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吻饮毒
买工具的时候两人才知道，这个季节玫瑰不宜种在室外。但如果有种花的想法，可以先把花园的土壤和排水修整完备。许宣哲兴致当头，连夜做好了资料，第二天就开始整顿荒芜的院子。刚好周末休息，尹童帮着他一起又是除草又是培土，还搭起了方便藤蔓攀爬的架子。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商量着要种什么花。尹童这才发现，许宣哲的审美其实非常“少女”，喜欢蔷薇、绣球一类色彩鲜艳、风格梦幻的植物。“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之前一直让这里荒着？”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许宣哲家并不是新买的房子，但显然买下之后就没怎么装修打理过。许宣哲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父母不在意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没用”就是不必要。况且一年半载不着家，别说养个花，养个儿子都不一定会管死活。潜移默化下，许宣哲从幼年开始就觉得，“生活”只是方便、实用地活着罢了。当年许爷爷把他接到家里，曾经形容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没什么兴趣爱好，吃东西也不挑食，只知道看书学习。极度不合群，跟大多数孩子都玩不到一起。跟着爷爷住的这些年，许宣哲多少有些改变，比如有了偏好的口味。爷爷喜欢养花养草，他也就有了一些兴趣，只是没人鼓励他实践罢了。住回父母家里之后，许宣哲一直没有什么“家”的实感，因此也就没怎么费心去打理它。直到尹童出现——他没兴趣的情爱，开始无法抑制的萌芽。想要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学习，甚至一起睡觉。他开始琢磨，哪一种洗发水的味道，可以共同存在于他们身上，又有别于他人。也开始幻想，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可以留下他们哪些独特的痕迹，然后从一个房子变成一个家。于是许宣哲笑了笑，说了此生第一句近似情话的实话。“因为以前没有你。”现在有你，才会想要制造更多特别的共同回忆。尹童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一刻非常美好。即便院子里没有一朵花，但目之所及尽是五彩斑斓。因为春天还早，尹童不想让许宣哲就这样度过一个黯淡的冬天，下午就一个人悄悄去买了一块蔷薇花色的窗帘。趁着许宣哲去洗澡的空档，尹童将窗帘挂在了他卧室的窗前。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余晖好斜射进屋子，被窗帘半路截住。于是许宣哲穿着浴袍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只觉得光线暧昧，一抬眼就看到了逆光站在窗前的尹童。半透明的乳白底色，一朵朵淡红色的蔷薇开在少女面庞，柔软的绿色枝蔓缠绕上她的指尖。她扯着窗帘的边缘，仰头感受着阳光拂面，向左转忽明向右转忽暗，美到像是一幅俯视人间的油画肖像。“许宣哲？”直到她唤他的名字，他才回神。“你看，花都开了。”许宣哲愣愣地上前，尹童引导着他看窗帘上的花。可他偏偏看着她移不开眼。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夹杂着惊喜、感动，以及一种莫名的感伤。情感复杂而澎湃，几乎失控，只有她能止息。尹童回头，就蓦地被许宣哲捂住了眼。不等她开口，生涩的吻就落了下来。她是神明给他的馈赠，又是恶魔给予他的考验。他愿意以吻饮毒。今晚睡我这里吧说是吻，其实只是飞快的碰触了一下。尹童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宣哲已经放下了手。他紧张地观察着她的神情，等待着她的反馈。尹童没忍住，蓦地笑了出来：“就这？”他、他这是被嘲笑了吗？“不是……”许宣哲慌张地否认。“那继续啊。”尹童仰起头闭上眼。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得寸进尺吧。他是说自己，不是说尹童。许宣哲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覆上了尹童的双唇。一开始只是尝试着碰在唇角，小心翼翼地蹭到唇中。真正贴上尹童的双唇后，许宣哲的头脑就开始发懵，只觉得那里好软。再一次浅尝辄止，他就窘迫地移开了嘴。尹童并不满足，见他憋红了一张脸，再次笑着调侃：“就这？”可不就这，他只会这个啊！许宣哲有点不服气，虽然不会但气势不能输，于是直接将她按在了阳台上。她身下垫着窗帘，像是倒在一片蔷薇花海里，笑盈盈地引诱着他共赴春天。他吻得狠了，几乎直接是撞了上去。还学不会呼吸，就急喘着啃咬。尹童被他的笨拙逗笑，主动伸出舌尖舔着他的唇缝，不需要过多的试探，就顺利滑了进去。于是一种陌生又新奇的体验吞噬了许宣哲。他感到不适，想要退出，刚一动身就被尹童抬手勾住了脖子。很快，唇舌纠缠的痒意，在灼热的呼吸间化作一阵阵酥麻，窜上他的头顶，划过他的后脊，流向他的小腹。这是什么？明明是简单的唇舌纠缠，为什么会这么奇妙？许宣哲惊叹又后悔，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对尹童这么做？她的吻温柔而缠绵，许宣哲却觉得灵魂被吞噬。以至于忘记了曾经的谨慎、克制，抛弃了所谓教养、规范——他像一个粗鲁的掠夺者，急切地索取着尹童口中的温凉，以安抚体内躁动的炙热。