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锏

    人在吵架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等到缓过那股劲，愤怒之外的情绪渐渐涌上来，沈黛五味杂陈，哭得越来越伤心。

    顾续明坐在床边哄她，一只手伸进被子，来回抚摸着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抽出纸巾，擦拭从脸上滚落的泪水。

    “黛黛，你消消气，别哭了……”他竭力忍住心中的狂喜，唇角微微下垂，做出副疼惜的样子，“他的心里不一定没有你，只不过难以抗拒生理本能，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你想开点，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心疼的是我。”

    “不一定没有你”，和“不一定有你”，在这种语境下的意思差不多。

    沈黛没有听出顾续明的恶意，反而因他的温存和忍让而越发愧疚，靠坐在床头，恼道：“你知道贺杭有多离谱吗？他竟然打算把脏水泼到你头上！我们这几天一直在一起，你怎么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他下手？又怎么可能精准预测他的所有行动？”

    顾续明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黛黛，谢谢你信任我，我确实不会做那么龌龊的事。不过，他一时受不了打击，行为失常，也在情理之中，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顾续明胜利在望，对沈黛更加体贴，又是帮她换衣服，又是给她洗脸，去厨房做她爱吃的点心之前，还泡了一杯浓茶，放在茶几上。

    沈黛喝茶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再度拿过平板，翻看和贺杭有关的新闻。

    她恢复冷静，从那些堪称实锤的证据中找到些许疑点。

    和陌生女人纠缠时，贺杭的眼睛一直是紧紧闭着的，表情也带着痛苦，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她又点开视频，调到二人走进房间那几秒反复观看，见贺杭的重心往女人方向倾斜，好像站不太稳，不由皱起眉毛。

    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穷尽其法地往贺杭身上抹黑，那个曾经备受追捧的钢琴天才，一日之间沦为虚伪好色的小丑，简直可以称作魔幻现实。

    然而，身为最了解贺杭的人，沈黛一眼就看出哪些黑料是真，哪些黑料是假。

    她顺着小广告，花了五块钱买来一段据说是“无码rou搏”的绝密视频，打开发现不过是拙劣的AI换脸技术——

    面无表情的贺杭拼接在浑身是汗的男优身上，和五官扭曲的女人抵死缠绵，画面充满违和感，与其说是情色，不如说是荒唐。

    沈黛泄愤似的吃着顾续明刚刚烤好的蝴蝶酥，伴随“咔嚓咔嚓”的声音，想起贺杭和女人站在一起抽烟的情景，明知他有可能是真的被人设计，还是感到嫉妒。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明确表示讨厌烟味，不止一次阻止她抽烟，如今却和别的女人鬼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绝情了些？

    他身败名裂，又被她不留情面地指责了一通，会不会想不开，做出和当年一样的傻事？

    沈黛胡思乱想着，身边的沙发忽然下陷。

    顾续明把甜丝丝的芝士红薯塞到她手里，自然地搂住她的腰：“黛黛，还在心烦吗？你要是放不下以前的情分，我可以托朋友找找关系，帮忙压一压热搜。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大问题。”

    沈黛感激顾续明的宽容大度，挣扎片刻，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起身道：“我想去看看贺杭，跟他当面聊一聊。”

    顾续明眼底的笑意消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明明已经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在电话里吵成那样，还是拆不散他们吗？

    沈黛承受不住顾续明的眼神，脑袋垂下来，艰难地道：“续明，我了解贺杭，他有洁癖，不可能和陌生女人纠缠，再说，照片里的女人连妆都没卸，就直接噘嘴亲他，实在很奇怪……我想查清楚是不是有隐情，看看到底是谁非要跟他过不去……”

    “黛黛，你真的很相信他。”顾续明似乎有些受伤，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手指一路往下，在锁骨处流连不已，“要是哪一天，我被人栽赃陷害，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跟我站在一起吗？”

    “当然！”沈黛主动上前抱住他的腰，贴着结实的胸膛轻蹭，“续明，我知道我的做法伤害了你，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而且，我保证把握好分寸，用朋友的身份帮助他，不做任何过界的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

    “我有什么不放心？”顾续明失笑，低头宠溺地亲了亲她的发顶，“想去就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在沈黛出门时叫住她，提醒道：“黛黛，你锁骨旁边有吻痕，要不要换件高领的毛衣遮一遮？”

    见沈黛果然红着脸走进衣帽间换衣服，他的神情骤然变得阴冷，手握成拳，捏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她口口声声承诺保持距离，潜意识里还是把贺杭当zuoai人，把他当做见不得人的情夫，这才听从他的建议，遮遮掩掩的吧？

    顾续明浑然不觉自己钻了牛角尖，给沈黛套上暖和的大衣，又将车钥匙递过去，柔声道：“黛黛，晚上见。”

    沈黛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脸上闪过一抹羞涩，轻声道：“晚上见。”

    顾续明退回妒意和算计编织成的阴影里，没有察觉沈黛的情意。

    他只是一根筋地想，他表现得再完美，计划进行得再顺利，她还是会在关键时刻选择贺杭。

    自己的努力和等待，看起来像个笑话。

    看来，拿出杀手锏的时刻到了。

    顾续明拿起另一把车钥匙，换上皮鞋，追了出去。

    沈黛开出去没多远，就接到顾续明的电话。

    男人的语调变得奇怪，好像在压抑什么激烈的情绪，气息非常紊乱：“黛黛，你先停车，我有话跟你说。”

    沈黛一头雾水，却下意识听从他的要求，降低车速，缓缓停在路边。

    几分钟后，顾续明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弯腰钻进来，脸色难看得吓人。

    “续明，怎么了？”沈黛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黛黛，你做好心理准备。”顾续明深深看了她一眼，打开手机，点进邮箱，“你刚出门，我就收到一封邮件，里面附带了一段视频。”

    沈黛还以为又是什么AI拼接的不雅视频，定睛往发件人看去，表情凝固。

    竟然是贺杭发过来的。

    视频的画面清晰，氛围唯美，尺度很大。

    里面的女主角，是穿着短款婚纱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