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伏黑甚尔（事后，新公寓，剧情章）

    ——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悲伤情绪被打断，茏有些不可思议地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在差点坍塌的沙发下摸出了一个钱包。

    陈旧的棕色塑料外壳，边角因保管仔细而没什么磨损，里面塞着些零钱纸币，还有张写着“金木茏”名字的邮政储蓄卡。这确实是自己十年前的钱包，而再过不到一年，这个钱包就遗失了。

    茏去酒吧的洗手间照了照镜子。他身上穿的还是临死前那件风衣，后背还残留着深色的雪水印子，倒是没有被刺伤的痕迹。

    以及，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完全变成深灰黑色了。

    这是父亲的发色。

    与此同时，来源于母亲的【???】则是完全消失了。不光没了触手，他的感官也恢复到了与常人无异的程度。茏抿了一口酒吧的柠檬水，发现失去的味觉也回来了，就好像他那些一厢情愿的爱与付出从未发生过。

    镜子里的青年与茏对视，灰黑的瞳孔里闪烁着黯淡的、昏黄色的光。周围很安静，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应该是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吧。十年前的他忙于生计，哪有什么牵绊呢？

    “结果到头来，十年后也没什么牵绊啊。”夏油杰动手也不会在摄像头下，或许都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失踪——

    茏僵硬的手指搭在裤袋边，忽然触到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下，抽出钱包翻开夹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大头贴合照。照片上的黑发男孩紧紧挨着茏，露出腼腆温柔的笑容。

    似乎有某种温度回到了他的胸口：“……研。”

    若论起这个世界上挂心自己去向的人，如果研知道哥哥死掉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茏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他忽然想到，金木研曾轻描淡写地说起过十多岁寄居在姨母家的生活。茏以前也曾见过那位姨母，并不是多么善良的存在。

    “若是回到了过去，至少，我可以成为收养研的那个人吧？”不再让弟弟小心翼翼地活着，或许能阻止他成为半喰种的契机——

    “没错，得先有个合法身份，然后组建正常的社会关系。”钱包里的证件属于12岁的金木茏。22岁的他要想获得这些，恐怕得用些特殊手段。

    临走前，茏没忍住薅了一张本月最佳牛郎的打印宣传海报。虽然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但留个念想也好。

    ……

    …………

    喰种对策局CCG将东京划分为了23个区域。而除此之外的“24区”则是个公认的黑色地带，是属于喰种与流浪者的世界。

    茏提了提风衣领口裹住自己的下巴——偶尔会因为面容年轻清秀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迈进这家深夜还亮灯的、标着“房屋出租”的小店。柜台后的男性投来怠惰而审视的视线。

    ”我需要一个户籍身份。有便宜的吗？”

    “最近严查喰种，登录姓氏可不便宜。”中介从抽屉夹缝里抽出一张没有标题的价目表，“要是手头紧，你可以考虑拼个姓氏。找几个人一起拼户籍本。”

    “原来如此。”茏点点头。他刚穿越回来，没有相熟的人，便说道，“我一个人的话——”

    门帘忽然被掀开了，一阵冷风刮了进来。

    “拼户籍、多少钱？”

    是个有些嘶哑的女声。来人是个墨绿色头发的年轻女孩。她穿着单薄的无袖连衣裙，刘海遮住了眼睛。

    “这倒是巧了。你们商量商量？”中介稍微精神了一些，好心提醒道，“越普通的姓氏越不容易引起关注。叫松本、柴前的挺不错哦。”

    茏盯着对方墨绿色的头发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出去聊吧。”

    门外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巷子里藏了几个喰种。茏找了个没有风的角落，垂下头道：“我叫茏，你呢？”

    “……”女孩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这孩子是24区的住民吗：“那，有关姓氏，你有什么想法吗？”

    女孩看着他，又摇了摇头。

    茏低头想了想：“我来选的话，会是‘SAYA’这个读音的姓氏。”那是母亲沙耶的发音。

    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汉字姓氏。

    【朝夜】　【冴绫】

    他语气放缓：“这两个你比较喜欢哪个……你识字吗？”

    “不、知道。”

    刚刚用短句还好，此刻多几个音节，这个女孩的文法就并不熟练了。

    明知对方身份不简单，然而注意到她大约十三四岁的年龄、相似的发色，以及明显是自学的语言，茏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不是、和以前的自己很相似吗？

    “我有个弟弟，还没有meimei。不介意的话，户籍上你可以当我的meimei。”他蹲下身耐心解释道，“‘朝夜’这个词分为‘朝’和‘夜’，意思是白天和夜晚。‘冴绫’则是比较罕见的写法，拆分一下两个字的含义，就是‘清澈的白色绸缎’。”

    女孩忽然开口道：“是泉水。”

    茏微微惊讶了一下，在地上又写下了“泉水”二字：“……确实如此。你这么擅长比喻句，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小说家呢。”是和研一样很有文学天赋的孩子。

    十分钟后，他们在中介处登录了户籍。

    在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后，中介说道：“不跟上去，吃掉他吗？我本以为刚才你们一起出去时，您就已经动手了。”

    他同时伸向桌上的户籍页本：“这个我帮您处理掉吧……”

    只是眨眼间，那本册子躺在女孩的手心。

    中介愣了一下，语气带着谄媚：“确实确实，您可以用“同户籍本的长辈去世”为理由去领取补助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女孩没有回答。她翻开本子看向刚刚印上去的几个字。

