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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相伴的兄妹(铺垫)

    沈寻比沈觅小六岁。

    沈寻是早产儿,母女都在鬼门关走了一回。而作为哥哥的沈觅,是在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回到家中,才知道自己有了个meimei。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不待见沈寻,出于很多原因。

    一直到父母离婚,他和meimei随了母亲,那时沈母长年不在家,只有保姆照看年幼的兄妹二人,偶尔在家时也只会带回不同的男人。

    缺少学前教育的沈寻直到一岁多也没有开口讲话,只有好心的保姆偶尔会教她牙牙学语。

    “要不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沈母偶尔会发出这样的担忧,却从未付出行动。

    那是一个保姆和沈母都不在的下午,他在婴儿房内百般聊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弄醒了好不容易入睡的沈觅。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哭,而是自顾自地艰难翻身坐起,睁大一双眼好奇地打量他。

    沈觅觉得没意思。

    于是他转过头,想要离开这个房间时,忽然听到沈寻稚嫩的声音,“哥…哥……”

    沈觅回过头,沈寻朝他伸出手,是孩子在索求长辈拥抱的姿势,这一次声音清脆果断,“哥哥!”

    这是沈寻第一次开口。

    沈觅面上浮现了一个笑。

    血缘是奇妙的东西,比起原来素不相识,到相知相遇,再到最后彼此怨恨,一刀两断的沈氏夫妻,有着与生俱来的血脉联系的沈氏兄妹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

    他们似乎哪里都像,又哪里都不像。

    有着相似的眉眼,相近的爱好,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沈寻逐渐长大,她并不记得婴儿时期对自己格外刻薄的哥哥。

    印象中只有在无数个日夜,那对于孩童过分硕大如牢笼的房子中,只有沈觅在她的身边,其他人在记忆中有如同泡影,只有他的身影是有触感的真切。

    他是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之于她唯一的色彩。

    他们似乎无话不谈,沈寻总是事无巨细地与他诉说自己的生活,而沈觅则是笑着包容她的一切,有时会回应,有时则是沉默不语。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他对她无微不至,又有什么必要去考虑这些?

    她似乎对沈觅有病态的依恋,就连入夜也要抱着对方才能安心入睡,却也如同不在乎对方,就连沈觅在读的学校和年级也全然不知。

    沈寻是在进入青春期以后,才知道别人家的兄妹不会同床共枕,

    她提起此事时,沈觅露出些许吃惊的神情,“是吗?我以为是很寻常的事情呢。”

    “他们说,你对我太好了,他们的哥哥就不像你这样。”

    沈觅笑了笑,“这不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吗?如果你同学的哥哥做不到,那是因为他们不够负责。”

    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

    “但是我同学说,兄妹长大了之后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我们以后都会各自成家……”

    “为什么呢?”沈觅脸上露出了沈寻从未见过的表情,像是纯粹的不解,“我们身上流着最相似的血液,你不和我亲近,还能和谁亲近呢?难道长大就意味着你我血rou剥离了吗?”

    他站在她面前,指腹轻触她的脸庞,“沈寻,你还能在世界上找到第二个和你如此相似的人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是兄妹该做的事情,该成为的样子,他们全然按照自己的心情来演绎这个角色。

    如果是普通人听到这话,也许会意识到沈觅的奇怪。

    但沈寻听完理所当然地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沈母因病去世时,兄妹二人的内心都没有太大波澜——沈觅不提,对年纪稍小的沈寻来说,这位母亲几乎只是当了家庭调查时家属一栏的背景板罢了。

    他们的亲生父母,曾经有过一段甜蜜的时期,而沈觅则是这段亲密关系的产物。

    沈觅作为见证者,对这段过去只字不提,沈寻也从未问起。

    刚成年不久的沈觅继承了沈家绝大多数的财产,当然也包括集团地业务。他坐在办公桌前,一坐就是一天,还是中学生的沈寻常常在他的身后娱乐,累了便靠着他背小憩,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天色已黑,对方仍在电脑前为诸事cao劳,眼下青黑明显。

    被夜色笼罩的城市,昏黄的灯光,仅有两人相伴的住宅,她鼻尖弥漫着兄长和自己一致的味道,抬头就可以看到沈觅柔软的短碎发,还有清晰的下颌线,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突出的喉结。

    每当此时,沈寻的心中就会生出一股奇妙的冲动,心跳忽重忽轻,骨髓里弥漫出一阵酥麻酸涩。彼时的她不知如何缓解这渴求,她只会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隔着衣服,他的呼吸和心跳声偷过肌rou和骨骼,平稳又笃实,沈寻深吸一口气,对方的气息令她逐渐平静下来。

    沈觅在这时便会短暂地放下手中的工作,轻揉她的发丝,挂着温和又无奈的笑。

    他早就对她的依赖习以为常。

    后来沈寻逐渐长大,沈家的状况也逐渐好转。

    沈觅研究生毕业以后就留在集团,而沈寻考上了总部所在城市的大学。

    这几年里,兄妹二人分合数次,沈寻早已能习惯与沈觅的离别。

    她不再像儿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离开沈觅主动与他人交际后,她才意识到与他人建立联系并不是一件难事,而血脉中的烙印——也不是什么难以脱离的魔咒,毕竟人的一生就是与亲人不断告别,与陌生人不断相遇的过程,不是吗?