可越是深入越是不满足，两手本能地抚上尹童的腰，将她捞起按在自己怀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探索得更深更多。不知道吻了多久，还是尹童受不住去推他，许宣哲才意犹未尽的将人放开。“怎么了？”两人拉开距离，许宣哲才发现，他竟然将手伸进了尹童的衣服里，内衣肩带都被他拉了下来。尹童看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有些好笑。“我要是再不把你推开，你恐怕就要插进来了。”“没、没有。”许宣哲羞愧难当，他确实蠢蠢欲动，有些硬了。刚才两人贴得太紧，虽然隔着浴袍，但尹童应该也感觉到了。不过还不到欲望上头失去意识的程度。“我又不是不让你做。”尹童其实巴不得，只是大姨妈还没走。对许宣哲来说，血腥初夜也未免太刺激了。“再等等。”尹童算了算，大概还有两三天就结束了。许宣哲忙摆着手，语无伦次道：“不是的，我没想，不用的……”“你不想，可我想啊。”尹童实话实说道。而且生理期真的是越不能就越想，光是刚才亲了几下她已经受不住了。“而且，我不是追到你了吗？”许宣哲哑然，猛然想起他说的胡话。“还是说，我们要继续做普通朋友？”尹童撇撇嘴，故作委屈地拉起窗帘给许宣哲看。“你看，我都送了一片花海了，你不感动的吗？”许宣哲失笑，他当然感动，甚至有些激动，激动到吻了她。“好难啊，追你太难了。”尹童说着上前抱住他，下巴靠在他肩头撒娇。“我追累了，澡不想洗了，作业不想做了。”她卸力赖在他身上，许宣哲就两臂捞着她，任由她树袋熊一般扒着自己。“路也不想走了，今天就睡这儿了。”尹童原本就是耍赖随便说说，没想到许宣哲竟然点了点头。“行，你就睡这里吧。”盖被聊天（6400珠）尹童以为许宣哲只是说笑，或者单纯要把房间让给她。“那你呢？睡哪儿？”许宣哲笑了笑，反问道：“你想让我睡哪儿？”这次换尹童犹豫了，难道他真要跟她一起睡？她试探着问道：“你晕血吗？”许宣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尹童的意思。“只是睡觉。”他强调道。尹童叹了口气：“那真是太考验我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在这儿睡？”许宣哲故作不悦。许宣哲难得松口，尹童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睡睡睡！”她说着就往床上扑，被许宣哲一把拽住了后领。“澡可以不洗，但是睡衣要换。”许宣哲说一不二，尹童只能乖乖听话。她从房间拿了睡裙过来，许宣哲竟然已经脸朝里侧躺下了。“许宣哲，现在才七点多，你就睡了？”“……”他太紧张了，还以为装睡能蒙混过关，结果忘了还远不到睡觉时间。许宣哲挣扎了一下，这才缓慢地坐起身来，但紧接着又被尹童扑倒在床上。“那就早点睡吧。”她躺在许宣哲胸口，听着他怦怦的心跳，笑得乐不可支。“你还记得吗？”尹童抬头看他，“我上一次这么压你身上，你直接用床单把我裹起来了。”许宣哲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来他家。“那是因为你没穿衣服。”“这样啊。”尹童说着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被许宣哲及时制止。“你干什么？”关注@卜鸣在存稿支持正版日更“我就想试试，你还会不会把我扔出去。”许宣哲笑了笑，拖着尹童的腋下将她扯了上来，头靠在他的肩窝，然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这样可以了吧？”他越是纵容，尹童越是使坏，故意用膝盖去蹭他的腿间。许宣哲哪经得住她这样，连忙捞过她的腿将人横过来，像抱婴儿那样把尹童整个人抱在怀里。“你不可以就别胡闹了。”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岂不是她没问题他就可以？尹童有些惊讶，许宣哲这是真的想好了？她就靠在他肩膀，用鼻尖蹭他的耳垂，小声诱惑道：“下面不可以，但上面可以啊。”许宣哲无奈：“都说了我不需要。”其实给人咬尹童没什么快感，这么说也只是想试探他一下罢了。况且现在才七点多，刚吃完晚饭都没消化，不做点什么就睡的话也太早了些。“那不然做什么，难道盖被聊天吗？”“不行吗？”许宣哲的反问把尹童问懵了。“也行吧。”她看他，等着他起话头。许宣哲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跟沈城怎么认识的？”原来沈城转来实验班这件事还没有翻篇吗？尹童无奈：“许宣哲，我和沈城结束了。”她不想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沈城是她的隐私，更是一段拥有许多不愉快的隐私。她不想再回忆一次给自己添堵。“我知道你们结束了，可我……”可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而你却不是。许宣哲没说出口，他担心尹童会认为自己幼稚。可他之于情爱，确实初出茅庐。倘若尹童也是初来乍到，他大概也不会这样纠结。但他们注定是不对等的，这让许宣哲感到不安。所以他想要知道，尹童对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对沈城也做过——尹童对他的喜欢，是不是像他一样独一无二。许宣哲低头贴上尹童的脖颈，试图依靠此刻的亲密，找到一些能让他不计较的自信。“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们聊点其他的吧。”许宣哲想了想，“你有想过考哪所大学吗？”“没有。”尹童如实答道。“那想学什么专业呢？”许宣哲建议道，“可以根据感兴趣的专业去选学校。”尹童沉默了许久，说道：“再说吧。”许宣哲原本想问问她的打算，再把她的想法结合进自己的人生规划里。