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162节
这之于太子妃母子几人,其实也是最好的保护。 东宫明白这一点,但?心里还是很难过?。 他的母亲是天子的元后,母亲薨逝之后,天子没有?立后,因而在他这个储君娶妻之后,太子妃便是内命妇之首,向来宫宴之时,都随他坐在最前边。 但?是他离开之后,太子妃的坐席被挪到了很后面的位置,孤零零的同众人分?隔开,而楚王和燕王风头最盛,连带着他们的母亲在后宫中也得意,虽然不敢公然欺凌太子妃,但?言语之中多有?羞辱轻蔑,妻子是那样灵慧的人,也只能强颜欢笑,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以此敷衍过?去。 而他的岳家也好,侍奉过?他的属官们也好,或多或少都遭到了打压。 也是因此,他们能够给予妻子的帮助,就更少了。 他难过?,也痛心,可?是又能如何?? 死去的太子,还会有?谁在乎? 而死去太子的妻子,就更加没人会在乎了。 但?他的妻子毕竟是坚韧且顽强的,虽然明知道这条路难行,但?也仍旧背负着三个孩子,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尽头。 天子是不喜欢颖娘的,觉得这个孩子带累了春郎,生来不吉,东宫在世?的时候几次三番劝说,也都无济于事,但?是太子妃却生生的扭转乾坤,让天子赐下了“定安”这个封号。 当天晚上,东宫高兴的大醉一场。 先祖们知道这件事,都不由?得笑着打趣:“你?娶了一个好妻子啊!” 然后又开始例行emo:“为什么你?死的这么早啊!” 如若这小子长寿,朝堂上他老爹愿意放权栽培,文韬武略又颇出众,内宫之中还有?贤妻相?伴,这不是妥妥的天胡开局? 可?惜他死了! 唉! 又跟他抱怨:“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那个燕王,还有?那个楚王,哪里是做天子的料啊!” 他祖父在旁边撇了撇嘴,说:“不过?那小子也不是善茬,难缠的紧,早知道就应该早早把?他废掉……” 东宫眼见着燕王与楚王在天子的威仪之下活得战战兢兢,但?闻言也不禁给父亲站台:“阿爹也是为了筛选出最合适的继位之君罢了!” 我?爹不是个善茬,你?难道就是? 从前把?我?爹难为的多惨,你?咋好意思开口的! 他祖父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一声冷笑:“我?就等着看你?儿子在你?爹手底下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话?可?太不好听了! 以至于东宫马上就冷笑着回呛过?去:“怪不得我?爹登基之后把?梁怀王过?继出去了呢,您是够讨厌的。” 他祖父被戳到了痛脚,勃然大怒:“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 东宫:“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孙儿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但?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 梁怀王是他祖父宠爱的王贵妃生的,为着这个儿子,几度想要议储,而梁王则是他祖父的死敌,他爹上位之后有?意恶心他爷爷一把?,把?他爷爷跟王贵妃生的儿子过?继给梁王了,又三天两头的遣人赐下,最后活生生的把?人给吓死了。 最后给的谥号为“怀”,所以叫梁怀王。 而他祖父临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贵妃跟他的好儿子,单独留下了天子,要他指天发誓善待王贵妃母子。 天子顺从的指天发誓:“若我?有?害于贵妃母子,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祖父放心了,让人召见重臣,宣读遗诏,给天子完成了最后的继位手续。 然后天子屏退众人,下令让心腹在他祖父病床前勒死了王贵妃,美其名曰是王贵妃舍不下君父,自愿就死。 