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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夜里,微凉的风很是舒服,唐云羡和清衡按照徐君惟的话,专门去找那些有人看守的大船去探看,夜里看守也都懒怠不少,徐君惟说躲着漕税的船出港前都不填货或是不填满货,这样出港时漕运衙门记下的数量便少,拿到的官牒上写的也是小数,等到出去后才找个地方停靠偷装,再启程到目的地后,往往入城的水闸漕运是不会太仔细核对的,算了里程后只收取官牒上记录数额的漕税,就算真的查出来,稍微塞一些银子也买通避过去了。 而没有装满货的大船吃水浅,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正事上,徐君惟自然分毫不差,也没有平时的浪荡玩笑,依她所言,两个人很快找到艘两层但吃水还比不上旁边装满货半大小舟的大船,船上几处都有瞌睡的护卫,几个还醒着的四处看看后也找个地方歇靠。唐云羡和清衡跃上去没有被发现,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清衡替唐云羡观察四周断后,唐云羡先下船舱,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果然,底下第一层舱门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都是捆货的绳子横七竖八,唐云羡拿着火棉折子继续往下,这一层的门是锁住的,门口坐着个瞌睡的男人,腰里挂着孤零零一个铜钥匙。 唐云羡上前便是一砍,手刀下去,那人烂泥一样瘫倒了,只怕要谁上不知多少个时辰,她取下钥匙后低声对清衡说道:“先拉到一边。” 清衡点头照做,这人也是会武功的,身子精壮,清衡废了些功夫才把他挪动到一边的阴影里,然后才往船舱走,只见唐云羡已经打开了锁,门半掩着,她走进去却撞到了在门口站着的唐云羡。 清衡刚想问怎么在这站着,眼睛却在微弱的火光中看清了船舱里的货物。 她也站住愣住,一动不动。 两个人都呆住了,唐云羡也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偌大的底舱里全是被绑住的五六岁小孩子,他们大部分都睡得昏昏沉沉,少数几个半睁着的眼里也全是朦胧和凝滞,像被灌下了药后的呆滞。 第50章 唐云羡最先回过神, 轻轻推了推身边的清衡, 迈步往舱外走,腿上却突然一疼。 唐云羡低下头, 是一个半醒的小孩子咬住她的小腿,枯瘦的手臂在身后反拧牢牢绑死,不知道是不敢出声还是口吃仍在药物麻痹中, 只能用这种方式求救,他没有很大的力气, 也并不是特别疼, 只是始终咬着不肯松开, 眼泪混着口水弄湿了唐云羡夜行衣的裤脚。 清衡泪凝于睫,弯腰伸手,却被唐云羡拦住。 清衡摇摇头,似乎在说她做不到,唐云羡却干脆将她推出舱门, 然后, 蹲下来, 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这样轻柔的安稳后, 孩子终于松口,抬起头,哭花的脸上满是希冀,唐云羡忽然出手点了孩子的xue道,再将昏睡的小小身体放平在舱板上,稍稍拽开些绳子, 好让他能好受一些。 她再走出舱门时深吸了一口气,和低着头的清衡将看门之人挪回来后,两人才先后离开。 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货物会是活生生的人。 “怪不得会是空船入城,因为小孩子都换陆路走,我们才会在中间的驿站发现那样的痕迹。” 唐云羡和穆玳阴沉着脸返回后说了所见,穆玳顿时明白当时唐云羡的疑心并不是空xue来风。 “所以这些人是在贩卖孩子?”徐君惟脸色也暗下来,“又不是灾年,哪有那么多卖儿卖女的,凑也凑不齐一船,这些孩子大概是从青越沿路到帝京,八成都是拐来的。” “我记下了那船的商号,叫广青坊。”唐云羡思索片刻,又道,“可我没在帝京听过这个名字。” 徐君惟说道:“没关系,你们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这里递了帖子,说要请我赴宴。” “谁请的?”唐云羡问。 “好多人,这里的官商和行商一个都不少,我要在这里做生意的传言传得真快,人人都把我当帝京来的肥羊,明天宴席上我打探一下便知道了。”徐君惟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 从始至终,清衡一言未发,离开时,唐云羡跟着她走了出去。 唐云羡知道清衡心软,想解释自己的用意,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月影的扑朔之间满是清新的花木,清衡像是知道唐云羡就在身后,忽的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我并没有生气。”清衡很认真地一字一顿说道,“也没有怪你。” “但你内疚,是么?”唐云羡心中谢天谢地清衡先开口,而且她善解人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误会,可她转念一想,露出一丝涩然的笑意,还不如误会自己比此刻她心中的内疚更好受一些。 “我只是很难过。”清衡神情黯然,不去看唐云羡。 “我们救了一个孩子就会打草惊蛇,这些孩子又不知道会被送去哪里,再查下来又要花不知道多少时间,一时的心软能换一时的好受,但过了段好受,等着的说不得是没玩没了的折磨。”唐云羡说的道理像冷硬的刀,清衡晃了晃但没动,可人却像真的伤到,低着头半晌才说话,“道理我也是懂的,我也是玉烛寺出来的人,可明白一件事和怎样想到底还是不一样,但我真的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甚至……谢谢你成全我的逃避,替我做出选择。” 清衡转身,纤细的背影渐渐融入月色照不到的小院□□,唐云羡一直望到眼前只剩下黑暗里掩映的一无所有。 “干嘛那样说呢?”穆玳慢悠悠从树后走出来,语气轻飘飘的,比她臂上挂的轻纱还没有重量,“她只是不想听实话,你偏要说出来。” 唐云羡像是早知道有人在树后,没有半点意外的错愕,淡淡说道:“懂得道理和去做选择是两回事,我也只是替自己解释而已,她心里的迷惘还要她自己勘破。” 穆玳已经走到唐云羡背后很近的地方,站住接起一片夜风带落的叶子,清越比帝京暖,冬日里也不下雪,最适合桐树生长,桐树叶大而宽,完完整整盖住了穆玳纤美的手掌,”你心里也明白,清衡和徐君惟,与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嗯,她们从来没有属于过玉烛寺,但玉烛寺却曾经是我们两个真正的家。” “所以啊,你说这些,她们永永远远都不会明白,多好,我也想这样。” 唐云转身看她,“你心中恨玉烛寺也不比她们少。” “那有怎么样呢,这世上憎恨自己家的人也不少啊,可他们还是从那里长出来,身上都带着一辈子甩不脱的怨和恨,累得慌。”穆玳的眼里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可很快,她又妩媚地笑了出来,“不过,我的怨恨还是少了。” “是因为你现在的家人是我们了吗?”唐云羡也微微笑了。 穆玳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