经四面漏风, 岌岌可危了, 那些驰骋沙场的主帅也从昔日的耳熟能详名将换成了而今崭露头角的少年。 连旧时代最后的袁傅都去了, 他们这些人能不老么? 出神之际,宛夫人将一件大氅披到了他的身上,顺势接过丈夫手中的空碗。宛延蓦地反应过来, 正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 “还在忧心项老爷的话?怎么,是不甘心他为了儿子娶妻才刻意向你示弱?” 他将手轻轻搭于窗沿,语气里多有几分怨怼,“在你们看来, 我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之人?” 宛夫人笑着恭维:“老爷不是睚眦必报, 是恩怨分明。” 宛延自嘲地一哼,随即摇摇头,低声说:“岁月逝, 忽若飞,何为自苦,使我心悲[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早就不在意了。”言罢,他却有些不解,“我倒是奇怪,女儿难道不是你生的?怎么不见你着急?” 宛夫人放下碗,长长一叹,淡笑道:“自从遥遥离开了这大半年,我也怕也怕过了,担心也担心过了,如今难得重逢,算是想通了。她能平平安安的便好,愿意跟着谁过就跟着谁过吧,一辈子只有那么短,咱们又没别的孩子,不迁就她,还能迁就谁呢?” 宛延恨铁不成钢地别过脸,无奈:“慈母多败儿。” 后者倒是一脸心甘情愿,我乐意地表情,转身端碗走了。 * 咸安三年是个多事之秋。 上一年,武安侯袁傅的叛军刚刚镇压,紧接着位列三公的季长川也跟着在西南起兵,这位只有万余残部的将领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招兵买马,迅速壮大,很快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起初魏国的主将杨岂坐拥凭祥关,为留存实力故而出兵谨慎,未能在季长川根基不稳的时机将其一举歼灭,而后四五月的几场大战中,他均没占到上风。先机已失,等回过头来,虎豹骑已然兵强马壮,声势赫奕。 南北之争一触即发,战火从嵩州一代烧至蜀地,仿佛一场燎原大火,烧断了吊起大魏最后一根太平盛世的绳索,让一切都显得风雨飘摇,危如累卵。 年年兴师征战,年年民不聊生。 边境的百姓如浮萍飞蓬,四海为家,无处安稳,从前只在小地方出现的难民乞丐,如今连京师的街头巷尾之中也堆积如山,随处可见。 朝廷将所有罪过推在季长川一人头上,流言与告示漫天乱飞。 于是最开始的那段时日,百姓们无不唾骂,几乎人人在茶余饭后都得将他拖出来用口舌施以极刑,恨不能食其骨rou以泄其愤。 而季长川本人倒是不屑于替自己开脱解释,只潜心研究时局与军阵,调兵遣将,择贤而用之,军中威望与日俱增,一路从南境杀到了蜀中。 杨岂的威武军乃是魏国的主力,一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