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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安排的。而陆霁斐作为中立方,并未出手帮冯宝,也未保夏达。看起来倒是个清白人。 苏芩正想着,突听外头传来声响。 “爷。”青山立在户牖下,道:“夏老大人和夏次辅特携礼拜会。” 深更半夜的,走了个冯宝,又来个夏礼和夏达。 陆霁斐本懒得见,但他垂眸看一眼那尚在他腿间挣扎的苏芩,却道:“请进来吧。” “是。”青山躬身去了。 苏芩急道:“你快把我放出来。” 陆霁斐一摆袖,更把苏芩堵了个严实,“姀姀急什么,待本官见完客也不迟。” 房廊下,青山已领带夏礼和夏达至书房门口。苏芩听到动静,当即闭嘴。 夏达穿一件干净外袍,面色看上去有些难看,但从外头看却是没什么伤,只是精神不大好。不过能从冯宝的东厂里全须全尾的出来,已属万幸,夏礼已不奢望什么。 “爷,人到了。”青山道。 “嗯。”陆霁斐瘫在太师椅上,手中捧一碗香茶,那是苏芩吃剩下的,尚带余温,入鼻喷香。 夜更深,雨尚未停歇。 夏礼先进,夏达后进,相比于夏礼那恭恭敬敬的态度,夏达显得不是很甘愿。他抿着唇,低着头,连看都不愿看陆霁斐一眼,只匆匆作一揖,那是一种被敌人施舍了恩宠的羞愧。 “这事,本官本也没想多管,是夏次辅自个儿造化大,得了贵人相助。”陆霁斐意有所指,但夏礼却满以为这贵人是指陆霁斐自己,当即便又是叩拜又是感谢的。 夏礼只夏达这一个命根子,自然心疼。 陆霁斐厚脸皮的受着,时不时用膝盖挤兑一下苏芩。 苏芩气呼呼的鼓着脸,伸手狠狠拧一把陆霁斐的腿rou。男人身上的rou紧实劲瘦,就苏芩那点子力气,陆霁斐还真没看在眼里。 “天色已晚,下官便不叨扰了。”夏礼见陆霁斐一副百无聊赖之相,面露尴尬。因着阵营不同,即便陆霁斐“帮”了自己,夏家却因为生恐郴王误会,所以只能在这样的暗夜里来拜会。 但在苏芩看来,她这夏伯父真是与他父亲一般一根筋。 你要拜会,就大大方方的白日来,挑着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大晚上,这没事都变有事了! 夏达站在夏礼身后,始终未发一言。他怔怔的盯着书房内的摆置,神思恍然。 陆霁斐的书房,夏达是头一次进,但苏芩的书房,夏达每日去苏府时,总会过去瞧瞧在书房内写字的苏芩。 苏芩的书房跟旁人不同,她最喜摆置些女儿家的东西,硬生生将一个文墨清雅的地方改成大半个女子闺房。若不是苏龚拦着,她还要搬个梳妆台去。真不知是去读书习字的,还是去休憩玩乐的。 想到这里,夏达不自禁轻笑了笑,脸上泛起苦涩。 在东厂时,夏达被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牢,他先想郴王君恩,后想父母生恩,最后想到心心念念的苏芩。 他想,若那时自己勇敢一些,他的姀姀是不是就不会嫁给陆霁斐,而是会嫁入他夏府?若他多求求郴王,陆霁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容易得逞? 夏达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犹豫。他暗暗攥紧拳,霍然抬眸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陆霁斐。 男人散着衣襟,披着青丝,如玉如啄的面容在氤氲灯色下尽显俊美,透出一股子横行恣睢之感。这是夏达永远不会有的东西。他已被君臣桎梏,在他心中,家国天下,没有什么比君更重要。 首辅一战,夏达惜败。可若是再来一战,夏达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夏达并不否认,陆霁斐有手段有谋略,是个难得的人才。但陆霁斐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没有后势。 皇城内的氏族关系,盘根错节,繁冗复杂,大多抱团而生。陆霁斐横冲而出,虽是徐玠门生,但只是门生,出身太差。 诸如夏府,好歹也是一介书香门第,氏族广阔。再如已败落的苏府,官宦世家,世代富贵,即使如今那些氏族亲戚皆翻脸不认人,但好歹朝中尚存着一些背暗关系。 哪里像陆霁斐,根子单薄,单打独斗。他一个人,即使再凶悍,再有城府又如何,哪里斗得过大半个皇城人。 夏达只道,先前是他自己太蠢,兵不厌诈,用些龌龊手段又何妨,他会倾尽全力,夺回姀姀。 陆霁斐抬眸,对上夏达那不甘的眼神,嗤笑一声,轻启薄唇,缓慢而无声的吐出二字。 “蝼蚁。” 夏达面色煞白,眸中显出怒色。 夏礼已转身,见夏达未跟上来,赶紧返回来,将人带走了。 夜雨不断,夏达走在幽长暗廊内,双眸泛红。 …… 送走夏礼和夏达,青山回到书房,却看到自家爷坐在太师椅上,身子僵直,似站非站,似坐非坐。 “爷……” 陆霁斐抬手,制止青山,然后吩咐他去取条毯子来。 红木书桌下,苏芩累极,趴在陆霁斐腿上就睡了过去。怪不得刚才陆霁斐在与夏礼说话时,这小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青山取来毯子,递给陆霁斐。 陆霁斐动了动自己僵直的腰腹,苏芩发出一道不满的哼唧声,小脸埋进青丝内,睡得更熟。 男人将毯子替苏芩搭在身上,然后挑暗了油灯,翻开奏折。 青山站在一旁,似有话欲言。 陆霁斐压着声音,嗓音平静道:“传消息出去,坐实冯宝指使李大振刺杀幼帝一事。” 青山敛眉,道:“爷,咱们布了这么大一个局,难道为的就只是……一个名声?” “对。”陆霁斐勾唇轻笑。一个名声,可比什么东西都重要。人心所向,君之所在,势之所起。他陆霁斐要的,可不单单只是夏达的命。 男人垂眸,看到灯色下苏芩露出的那半张脸。 他的姀姀呀,怎么就这么乖呢?竟替他将这事解决的这般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姀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虚。 陆疯狗:乖。 第36章 五月初五日, 端午天中节。 天气一下热辣起来,日头照的煞亮。 中庭内, 赤日当空,树荫匝地, 凤尾森森,竹影参差。绿芜端着捧盒,顺游廊至房中, 只见外间床上, 苏蒲并如安和红拂,横三竖四的睡着。 苏蒲年幼, 占地却最大, 只因学了苏芩蹬被的毛病。旁人若睡过去些,必要被踹几脚蹬醒。苏蒲握着两只小拳头抵在耳畔,四仰八叉的,小脸红扑扑的沁出些许汗渍。 绿芜轻笑一声,轻手轻脚的转过十锦槅子至房内。 紫竹榻上, 苏芩青丝披散, 歪头睡着。身上一件白绫红里的肚兜, 上头扎着成片芦苇, 叶绿花紫。外头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