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星宅 - 同人小说 - 【邪瓶】得失之间在线阅读 - 恶斗

恶斗

      "那个,小哥,你方才不是叫我们出去吗?现在怎么反倒往里走啊?"

    "来路走不出去了,要杀掉里面的正主,法阵才会解开。"闷油瓶听我喊了声小哥,侧脸瞥了我一眼。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受伤了?"

    "......"

    "刚才你遇上什么没有?我跟阿曜被那女鬼困住了。"

    "......"

    "你的手要不要包......"

    "不关你的事!"闷油瓶甩给我一个酷酷的侧脸,回答却隐隐含着怨怼,似乎他身体不好还真是我造成似的。

    "好好好,我不问,你注意前面。"我心里七上八下,张起灵玉体抱恙,还真关我的事,我知道二十年前他肩膀被二叔打伤过,瞎子把他救出九门,此后浪迹天涯,也不知是不是伤一直没好透?

    方才我脸上流露出的对黎曜状况的情急之色,让他倍感挫败,话里话外拿上床做交换更叫他不是滋味。闷油瓶把头甩回去,却没有立刻起步,只是将手按在肚子上。

    "怎么了?小哥,咱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身体不好,就说,咱们该休息休息,该包扎包扎,你可别硬撑。"

    "休息一下吧。"

    闷油瓶的配合让我心里一紧,他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但凡能撑的时候定是要撑到底的,可是现在他选择休息,那就是快要不能撑了。

    我放下黎曜,赶紧从包里掏药品出来,先给他料理手上的伤。"有镇痛的药吗?"

    "有,你伤哪了,先得料理了伤口。"

    "镇痛就行。"

    我这才看清,他额头上早已冷汗密布。刚才不回头,是不想叫我看见。

    "你,你哪儿疼?"我把药和水递给他,这回我真是急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失忆后被我捧在手心儿上小心翼翼养得意气风发的张起灵,他做了二十年孤魂野鬼,如今还要靠药物来镇痛。

    他也不答我,一仰头吞了药。昨天在小旅馆与黎曜的对话,让他知道我对他的亲近都是带着目的的,现在他心中认为我不是吴邪的可能性更大,也就不再为我对他的嘘寒问暖感到疑心了。

    "我会带你们出去。"闷油瓶把头往墙上一靠,垂眼看着我说道。

    "嗯,你先休息一会儿。"

    闷油瓶不再说话,闭眼靠在墙角,呼吸都透着虚弱。我强力克制着上前抱他的冲动,转身抱住了黎曜。

    "走吧。"一刻钟左右,药物起了作用,闷油瓶撑着墙站起来,"刚才破了门口的阵符,里面应该还有一个对应的符阵,跟紧我,不要乱走。"说话间,他已拉开墓门机关,走了进去。

    墓室里空气一涌入,壁上的油灯立刻亮了起来,我们相互都保持沉默,闷油瓶靠听,我则靠鼻子,黎曜时不时在我怀里抽搐一下手脚,提醒我现在是危机四伏的状况。

    主墓室没有什么特别的,棺材保存得相当好,也没见闷油瓶说的符阵。

    他四下看了看,朝棺材走去。"等等。小哥,先开一个口,让我闻闻,我能闻到费洛蒙的味道。"

    闷油瓶用我的三棱刺在棺材上反手一扎,喀啦,连穿三层棺木。还未等我凑近,那股子熟悉的油漆般恶心的味道就飘了出来。"就是他!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东西身上的味道也是这样。"

    我才说完,又是一声木板碎裂声响起。一只血红干枯的手从洞口探出,竟然是只血尸!

    这下不妙,闷油瓶身体欠佳,恐怕不能再抵挡尸鳖毒,而且我常年身穿陨玉粉做夹层的衣物,两厢影响下,他怕是又要失忆。

    "血尸?"我不记得血尸有这样的味道。

    "不是,是受咒术影响的粽子。不好,我们还没破阵,打不死他的。"既然张起灵都说打不死,那就是打不死。

    "怎么破阵?"

    闷油瓶低头思索了一阵,猛然转头看向我怀里的黎曜。"那个孩子附在他身上了,尸胎接管了这个阵的力量,把他放回墓道去!"

