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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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虽然现在回到南京任职,但是他的兵权一直都有,在国民党最高权力阶层里,不成文的规定是有文不能有武,要兵不能要权,所以在京当官的老是克扣军队的军饷,在外打仗的大将都看不起那些京官,军权之争的矛盾古已有之。但就有那么几个人是军政合一的权力,除了蒋总统以外,比如何应钦何总长,桂系党派元首联合军区总司令李宗仁,再比如,军政部常务次长第六战区总司令陈诚。 顾慎言曾任何应钦的警卫员多年,陈诚的部队都是亲部,意思就是这些人是跟着陈诚走的,而不是那种将动并不动的流水军官,那种军官等同于没有权力,在权力阶层对抗起来时第一批被撸下去的就是他们。但陈诚这样的不同,他有自己的军队,要不是因为他是蒋介石第一忠臣,他这种级别的也是一大军阀。 “二位长官请,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顾慎言微笑着和穆成晖还有鲁申谦让,坐进车后,他心中还在权衡,他们是陈诚的人?为什么陈诚会掺和进来军统的事,但是他确定这两人的编制属于军统无疑,顾慎言可不会认为戴笠和陈诚已经握手言和了,在国民党高层这些人就没有真正和平共处的说法,每一个权力集团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冲突,只不过大部分在能忍受范围内,蒋介石不死他们就还忍的下去。 —————————— 光线昏暗的卧室里,一片狼藉的大床上交叠着两个赤裸的身影,林楠笙倒在庞青云怀里剧烈的喘息着,高潮的余韵让他此刻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他全身如水般柔软,任男人抚摸亲吻。下体两个saoxue被cao的又红又肿,浓稠的jingye从合不拢的xue口流出来粘在大腿根上。白嫩的屁股上赫然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越靠近saoxue的皮肤上,深红色的吻痕越触目惊心,有的甚至被咬破了皮。 林楠笙一拳不轻不重的打在庞青云身上,“你是狗吗,连啃带咬的!” 这点力道落在庞青云满是结实肌rou的身上,几乎等于抚摸,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又情不自禁的吻上林楠笙的唇,口中呢喃:“是狗,主人可怜可怜我?” “别装傻,开始说好的一会要来人,去拿换洗的衣服。”林楠笙捂住庞青云的狗嘴,不给他亲。庞青云拿他没辙,只能乖乖抱着人去浴室清理,再帮他穿上笔挺的军装。 —————————— “我得尽快回军队了,人你看着安排吧。”庞青云整理好自己的军装,他是打扮成士兵偷着跑出来找林楠笙的,此时身上也还是穿着一等下士的服装,不过要说庞青云底子在那里,这普通服装他穿起来也是十分英俊的。 林楠笙摆摆手让他快走,“你真是胆肥了,敢私自跑出来,被发现你就真的完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早上从庞青云秘密派给他的一队士兵里发现庞青云时,林楠笙可是惊惧交加,直接把人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再出去乱窜。这人也是有恃无恐,就为了见林楠笙一面冒这么大的风险,林楠笙想想就觉着这只傻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着劲儿。 庞青云戴上帽子,淡淡的回道:“不会的。”也不知他是回答的林楠笙的话,还是再说林楠笙不会怕被他连累。 左秋明的伤早就养好了,虽说枪伤不轻,但是两年里也足够恢复。左秋明伤愈后毛人凤就把他从香港站调到赣南站,并且为了符合对外公布的降职处分,暂时不让他分管情报科而是窝在档案室里一年,也是直到去年才重新从档案室调到情报科,直接接触情报。今天同一时间,洪襄和冯荆初带着调任令去了情报科,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给左秋明办完了调职手续,这算是赣南站办手续效率历史之最了。 左秋明虽然年轻,但是他很早就投身于革命事业中,比起当卧底的经验来,林楠笙是不能跟他比的。此刻他看着面前这两个如此年轻的少校军官,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你们好,我是赣南军统站的左秋明。” “你好。”洪襄和左秋明简单握手,但没有介绍自己,只是同样对左秋明的上级说道:“手续齐全,人我们带走了。” 载着左秋明的这一队人马和顾慎言那一队在车前路上汇合,左秋明从车窗里看到了旁边另一辆轿车以及坠在后面的军队,左秋明经验老道,他虽然没和陈诚打过交道,却是认识他的部队标志。