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旅客（许杜许无差）
许杜许无差。 每次看大道朝天那几章，都会被虐得死去活来。 －－－－－－－－ 有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应是一双有力的手，稳定地敲在木质门板上，强硬，锲而不舍。 如果许乐此时还是个人类，住在随便哪个正常地方，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开门，或者通过猫眼看一看来人是谁。但他脱离正常生活太久了，数据流的思维摒弃人类常识，使得他迟钝了半晌才有所动作。 这是场病毒入侵？许乐低头看着自己虚拟化的形象，想呼叫许飞却没有回应，仿佛过往重来，物质重塑，他站在一间陌生的屋宇中。 直到敲门声又响，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门。 来人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电子病毒，至少和他一样是人类外貌，那寒冰似的神情和容貌，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又观察了一下对方，发现扫描穿透不进去，只能用rou眼去看。 久违的陌生体验。 黑色长风衣、白色底衬、黑色领带，全身上下包括头发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分毫不乱，rou眼实在找不出他衣服上的半条褶。这么强盛的控制欲还真少见，但他确实见过。 以中央电脑的运算能力，许乐也足足检索了三秒钟才从最初的记忆存档里找到了这个人的信息，露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少卿师长。” 他忙把人往里让，搜索一般情况下人类会怎么招待老相识，首先得让人坐下，然后最好来点喝的......喝的？人类喝什么吗？水？数据流空间怎么弄水？ 然而杜少卿只是简单坐下，喊住了乱窜的许乐：“这里是我的空间，我是主你是客。” 许乐挠头：“那你还敲门？”他讪讪地找椅子坐了，“你是怎么来的？” 距离他死去，已经过了快一万年，他不清楚杜少卿怎么能穿越万年的时光来到这里，但他乡遇故知，即便当年他们并非朋友，许乐也满心欢喜。 “多元宇宙。” 许乐现在是“神”，他马上理解了意思，此杜少卿非彼杜少卿，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所爱和在意的人都已死去，没有天堂地狱，也没有轮回。死亡即永别。他看着杜少卿，仍然满眼喜悦：“在你那个世界里，我怎么样了？” “忘了。” 许乐简直吐血，疑心对方忽悠他：“什么？” “是真的忘了。”杜少卿心平气和，没用冷言冷语呛他，“我走过的世界线太多。” “那你不是人类？” 杜少卿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翻到第一页，快速回顾在他那个世界里许乐怎么样了。听见问句，头也不抬：“显而易见。” 他要是人类，怎么做得到在不同世界线里旅行。 “那你是什么？”许乐兴致勃勃地猜测，细数那些长生的物种，“精灵？血族？人鱼？或者是恶魔？” 杜少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纠缠：“你可以把我理解成飘荡的幽灵。在我的世界里，许乐和你的经历差不多，出生、生活、结婚、死亡。”他补充了一点，“意识和rou体的双重消亡。” “你强调结婚干什么？”许乐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那个许乐是和我结的婚。”平淡的话语，带给许乐巨量的惊讶。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要旅行了。”许乐目光落到对方手上的戒指，感慨时光如此流逝，这份爱情真挚如昨。他太羡慕那个世界的同位体了。 杜少卿顺着他目光看了看，淡淡地说：“别误会，这个戒指不是他给我的，是第367号宇宙的许乐求婚时给我的。” 许乐嘴角一抽，杜师长冷漠深情的形象彻底崩塌，同时又胡思乱想起来，杜少卿是不是满平行世界找替代品？那他是本次份的替代品？ “我只是一个幽灵。我也没有答应他的求婚。”杜少卿强调。他是虚幻，是过客，是旁观者，唯独不该是参与者。 中央电脑形态存在的许乐，和他交流起来就是方便，只需开放共享一部分记忆，数据传输，在一瞬间许乐就能明白。 许乐看到了有关第367号宇宙的故事，他的同位体几乎失去了一切，在不擅长的权谋争夺中一败涂地，一蹶不振，企图用酗酒和失眠杀死自己。杜少卿就是在那时来到他身边，陪伴他走出了那段日子，始终拎着他领子，不让他跌落深渊。 许乐非常能明白那个同位体为什么会向杜少卿求婚，太能感同身受了。 杜少卿自称幽灵，但他是真实存在的，拥有温暖的实体、心跳和流淌的血液，也有喜怒哀乐。在367号同位体酒精戒断反应最严重的时候，控制不住发狂和毁坏的欲望，所有痛苦全对着杜少卿宣泄，开始是摇摇晃晃地打架，不是杜师长对手，而后换了策略，发狠地和他zuoai。那样暗无天日的绝望里，有人始终陪伴身旁，冷漠又温暖，包容他的一切不堪。 真不怪那同位体，许乐自问怎么能不动心？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求婚？ 虽然拒绝了求婚，但杜少卿收了戒指，陪着那个同位体走到最后，撒下泥土和白花，抚摸过碑身，而后才离去。 杜少卿为这个许乐破了例，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旁观，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身形，也不去参与任何事，和许乐们保持距离，远远地......看着。 日记也对许乐开放，可以对照着看。 第234号宇宙，日记内容最简短：这个世界并不好，战争、阴谋和欺诈依旧，暗幕和黑手是恶心的腐烂物，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许乐，你度过了很好的一生。你的种子身份没有被发现，你的养父母没有死去，于是你上学读书、找工作、结婚生子，三流大学和不怎么样的工作，不过薪水足以养活你的两个女儿。然后在你九十五岁时，你自然死去，你的亲人围在你身边，为你哭泣。 不同的世界线延伸出不同的结果，就像世界树繁茂的枝杈，十分神奇。许乐看到日记最后一句，看到画面里的一张张哭脸，杜少卿却是微微笑着的。因为那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生，老人闭眼后唇角也是微微翘着的。 “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许乐期待。 “不会。”杜少卿皱了皱眉，“我不喜欢这个你。” 这个许乐的痛苦不是他能分担的，以人的脆弱思维去承担神的力量，人类古怪的道德感和乱七八糟的情绪将持续刺痛许乐。一切选择造成的后果都只能由许乐负责，那么多罪孽感足以杀死一个人。 这个许乐是他见过最异类的，他都能预见结局－－－－不是什么好结局。他不能留下来，他必须离开。 世界树有那么多分岔，而他只是一个幽灵，分身乏术，但他不希望别的许乐也变成这样，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会阻止这件事发生。剥夺死亡是个太残酷的惩罚，绝非恩赐。 于是他离去，仿佛从未来过。 －－－－－－－－－－ 许乐亲自cao控那个恒星级别的武器和暗物之海同归于尽，迎接迟来的死亡，他等待这一刻很久了。死亡前的最后一秒足够他回忆很多东西，他想起曾经拜访过的杜少卿，不知道他那本日记满了没有，上次见面好像剩得就不算多了。他终于能停下了，不知道对方的无尽旅途是否会有终点。 他这么盼望着，想要对方从许乐们的陷阱里跳脱，那些戒指......从认真的手作到看似敷衍实则故事悲伤的易拉罐环，都是套索。 他和他都应该休息了。 朦胧中，他看见自己数据凝结的身体消散，但好像得到了一个吻。 是错觉吗？ 如果杜少卿又来看他，那么他只希望恒星爆炸后的遗迹足够美丽，不知道他用这么美的事物求婚，冷漠骄傲的杜师长会不会同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