    "尸胎的本尊在哪里?阿曜会不会被袭击?不行,我不能把他就这样放在外面。"

    闷油瓶冷冷看我,似在埋怨我不顾大局,如果让阵眼的力量与眼前这只粽子互相补益,我们都得死。

    "那你和他一起出去。"

    "这个你拿着,我带阿曜出去。"眼下也只有这样了,虽然闷油瓶状态堪忧,但要我就这么把昏迷的黎曜扔回墓道,回头他们父子俩真相大白的时候,不被原谅的依然是我。

    我把刀递给他,带着黎曜退了出去。走到墓门口,棺材的动静越来越大,想起闷油瓶最后落寞的神色,我不由得说了句,"小哥,要不你带阿曜出去,我来......"

    "走。"

    我对符啊阵啊的一窍不通,也只得咬咬牙,丢下闷油瓶独自对付去了。

    坐在墓道中,只听得墓室里金石之声大作,每一下都让我心蹦到嗓子眼儿。怀里的黎曜忽然挣动了起来,额头上闷油瓶的血痂变得鲜红,看来是尸胎要离体冲进墓室去帮衬那粽子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能做的只有抱住黎曜,不让他满地乱颠。

    不知道是不是麒麟血的作用,那股味道渐渐从黎曜身体里抽离了出来,眼前一花,一个少年模样的尸胎出现在眼前,下一瞬,就要转身奔向主墓室。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就要跳起来阻止。

    有东西比我更快,一只手倏地探出,抓住那尸胎的脚。正是声称摸一下要剁手的黎小曜同学,也不知刚才与体内的尸胎做了什么交流,此刻紧紧拽着那青紫干枯的脚,"跟小爷来打一架!"眼都没睁开,狠话先放了出来。

    摸摸鼻子,我想跟黎大少爷说声抱歉,武器我全给了闷油瓶,眼下,我们只好rou搏了。

    不过下一秒,黎曜已经起身缠了上去,好似这一架两人早已打了一半,这只尸胎已经长到少年大小,十分了得,叽叽乱叫着与黎曜斗在一起。

    看了片刻,我心定了下来,鬼魅到底没法与血尸相比,再加上之前被闷油瓶作了法,尸胎完全不是黎曜的对手,恐怕它真正的厉害都在符的力量上,cao纵里面那只干尸才是他的杀手锏,论搏斗,才不过几招,喀吧一声,手臂就被扭了下来。

    尸胎怪叫一声,手也不要了,转头冲向主墓室。黎曜被溅了一脸尸液,呆在原地一个劲儿擦脸,我看得心急,也不再管他,"阿曜,我进去帮忙,你自己当心点!"

    冲进墓室,只见那干尸身中数刀,身上的干皮老rou豁开一道道口子,却丝毫不减攻速,闷油瓶的力道竟然无法砍断它的肢体!

    我追着那尸胎而去,然而,这东西自打进了墓室,速度简直像在贴地飞行!别说追它,就连身影都快要看不清了。

    "阿淳,你去帮张起灵,我来搞死它!妈的,敢耍老子!"

    那尸胎不知在黎大少爷梦中做了什么,惹得小伙子气性儿上来了。

    黎曜的肢体协调性和肌rou成分都是顶尖的,爆发起来比解淳这种凡胎有着先天优势。我应了一声,转身朝干尸扑去,在即将冲到干尸身后的当口,闷油瓶手一挥,把三棱刺扔了过来,我想也不想,接过武器的手一个圆抡,径直从身后箍住那粽子,三棱刺配合它前冲的力道,噗一下楔进了干尸腹部。

    三棱刺整个插了进去,我一手把住刀身,一手箍紧它上半身,这一贴身rou搏,我才切身感受到闷油瓶承受的压力。我使出浑身解数,那干尸依旧挣动地厉害,腹部扭动间,扯得我手腕如同脱臼般疼。

    也就这几下来回间,闷油瓶躲开那副利爪的袭击,一刀劈在了干尸脖子上,"铛!"居然响起了铜钟般的声音,"cao!"我拔出三棱刺,急速退了开去,这东西并非全身铜墙铁壁,腹部对它来说不是什么重要部位,就是柔软好切的,脖子这种地方,则坚硬如铁。