林楠笙没有住在饭店客房里,提前几天就有人过来租住了一栋别墅,周围清净,空地大,能屯兵。两列车队在别墅前停下,左秋明和顾慎言这才彼此知道旁边的车里坐的是对方,他们此刻对同时调走他们两个的人没有丝毫头绪。 穆成晖和洪襄带着人进去,在到达中厅的时候,两人看到有一个穿着普通下士军装帽檐压得很低的士兵从主卧出来,两人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迎面走来的人。此人十分高大,莫说在普遍身材不高的江南,就是在北方地区也算的上高大威猛,下士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很合身,但是衣服鞋帽都很新,就像是刚做出来的新衣服。走路和扛枪的姿势倒是没有问题,非常标准的军姿。 林楠笙在卧室里透过门上单面透光的玫瑰花窗,早就看到庞青云和顾、左二人在外面中厅狭路相逢了,他无奈的摇头,刚才让庞青云赶紧走他非要腻着自己,就知道这老小子不怀好意,说他不是故意和外边人碰上的林楠笙绝对不信。林楠笙走上这条路,追根究底是他执意要救顾慎言和左秋明,林楠笙觉着这是自己的问题,但那几个不省心的男人可都觉着是顾、左两人的问题,解释不通没法沟通。 林楠笙整理了一下军装拉开门跑出去,迎面给了顾慎言和左秋明一个结实的、又有些许颤抖的拥抱,他一手一边抱着两人,久久地不愿松开,将近三年没有见过他们了,但林楠笙有时候想就算一辈子没法再见他也希望两人活着。 顾、左二人看到林楠笙先是满心震惊,随即他们比林楠笙更加用力的回抱住这个始终消瘦却并不单薄的人,三个人站在中厅里紧紧相拥,穆成晖早已带着不相干的人退下,并将中厅连接前厅的门关好,把历经了三年终于换来的时间和空间留给三人。 这三年林楠笙哭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在床上,似乎在他来重庆那一天突然关上了什么开关,就再也没有哭过。此刻他眼眶微红,眼泪湿润了漂亮的眼睛,但是林楠笙没有让它流下来,革命尚未成功,他们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老顾,秋明,先坐下吧,时间不早了咱们边吃边聊。”时间已经过了晌午,是该吃午饭的时候,林楠笙话音刚落,就有管家带着佣人推着餐车送饭菜进来。 这个管家眼生,顾慎言没在两广地区活跃过所以没见过他,但是左秋明此前在南部战区很活跃,他在被调到香港站之前曾去过桂林站,还在那待了大约一年,曾经近距离见过一次李宗仁,这个管家当时就站在李宗仁身后,能跟着李宗仁面见黔桂一代的官员想必也不是普通的管家。左秋明本来应该不动声色的,但是他太震惊了,他没克制住脸上的惊讶,从管家看向林楠笙,而这个过程被顾慎言捕捉,他便知道这个管家不简单。 刚才陈诚的兵,现在又是李宗仁的管家,左秋明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手按住林楠笙要帮他盛汤的手,压低声音道:“楠笙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从看到梁管家亲自带着人进来送午餐,林楠笙就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不用想都知道这人在给他主子找存在感,跟磨蹭到最后才走的庞青云如出一辙。果然人才刚走,左秋明就忍不住了,是了,左秋明之前活跃的地区正好和陈诚还有李宗仁有重叠,他能看出来也不奇怪。老顾虽然没见过李宗仁,但是左秋明反应都这么大了他要是再看不出来问题就枉为狐王了。 林楠笙坚持把汤盛好,又将炖的酥烂的肘子rou剔下来两大块分别放在顾慎言和左秋明的碗里,“趁热吃,你们应该不是会浪费粮食的人吧。”林楠笙将他们一军。 来前林楠笙想过很久应该怎么跟顾、左两人解释,想出一条又被自己否定一条,都不是能经得住推敲的理由,但真正的原因他又怎能么说得出口呢,他们一定会追问他为什么选择这条路,想要获取情报这些都不足以让林楠笙出此下策,可真实的理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两人知道。 “我在军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自然与两位司令有些交情。”林楠笙轻轻笑道,他夹起一块软糯的肘子rou拌着米饭送到嘴里,跟来的的厨子手艺很好,是陈立夫送给他的人,林楠笙爱吃的几个菜都是他的拿手菜。 “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慎言,突然说道。 左秋明神情中浮起痛苦的神色,他不知道他已经被香港站跟踪并识破身份,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从日本宪兵队到赣南军统站又被调往上海站,这一系列的经过有多难。