他祖父:“……” 他祖父简直要死不瞑目了! 当时东宫就在旁边,虽然也知道父亲跟祖父关系非常糟糕,但?还是十分?震惊于父亲的选择。 不是因为父亲背信弃义,而是因为…… 爹你?可?是发了毒誓的啊! 他祖父显然也记得这事儿,双眼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爹,神情?怨毒,即便声音混沌,也强撑着诅咒他爹:“你?背信弃义,你?……会遭报应的——” 他爹冷笑一声:“你?该庆幸前不久太医刚给您诊过?脉,说你?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不然王氏这个贱婢就不会死的这么轻易了,我?非得把?她做成人彘送到母后坟前去才行!” 然后继续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他祖父:“这贱婢从前是如何?羞辱母后的,你?当我?都忘了吗?天打五雷轰而已,尽管来吧,我?不怕!” 东宫:“……” 天,爹你?真是好牛掰哦! 第107章 王贵妃, 这个长久以来都倚仗着祖父威势,在宫中作威作福的女人,就这么狼狈的死在了祖父的床前。 曾经风华绝代的美人鬓乱钗横, 双目大?睁,眼球充血,死状极其狰狞可怖, 而他?的祖父被?迫躺在塌上看完了整个过程。 东宫震惊于父亲的选择,而在震惊过后,也的确了悟到了什么。 父亲之所以让年纪尚轻的他?来旁观, 除去父子之间?绝对的信任之外,应该也是想要用这个血淋淋的例子,来对他?进?行最初的帝王教育,借机让他?明?白些?什么。 而事实上, 在冷眼旁观病床上的祖父苟延残喘不成、气急而死的整个过程之后, 父亲沉默了很久,继而便下令心腹们为大?行天子料理?丧事, 自己则带着东宫穿过未央宫幽长又深邃的廊道,来到了僻静的书房。 父亲冷静的注视着年幼的儿子:“告诉我,你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学到了什么?” 东宫在经历了短暂的思考之后, 郑重的回答他?:“内宫不宁、夫妻失和,是宫廷祸乱产生?的根源,错非祖父宠妾灭妻, 苛待祖母, 又何以至此?无非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罢了。” 又道:“而世人以天子为‘上天之子’, 朝廷向来的礼教宣言也让朝臣与黎庶不间?断的坚定这个想法,但天子, 亦或者将来要成为天子的人心里却要明?白,自己其实也只是俗世之中脆弱又无力,可能被?夺去权柄,丧失一切的凡人罢了。” “黎庶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人可能会强大?,但终究都会老去,而苍老本身就意味着对于权力的cao控减弱,作为您的后继之人,如?何对权力来进?行把控,不至于落得祖父今日这样的下场,才是您真?正?想让我明?白的事情吧!” 天子欣慰于儿子的智慧和敏锐,面?露赞许,语气却仍旧带着几分训诫:“不可骄傲自满,外露出来的聪明?,就不再是聪明?了。” 东宫不以为然的笑了:“阿爹又不是外人。” 天子也忍不住笑了。 外边内侍前来催促,毕竟宫中刚刚经历了天子大?行之事,当今天子作为人子,实在不可长久的不在公卿们面?前露面?。 天子带着东宫出了书房,东宫却提起另一事来:“您对弟弟们,有些?太?过于严厉了呢……” 天子眉头?一轩,正?待言语,东宫却道:“儿子明?白您的想法,您是有感?于祖父在时偏宠贵妃之子,以至于王氏外戚依仗贵妃和皇叔为非作歹,竟然敢欺压到宗室和皇子头?上,而贵妃与皇叔一人在内、一人在外,更使得京师动荡,社稷不宁,所以您一直都很疏远弟弟们,大?抵也是为了给他?们不必要的野望。” 天子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 东宫则继续道:“这是您对儿子和弟弟们的一番关爱之情,也是为了社稷安泰,但是弟弟们毕竟还小,哪里能懂得这样的道理??如?今儿子既已经做了东宫,您又诸多厚待,弟弟们也好?,妃母们也罢,想来也都是明?白您的心意的……” 天子十分感?动。 为自己做法的深层含义被?儿子所理?解而感?动,也为东宫明?