    然而,我们就攻击他的腹部,也是没有用的,这东西就算只剩个上半身,也能飞扑过来攻击你。

    我看向闷油瓶,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这一看把我的心都拎到了嗓子眼儿,闷油瓶身上有伤,只是靠着镇痛药才强撑到现在,与这东西打了好一会儿,早已是到了强弩之末,要不是百来年累积的格斗本能,他恐怕早给这干尸撕成几瓣儿了。

    只见那东西又是迅猛凌厉的一抓扑向闷油瓶,按套路,闷油瓶必定竖刀一挡,然后立即扭身躲开另一只手的偷袭,我担心他现在的身体接不上趟儿,这样的搏斗中,一瞬间的迟缓就是天人永隔。

    我想也不想,干尸的爪子堪堪击中闷油瓶的刀,我已然抓住了它另一只准备探前偷袭的手,三棱刺从背后扎进它的肩关节,幸好这一下我使了全力,肩关节处的皮rou也是极硬的,"叮"一声儿过后,我手掌被把手蹭得皮都掉了,三棱刺才扎进不过五厘米左右。

    也是我对闷油瓶足够上心,果然,他被这一抓之力震得几乎摔倒,根本无力躲开侧面这一下。

    "小哥,你休息一下,我来拖着它。"要杀这东西,只能靠黎曜那边努力了。

    闷油瓶一下靠坐在墙角边,面色惨白十分吓人,呼吸如同牛喘。不过眼下我并没有时间心疼,我也变得和那尸胎一样,开始满场飞奔,时不时还得回刀一挡,干尸的每一下击打都重越千斤,挡得几下,我虎口麻木得几乎握不住刀,只得换了左手。

    "给老子,停!"墓室传来砰一声巨响,好似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哼哼,叫你跑,腿很快啊?腿快有什么用,一个方向兜圈子,你他妈是二逼投胎吗?"伴随着"叽叽"乱叫,黎曜那边传来一阵骨rou碎裂的声音,小伙子手黑得很,恐怕已将那尸胎打成了一坨rou泥。

    "阿淳,我来了!"这一开杀戒,他是刹不住车了,也不拿刀,赤手空拳就扑到干尸身边。尸胎携带的咒法之力消失,干尸顿时变得迟缓起来。黎曜伸出一手擒住一只胳膊,另一手径直一个手刀劈在后肩关节。"喀"一声儿脆响,此前被我戳了个洞的肩膀终于被卸了下来。

    怪力张的后人,自然也是怪力达人,卸完了胳膊,下一个动作他简直闭着眼都能做,俩手一交错,这干尸的"俏丽容颜"就转到他那边去了。

    我也一屁股坐倒在地,不过几分钟的生死搏斗,每一秒都消耗我不知多少卡路里,幸好黎曜动作够快,从反方向跟那飞奔的尸胎来了个正面对撞。

    想想这几分钟的rou搏,我不禁还是佩服张起灵,朝他看去,却只见他低着头已然昏了过去。

    我一下从地上弹起,腿不酸了,人也不喘了,张起灵终于昏过去了!老子可以抱他了!我直想仰天大笑三声,也不管他是为什么晕倒的。

    把他抱坐在腿上,小心翼翼掀开上衣,他的身子冰冷得可怕,我以为在他肚子上能见着一道皮开rou绽的伤,然而,什么都没有。

    我记得之前他是捂着下腹痛得满头大汗来着,莫不是,这货来大姨妈了?我很少见男人捂着肚子说痛的,印象中,只有我妈痛经的时候才这样,倒床上痛得面色惨白一头冷汗,把年幼的我吓得以为她要死了。

    我将手盖在他腹部,不论是什么原因,肚子痛的时候,暖一些总比冷一些舒服。谁料闷油瓶却"呃"的低吟了一声,显然我的手让他更不舒服了。

    "他怎么啦?"黎公子用了一整包湿巾,才把脸和手都擦干净,神清气爽地凑上来问道。

    "不知道,你去棺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准备撤。"我心里只想立刻把闷油瓶送进医院查个究竟,但是黎曜头一次下斗,不捞几样儿明器回去,总是不够圆满。

    "我刚才看了,棺材里头还挺干净,都是些金器珠宝,反正我全掏出来了,也不枉小爷吓死吓活的折腾一宿。"摸宝贝这种天性,根本不用人教。

    "那我们走吧,我看他病得不清,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厉害。"我抱起闷油瓶,和黎曜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半路上,原本已经很微弱的费洛蒙忽然浓烈起来,闷油瓶醒了。我佯装不知,仍抱着他向前走,一路等着他自己从我怀里挣下来。没成想!这货也佯装继续昏迷,享用我这暖忽忽的rou轿。

    "阿淳,他有身份证没啊?这个时间,怕是不好就医啊!我们包里的东西带着也不方便。不然,我们等天亮了,若是他还没醒,就打120吧,只说是偶然遇到的路人?"