虽然异地恋他也不会变心，但尹童总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你完全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以后的事吗？”许宣哲试探着问道。尹童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她只是想要并且需要就去争取，完全没有考虑过那么长远的事情。她和许宣哲不一样。许宣哲什么都有，所以他不必为眼下的生活和家人忧虑。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爱自己所爱，按照他预想的未来一步步前进。可未来这个词对尹童来说太奢侈了，她全部的想法仅限于靠高考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让她恶心的叔叔婶婶，去一个不需要依附他人就能活的地方。“许宣哲，我累了，早点睡吧。”她起身黑了灯，掐灭了许宣哲几欲脱口的疑问。不想寄人篱下两人昨天睡得很早，但却都没有睡好。尹童跟人同床睡不安稳，所以在许宣哲睡着后，就又偷偷回了自己的房间。而许宣哲在她下床的时候就醒了，等了一个小时见她还未回来，就彻底睡不着了。是自己的问题让她不开心了？还是单纯的生理期紧张，所以才半夜回自己房间？他也不敢去问，怕问了显得自己过度介怀。毕竟睡他这里是尹童提的，她当然也有权利半夜反悔，他凭什么质疑她的言行不一？可是凌晨天色微亮的时候，尹童又悄悄溜回了他床上。许宣哲半睡半醒，尹童扯他裤子的时候，他就完全醒了。“你干什么？”他拽住睡裤，尹童就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本来想趁你没醒，尝尝优等生的牛奶的。”还是老样子，没个正经，笑嘻嘻地调戏他。许宣哲忽然有些生气：“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事吗？”尹童被凶得莫名其妙，她趁他醒来前溜回来，用这种方式叫他醒来，就是想给他一个温馨的清晨。“我只是想让你舒服。”可许宣哲一点也不舒服，心里憋屈。他搞不明白，既然她其实不愿意跟他一起睡，为什么昨晚要主动提，今早又要做这些事，好像是在讨好他一样。为了追他讨他欢心，他可以理解。可追到他之后呢？难道只是想及时行乐而已吗？他不想以恶意揣测尹童，但她的做法真的会让他觉得，她的目的只是引诱他上床，上过之后就弃若敝履。也许是他还不够慎重，还应该再多一些考察，再做出最后的决定。许宣哲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故作平淡地推开了尹童。“起床洗漱吧，阿姨快过来了。”尹童看出他不高兴，隐约猜到是他发现了自己半夜离开的事。不过她也没有解释——难道要告诉他，这半年来她一直担心遭到叔叔猥亵，所以无法安稳与人同床睡觉吗？且不说这只是她单方面的猜忌，就算真的发生了，告诉许宣哲又有什么用？对于正直的许宣哲来说，在警察和法律判定犯罪之前，他绝不会像沈城那样把人揍一顿替她解恨。况且她不想让许宣哲觉得她很可怜，至少不要以同情怜悯的目光去看她。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俯视。在与许宣哲的这段关系中，她希望他们是平等的。不要再像与沈城那样，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依附与豢养的关系上。尹童无法在物质和权力上与许宣哲持衡，所以就想要在情欲这件事上尽可能掌控主动权，以此在这段关系中获得自尊和安全感。可许宣哲一再拒绝，甚至对她的主动表示厌烦，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吃早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再提之前的事，默契地保持缄默。直到阿姨要去买菜的时候，尹童提了一句中午不用带她的份，许宣哲才打破这不知从何而起的冷战。“你要出去？”“等会儿要去趟学校。”尹童解释道，“我之前申请的宿舍下来了，趁今天去打扫一下，明天就能搬进去了。”许宣哲愣了愣，他知道尹童申请宿舍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虽然尹童住进这里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月考复习，但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许宣哲已经默认她是这个家的一部分了。“其实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尹童笑了笑，逗他：“怕我跑了不给你cao吗？”“我认真的。”这玩笑他听得难受。尹童看出他眼中的怨愤，只能实话实说。“许宣哲，我不喜欢寄人篱下。”这里再好，也只是许宣哲的家。就算许宣哲把她当做家人，但她也依旧没有归属感。她想要许宣哲，但不想成为他的所有物，被圈养在这个房子里。许久，许宣哲才轻轻应了一声：“嗯。”他可以理解尹童的想法，但情感上一时间难以接受。仿佛她住进这里不过是利用他通过月考，如今目的达成，她就要搬出去了。“要我帮忙吗？”“不用了。”许宣哲想了想，毕竟是女生宿舍，他也确实不合适进。他点了点头，看起来失落极了。尹童无奈笑了笑，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等我弄好了再邀请你来，到时候你要带着花来。”许宣哲的沮丧轻易就被尹童治好了，他暗自责怪自己的不争气。“嗯，你要第一个邀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