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子溶躺在床上，看着卧室的天花板发呆。

    她已经这样躺了很久。熬过初次情潮的身体疲惫至极，推开家门时的她已经被厚重倦意折磨到睁开眼都费劲，只想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可当她真躺在床上，上午发生的一切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转个不停。

    严珂那张脸在她眼前浮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把那张被自己搞得表情一塌糊涂的脸从脑海中抹去。

    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脸，力气不大，但还是很疼。

    很明显这一切都不是梦。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自己今天上午的所作所为，李子溶羞得抱起枕头满床打滚。

    她是白痴吗...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梦啊！

    这样崩溃的心中呐喊从她在孙老师那里拿到请假条开始就没有停过。坐车回来的路上，她试图看向窗外的路人转移注意力。可一看见马路上那些衣着整齐的路人，李子溶都觉得照在身上的阳光异常刺骨，心中的罪恶感如同从山顶滚落下来的雪球，每一秒都在rou眼可见的变大。

    在床上滚到头发都乱了的李子溶认真回忆上午发生的种种，试图从中给自己找到一两条合适的理由，从而使自己能在心灵的法庭中辩解那场误会发生都是情有可原的。可她只是稍微回想起一点，就瞬间理亏到抱起枕头继续害羞地乱滚。

    那些感觉真实到让人上瘾。

    顶弄rou体深处时感受到的紧致，抚摸身体时感受到的皮肤纹理，亲吻时缠绵的舌头，还有耳边的呼吸和呻吟。每一样都异常真实，其中的快感更是强烈到无法用“想象”二字轻易概括，然而她当时就是真情实感地认为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和现实毫无关系的梦，一场无论她怎么放肆都不会在严珂那里惹上麻烦的梦。那里有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但却没有太多的感官体验。一切惊艳至极却索然无味，满腔兴奋的结果只是在如白水一般的平淡中逐渐泡没。

    可事实却是所有的情动不会没有开始就走向结束，只是在不断积累中将她送到高潮。自以为是的梦境中没有平淡的白开水，有的只是让她在情潮中得到的无限快感。

    正是因为这样，当她回忆起之前的一切时，特别是想到自己还不小心射了严珂一脸，才会崩溃到想死。

    今天上午她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其中最糟糕的就是自己竟然射了严珂一脸。那张脸的惨状一下午都无法从她脑海里抹去，她为此心烦意乱一下午。

    往常的她遇到这种事可能最大的反应就是担惊受怕。严珂传闻里可是会因为别人一个眼神就大打出手的人，射了他一脸的自己能被留个全尸都算好的。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被颜射的严珂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事后的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总觉得不可思议。严珂非但没有发火，对此的反应也只是平静地用校医室的水池洗干净了脸。

    他甚至还帮事后的自己补注了抑制剂。针头刺进皮肤的轻微痛感让李子溶隐约意识到眼前的不是梦境，可严珂的动作太过温柔，让她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最后她在药物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入睡，临睡前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严珂独自一人安静地清理着事后流下的yin乱痕迹。

    抑制剂的药效总是生效的很快，她只是恍惚看见了对方认真打扫的侧影就昏睡了过去。

    这就是梦吗？

    梦里的严珂看上去比现实中贤良淑德了许多。

    这是她睡前心中唯一的想法。

    等到她一觉醒来，身边早就没有了严珂的踪影，只有回到办公室的孙老师正坐在桌子前处理没完成的工作。

    直到此时李子溶还是没有意识到之前的一切并非是梦，她甚至为自己竟然在学校做了一场活灵活现春梦这件事害羞不已。然后她就在准备穿鞋下床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裤子上沾着某些不可描述的可疑液体。

    那一瞬间她愣了、傻了、呆了，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的她几乎在瞬间就羞到整个人变“熟”了。

    一旁的孙老师见醒来后的她脸上还是红彤彤一片，误以为抑制剂还没有在她身上生效。

    青春期的alpha身上总是有很多的变数，作为少数知道李子溶真实性别的他不敢拿这件事冒险，也就温柔地劝她请假回家。

    当时的她被真相冲击到大脑直接死机，心里乱到没有多余的思绪处理别人的话，眼睛里胡乱转着一堆混乱的蚊香圈。无地自容的心情让她下意识捕捉到“回家”这两个字，然后毫不犹豫就说了声好。