    如今社会,信息登记已然比二十年前更完善,就医信息都要进电子档案了。如今的黑道上的人,受了重的伤,进医院,就等于是一只脚跨进了监狱,DNA,血型,通通记录在案。

    也亏得我事先为九门整了家私人医院,经营了二十来年,俨然已经迈入正规医疗领域,解决了九门中人就医的问题。

    "先回旅馆吧,我看他也没有外伤,就算去医院也不打紧,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如果可以,还是带他回我们的医院去好些。"

    闷油瓶自然是有身份证的。二十年前,我就给他安排好了完善的户口,只要他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登记拍照,就能拿到新的二十岁的身份证。

    不过他此刻俨然装晕,我也只能装不知道了。

    回到房间,我把他放在床上,我们定的标准间,但是黎曜非要黏着我一起睡,这边的床倒正好让给闷油瓶。

    看着他憔悴的睡颜,我真想伸手好好抚上一抚,若不是能够分辨费洛蒙,此刻我分分钟要暴露。

    闷油瓶也是累极了,给他脱了衣服,用热毛巾擦过身,盖上被子,我才发现他早已熟睡。

    我探头过去,熟练地凑到他额头边,想印上一吻,在即将触及他头皮的时候,终于还是打住了。这戏演到现在,闷油瓶对我的心态依然无法捉摸,此刻相认,恐怕互相之间的心结不能解开,夹杂着黎曜的存在,九门与张家的仇,血尸,重生,如果张起灵对我的爱排在这些人事物的后面,他还会痛苦,还会彷徨,还会选择失忆。

    张起灵,我只想知道,你把我排在哪个位置。原谅我不敢自信,不敢将一切赌在我们所谓的爱上。如果重生之局的结束可以让你回归到那个爱着自己的坚持,欣赏自己的cao守的张起灵,那么我就退出,以解淳的身份陪着你。

    我落寞地走进厕所洗澡,黎曜一身衣服已经全部进了垃圾桶,这货一进门就是一通洗,洗完倒头就睡,无心无事,实在可爱。

    爱一个人,原来并不能叫人春风得意满面桃花,爱的道路倘若平坦,则会相看两厌,倘若曲折,则会劳燕分飞。如黎曜这般,少年不知愁,才是真正肆意。

    如果放下吴邪,你也可以回归这种肆意,那么,我就放手。

    我们回到旅馆的时候才四点多钟,等我张开眼,已是正午时分,我左右看看,这对父子都还在熟睡,闷油瓶脸色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有些苍白,好歹嘴唇有了血色。

    如果他不是张起灵,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得了肠炎之类的急症,然而,张起灵会得肠炎吗?他自带杀菌灭蚊体质,那是百病不侵的。更何况张家人对排便和进食的控制力,不足以使他们患上常人易得的肠道疾病。

    思来想去,还是没个结果,我只好出去给他买了清淡的粥。

    "唉,阿淳,我恶心,吃不下。我也要喝粥。"我给黎曜买的快餐不受青睐,反倒是惦记闷油瓶的皮蛋瘦rou粥。

    闷油瓶正拿起勺子准备喝,看黎曜扁着嘴要,干脆地把勺子往粥里一插,整碗递了过去。

    我也没辙,起身准备再去买一碗来,谁料黎曜接过碗凑近一闻,脸一白,把碗又递了回来,皱眉道,"这也恶心。"

    闷油瓶也皱了皱眉,"他身上阴气附体的影响还没褪。"

    "那怎么办?"

    "休息。"

    张爸爸的话音刚落,黎曜就一头栽倒在床又睡了过去。他现在的状态可能就像我当初中的虫毒,邪气侵体,头昏眼花,不过既然闷油瓶说只要休息,想来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