    至于沈觅曾经说过那些话,她健忘,早就不记得了。

    升上大学后,沈觅提议沈寻可以与自己同居,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住宿的集体生活,与几个人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地方日夜生活,实际上是种折磨。

    沈寻完全可以搬出来与沈觅同住,无需担心缺勤,她上下学也会有专门的司机接送。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不在学校旁边租房子呢?”沈寻嘟噜着抱怨,“你的房子好远啊。”

    沈觅告诉她,只有他亲自看着,他才能放心。

    沈寻觉得对方实在是小题大做,软磨硬泡求了一夜,他才松口让她住在学校边,但是周末时得去他的房子居住。

    她觉得沈觅这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一心软就都答应了。

    有沈觅当哥哥真是幸运啊。

    她不知自己离开时,沈觅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沉沉,半晌抬手揉了揉眉心,拉开办公室最下格的抽屉,里面是瓶瓶罐罐的药物。

    *

    大四时课程已经完全结束,沈寻没有选择继续深造,也暂时没有找工作的计划。她的大学专业是数学系,云里雾里地读了三年最后也算圆满完成。

    但她还没想清楚自己毕业后想干什么,干脆决定痛痛快快的进行gap year。

    拍毕业照那天,有一位相熟的本校学长和自己告白,众人起哄声中,沈寻半推半就地答应,原因不是喜欢,而是想尝试一下新事物。

    她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和朋友提起时对方大为吃惊,甚至怀疑沈寻是不是同性恋,“不对啊,你这张脸就算是蕾丝也谈上了吧?”

    沈寻说她不知道。

    她漫长的青春期被沈觅一人占领,关于其他人的记忆都是空白。也没有人跟她表过白,她自然没有情窦初开的概念。

    原来在她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数已经结束一段以上的恋情了。

    其实她对学长的记忆并不算特别深刻。

    浅薄到连那人的声音都记得模糊,只有眼睛有点印象,因为他的眼睛和沈觅的有几分相似。

    但不妨碍她向沈觅倾诉第一次恋爱的新鲜感,“我感觉学长就是我朋友他们说的那种‘很会的男朋友’吧,他真的好温柔好体贴,工作再忙也会秒回我消息,24小时随叫随到。”

    “是吗?”沈觅抬眼看她,“所以是因为符合这些标准,你才会喜欢他?”

    “大概是吧?”沈寻趴在他的床上晃着脚,忽然低笑一声,“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啊,还挺幸福的。哥哥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是吗。”

    “你不好奇理由吗?”

    “不好奇啊,估计就是没碰上合适的人嘛,还是说你是gay啊?”沈觅想起当时朋友调侃自己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反正你有什么特殊情况我都能理解,就算明天找了个女朋友当嫂子我也无所谓,。”

    沈觅注视她半晌,平静地收回了目光,“不管怎么说,你年纪还小,又是初恋,要注意分寸。”

    “哥,我都二十一啦,不小啦,我都有同学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当沈寻与学长一同旅游,定了一间房时,她还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沈觅的那句话。

    她不可能读不懂男朋友的试探。

    搭在肩膀的手,说话时刻意凑近耳垂的唇,还有房间暗下的灯光。

    周身弥漫着男人陌生的气息,肌肤的接触让她战栗,一想到等一下也许会跟他水rujiao融,沈寻忽然一阵难以克制的反胃,她推开了对方,惊慌失措地道了声歉,连行李都没拿便随意套上鞋子离开。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她真的是同性恋?

    沈寻想,没道理啊。

    她也不是什么封建保守、在乎那一层膜贞cao象征的烈女子,相反,她对性无比开放。

    也许还是她不够喜欢对方吧。

    沈寻摇了摇头,她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离沈觅家并不远,干脆今夜就在那里留宿,明天再处理这段关系。

    瞳孔识别开门,她收拾好心情,大摇大摆地坐到沙发上。没过几分钟,沈觅从浴室中走出,穿着家居服,湿漉着头发望向沙发上的她。

    嘴唇殷红肿起,衣物凌乱,她没注意到裙链开了个角,最刺目的是颈侧一枚深红色的吻痕。

    俨然一副被人吃干抹净的模样。

    沈寻还在纠结这事,“哥,你跟别人开过房吗?”

    沈觅垂下眸坐在她对面的茶几,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也太不行了吧。学长今天约我开房。”沈寻不好意思说自己临阵脱逃,开始胡编乱造,“我感觉他还挺有经验的,就很多事情都做得很令人出其不意……”

    “展开说说?”

    “展开?”沈寻还以为他想听细节,开始绘声绘色地瞎编,“就是啊,他先揽着我的肩,然后……”

    沈觅面不改色地听完,点了点头,“我之前告诉过你要注意分寸。”

    “……哈哈,我这不是挺注意的吗,都戴套了。”沈觅说得口干舌燥,不由一口闷了桌上刚刚沈觅为她倒的蜂蜜水。

    沈觅深深看她一眼,“所以你和他上完床,特地跑来通知我?”

    “呃……”沈寻被噎了一下,也觉得太离谱了,如果真的像她刚刚描述那样,她还能跑回来?她硬着头皮道,“那当然了,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哥哥,得让你第一个知道嘛。”

    沈觅声音亲切柔和:“你还是回去陪你男朋友吧,我觉得他现在一定在等你,我是男人,我懂的。”

    “……你这么贴心吗。”沈寻嘟噜着站起身,行吧,都下逐客令了,她还能不走吗?

    肯定是他嫉妒了!扭曲了!哼!

    她刚站起来,忽然觉得眼前一抹黑,以为是低血糖发作,刚打算缓一缓,耳边就传来扑咚一下,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哦,是自己的身体落地的声音。

    沈寻一瞬间失去意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