知道此举对自己有利,却还是开口劝说,为弟弟们谋求福利而感?动。 但还是拒绝了。 “再等等吧。” 天子斟酌着说:“等你到了能大?婚的年纪,有了儿女之后,他?们也差不多就到了该开府的时候,到时候再行封王,才算妥当。” 东宫嘴唇动了动,正?待说话,却被?天子抬手止住:“勿要再劝了,朕意已决!” 东宫有些?无奈,只是到底拗不过父亲,也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堪称顺风顺水,天子先是辣手料理?掉了王贵妃的娘家,然后狞笑着用软刀子割rou,把王贵妃生?的那个小崽种送上了西天。 过两年之后,等东宫期期艾艾的对父亲说自己心仪谢家的女儿之后,也很痛快的拍板,迎立谢氏为皇太?子妃。 东宫跟妻子两情相许,感?情甚笃,成婚之后头?一胎诞下了一位县主,之后过了两年都没动静,天子便有些?急了,有意指个侧妃过去,最后却还是被?东宫劝住。 他?知道父亲忌讳的是什么,在意的又是什么,所以也不会用自己与妻子情深义重这样的理?由来做辩解。 只说:“太?子妃还年轻,儿子都不急,您急什么呢?真?要是急匆匆纳了侧妃,诞下皇孙,此后太?子妃再有嫡子,又该当如?何?庶长嫡幼,岂不是取乱之道。” 天子也觉得有理?,便就此作罢。 如?是又翻过一年之后,太?子妃有了身孕,太?医诊脉,道是太?子妃怀的是双生?胎,彼时天子与东宫都颇欢喜,只是谁也没想到,头?一个生?下的小县主分外康健,后生?的小皇孙却颇孱弱…… 东宫在地府中回想起这段往事,便不由得开始揪心,老父虽然上了年纪,却仍旧精神矍铄,而储君未定之下,帝都的氛围早就变得有些?不对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东宫一系蛰伏多年,并不十分惹人注目,相较于汲汲营营于储君之位的诸王,反倒有些?跳出了是非之中的意思。 他?祖父被?孙子抢白一通,还被?戳到了痛处——因?为王贵妃的死,他?下来之后很是遭了先祖们一番讥诮,没过两年,心爱的小儿子就下来了,因?为过大?于功,跟他?娘一起被?发配到畜生?道去了…… 更伤心了好?吗! 此时再见到东宫这个孙子,心里边格外的不痛快:“你生?前不过是个太?子,有什么资格在此久留?阎君法外开恩,只是你却也不要坏了规矩!” 东宫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所谓人死账消,您不会还在为王贵妃的事儿生?气吧?我早就不记得了,您也忘了吧。” 他?祖父:“……” 东宫又故作无奈的道:“虽然都说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可眼见着阿爹都是快要七十岁的人了,您生?时寿数加上死后冥寿,也要近百,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他?祖父闻言怒发冲冠:“你这竖子,怎么跟我说话?!那个孽障教出来的好?儿子——” 东宫像是在喂鸡似的“啧啧啧”几声,表情略微带着点讶异,又仿佛是含了几分嘲弄:“哟,急了!” 他?祖父:“我他?妈——” 心态直接崩了啊! 东宫脸上带笑,云淡风轻的离开了。 …… 但东宫心里边其实不是不担忧的。 为老父,为妻子和儿女,也为这万里江山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 倒不是他?轻看于人,而是他?的这些?弟弟们,实在没人有人君之像啊! 也难怪老父举棋不定,观望了数年,也没有敲定最终人选了。 想到此处,东宫不禁有些?惘然: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国朝吗? 他?心里边隐约怀了几分不祥之感?,只是公务缠身,却也不能如?同先祖们一般整天泡在那里,好?容易挤出空来过去,就见先祖们神色都极复杂,见了他?之后,脸上也隐约透露出几分怜悯与宽慰来。 他?祖父眉宇间?倒是带着点得意,看起来是上前来冷嘲热讽几句的,只是中途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竟也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