    这是她少有的请假回家。莉莉一看见她回来，立刻就关心地询问她情况如何。此时的她还以为李子溶是个beta，对于她身体的异常只当是李子溶得了重感冒。

    如果是往常，莉莉的担心会让李子溶受宠若惊地高兴半天，可那时的她根本顾不上朋友的好心，只留了一句“没事”，就拎着书包落荒而逃地冲向了走廊。

    快点离开这里，那是当时的她心中唯一的想法。

    虽然前两次也发生在学校，可一次在荒废的旧教室，一次在和教学楼隔着一个cao场的艺术楼，总让人有一种远离熟悉的日常生活的感觉。仿佛自己只要提上裤子，一切都还是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梦醒了一样。

    李子溶这时又想起当时还正好赶上下课时间。屋外来来往往都是学生，而一直为做个好学生努力的她却听着同学们的声音，在一门之隔的校医室里cao干着某位恶迹满满的不良少年。

    这比前两次更明显的罪恶感让她看见什么都觉得无地自容。在教学楼走廊里碰到的每一个穿戴整齐，脸上洋溢着健全笑容的学生在李子溶眼中都是在嘲讽她的肮脏龌龊。

    回到家后的她试图用独处的方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结果就是像这样羞耻到满床打滚。在不小心滚到地上第三次后，李子溶摸着自己摔疼的腰，躺在地上的她看着紧邻书桌的窗户，突然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见严珂吗？

    昨天如果她提前回家几分钟，也许会在窗户里看见严珂。今天早上如果她晚出门几分钟，也许也会在窗户里看见楼下的严珂。

    这个想法只是猛然间在她脑海里产生，接下来的几秒她也就顺势想了下去，然后望着窗户前没完全拉开的紫色窗帘的李子溶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我才没...唔嗯！？”

    她下意识冲着窗帘做贼心虚般般红着脸反驳，结果却因为太着急不小心一口咬破了舌头。疼得眼泪都流出来的李子溶眼泪巴巴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嘴里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委屈，可又不好意思去胡乱怪罪谁。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责任全在她身上，不小心咬到舌头也怪她，可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在她的胸腔内膨胀。那种感情不是生气，也不是悲伤，一种很奇妙的、很难以形容的，让她很想找个人倾诉，又不好意思对别人多说什么的情感。

    她这个人一向很迟钝，有的时候明明心里很委屈她也意识不到，只是怪罪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开始落泪。现在的她明明感觉到了那种情感，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这样的挫败感让李子溶气呼呼地锤着怀里的枕头。

    最让她生气的其实还是，自己就算着急解释到咬破了舌头，心里想的竟然还是今天能不能看见他。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一想到上午发生的那些事，她就是想看见他，然后对他说些什么。但具体见到后要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会是谁？

    李子溶抱着枕头起身，然后她就想到了严珂。

    自从昨天在礼堂偶遇他后，曾经没见过几次的俩人关系突然密切了起来。她在楼下写作业会偶遇他，早上上学会碰见他，就连突发情热期去校医室，推门后第一个看见的人也是他。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都东西在牵引着俩人相遇，就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

    如果真的是他，他会为了什么找自己？

    李子溶的心怦怦直跳，就连她准备开门时的手都为此紧张到起了一层薄汗。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打开门，可打开门后发现门外站着的是班长王诗琪，并不是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个人。

    俩人是小学同学，都住在这个小区，有的时候早上碰见还会一起结伴上学。

    一见到来人是她，屏气凝神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奇怪的是心里却反而因此烦闷起来。

    王诗琪来是为了给她送东西。最近临近考试，急着出成绩的班主任不会允许班上任何一个人因为情热期耽误学习，哪怕是半天也不行。俩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彼此之间也并没有很熟。交给她一袋子卷子后简单问候了两句，王诗琪就走了。

    李子溶知道对方赶着去上补习班——据说她高中毕业后直接留学——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想到——

    我还以为会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