但顾慎言心里隐约有数,自己被诬告贪污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他也早就做好从容赴死的准备,但是临到执行戴笠改了命令。这在以往从未有过,戴笠决定要杀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顾慎言心里一直对这件事保留看法,只是苦于没有探听的渠道,一直到今日真相才水落石出。 “我贪污的案子戴笠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只有当他获得远高于事件本身数倍的好处,他才有可能改变主意,你给了他什么让他甘愿改变命令?不,你什么也没有,三年前的你没有任何利益能让戴笠动心。”顾慎言看着眼前桌子上的饭菜,八个菜一多半都是林楠笙爱吃的,闻着香味都知道厨子的手艺有多好,这赣南地区远离浮华,哪来的这么好手艺的厨师做菜呢。 “我被从日本宪兵队救出来后,就被划分到毛人凤管辖的部门养伤待命,是你找的毛人凤?”左秋明拿掉还在慢条斯理吃着饭的林楠笙手上的碗筷,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 林楠笙是顾慎言看着成长的,而左秋明更是从一开始的干训班就与林楠笙朝夕相处,他们太清楚林楠笙的人品,这个人天生为信仰而活,能让他转变阵营的理由只有可能是这条路与他的信仰相悖。林楠笙既然已经弃暗投明,就断没有再回到国民党的可能。那他到底是怎么保下了顾慎言和左秋明的命呢? 面前这两人可以说是林楠笙在失去母亲和哥哥后最亲密的亲人了,一位是他的引航人,如师如父的存在,另一个是他此生挚友,兄弟战友都是他。林楠笙你原本以为面对着这两个人,再想到三年来的种种过往,自己会感到委屈,即便不会倾诉也会痛哭一场。然而事实是当今天的他站在终点回望过去,最先涌入心头的竟然不是委屈和不甘,而是与他扯不断理还乱的那几个人,今后该当何去何从,自己是否能在坚定信仰的同时,像保护顾、左二人一样,保他们一命。 恨意、不甘、委屈当然有,林楠笙怎么会忘记曾经屈辱的抉择,可是时至今日,这些情绪却远远不是他心中最放不下的执念,他会找他们算账,但也是在他们还活着的前提下。所以此时在面对着自己父兄一般存在的两人,他们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们痛苦的向他确认,林楠笙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难过。 林楠笙这一生啊,幼年时也曾拥有过世间美好,疼爱自己的父母和永远护着自己的哥哥,然而一路上却又一直在失去,直到一无所有,但是走到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并不缺什么。除了革命的胜利和让普通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林楠笙自己也很惊讶竟然想不到什么抱憾终身的事了。 林楠笙心中苦笑,或许这些年变得最多其实是自己,不过他隐约中觉得这种变化并不是坏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路还有很长,革命也终将会胜利,而我也将有属于我的人生。要说我现在还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所以我得趁着所有人都自顾不暇的机会,让你们自由。” 说到这个“自顾不暇的机会”倒是提醒了顾慎言,他压低声音问道:“戴笠这个命令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绝对不是戴笠现阶段会做的事,他看形势的眼光毒辣到连何应钦何总长都要避其锋芒,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做这种让国民党内部风雨飘摇的事。” 林楠笙心中偷着空暗自腹诽了一句‘不愧是老狐狸,在监狱里都挡不住他对党内情况的分析和判断’,嘴上答道:“戴老板有戴老板的考量,既然他最终签了字,那就说明他认可了此时执行收调令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戴老板也并不是一味的只顾着抓间谍,偶尔他也会想要肃清周边的环境。” 林楠笙这话透出了三个意思,一是这份收调令确实不是出自戴笠之手,但签字的是戴笠本人无疑,戴笠是认可这项命令的;二是自己能左右戴笠的决定,甚至能让他直接在拟定好的文件上签字;第三,也是林楠笙最想传达的信息,那就是戴笠这个人并没有完全沦为蒋介石的机器,他也是希望这个国家和民族能变得更好。 在座三人都是人精,林楠笙这话说的再隐晦,也挡不住对面是两位极其优秀的特工,左秋明眼波猛的颤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心中一直担心的却不愿意承认的事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