    【朝夜　泉】

    ——同时生活在白天（人类社会）与黑夜（喰种世界）的独眼喰种，却被称作清澈的白色绸缎。

    她看了一会儿，合上户籍页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半个月后，荒川区。

    与千代田区、港区等等富人区相比，荒川区生活着许多普通人家。略有年代感的房屋随处可见，其中大多是上下两层的配置，门口有个小栏杆用于停放自行车。

    在荒川区四丁目，有一座深灰色外墙的小房子——两层各有一户门，每层面积大约二十多平米。门口的双开口邮箱一侧新写上了姓氏“朝夜”，另一侧则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殴打过，看不出上面的姓氏。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灰黑发青年回到了一层的公寓。墙壁虽稍显陈旧，但榻榻米被热情的房东翻新过，中间摆放着中古店老板送的小桌，铺上被子就是完美的被炉。隔夜腌好的奥尔良鸡翅散发着诱人香气，只要简单煎制一下就会十分美味。

    青年走进不到两平米的小阳台。被子被冬日的太阳晒了一天，香味扑面而来。当他将被子抱起来时，发现了一件落在阳台栏杆上的白衬衫。

    “楼上衣服掉下来了？”

    最近忙着习惯新工作，还没上门拜访过邻居。

    茏想了想，先煎好鸡翅，分了一半封装进保鲜袋，再将那件衬衫叠好装进塑料袋子，上了二楼。

    ……其实煎鸡翅并不是常见的拜访礼物，不过快到晚饭，想必对方不会介意多道菜吧。

    咚咚。老式的房门没有门铃，于是他敲了门，等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您好，我是刚搬到楼下的朝夜茏。”茏略微提了提声音，“您家的衣服掉到我家阳台了。”然后他将袋子放在地上，转身正准备下楼。

    门忽然“吱呀”开了一条缝。

    一个黑色马尾的女孩探出头来：“那个……您好，我是津美纪。很抱歉，我晾晒衣服的时候没有注意……”

    看上去也就十多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孩子竟然都在为生活发愁吗。

    他站在楼梯口，指了指地上说：“衬衫我放在袋子里了。还有，作为新搬家的礼物，我做了一些奥尔良煎鸡翅。”

    “好、好的，谢谢您，朝夜先生。”

    其实茏还是比较习惯别人称呼自己为“茏先生”的，不过初次见面，他只是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就住在楼下。”

    他注意到女孩脸上有藏不住的焦急，不过从衬衫的尺寸来看，对方家里有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结果第二天，茏就在自家楼梯口接住了一个差点摔倒的黑发男孩。

    他托着面前男孩的咯吱窝，像是举着一只幼小的黑猫。对方看上去只有五六岁，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则是脱水的白色。

    “……抱歉，先生。”男孩力道很小地抓住茏的袖子，“我……家里退烧药吃完了，只要买到就好。”

    茏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额头，感觉刺刺的刘海在戳自己掌心。以他对人体的了解，对方此时的情况不太正常：“你这不像是普通的发烧，还是得去医院。你是津美纪家的孩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伏黑惠。”男孩的双眼是迷蒙的绿色，但还是努力去扯青年的袖子。“不去医院，太贵了。”

    “别担心，我来帮忙。”

    茏一手抄起他。男孩体重很轻，骨头也很软，茏不得不用手臂护住对方防止他摔下去，又用肩膀夹着手机给附近的儿童保健所打了电话，很快找来专业人员送伏黑惠去了诊所，又找到了出去买菜的津美纪。

    “小惠他，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悄悄出去的……”

    茏拉上帘子，看着床上的男孩呼吸平稳了许多，问道：“你父亲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吗？”他没问母亲的事情，怕提起一些不该提的话题。

    女孩沉默地点了点头，表情里带着担忧：“有半个月了。”片刻后，她又小声说道，“朝夜先生，我们之后会想办法把看病治疗的钱还给您。”

    茏摇了摇头：“叫我’茏‘吧。医疗费的事情不用担心，可以靠国民医疗保险报销，折算下来很便宜。你们父亲应该也在区役所注册过吧。”

    “……保险？在区役所吗？”很显然，津美纪是第一次听说“国民医疗保险”这个词。不过，她对于“区役所”却表现出了意外的熟悉，“我的母亲和甚尔先生再婚的时候，确实是去区役所办理的。”

    嗯，区役所确实是办理户籍和结婚证的。如果不是自己忽然穿越时空，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区役所……

    茏本来在翻病历的手停下了。

    “——等下，你刚才说谁？”

    津美纪有些疑惑地重复道：“甚尔叔叔，我的养父，也是小惠的亲生父亲。”

    茏手抖了一下。他将钱包里的牛郎海报抽出来，先试图用手遮住照片上裸露的身体部位（手动打码），然而一手根本遮不完。于是他只能将裸露的部分全部折到后面，还剩一个笑容邪肆的头。

    原本A5尺寸的海报竟被折得只剩下几寸照片的大小。

    “……你说的甚尔叔叔，是他吗？”

    津美纪眼神惊喜道：“是！”

    茏抽了抽嘴角，看向床上闭目沉睡的黑发男孩，想起对方浅绿色的瞳孔颜色，终于将亲缘关系与某个人对上了。

    哦，原来这家的男主人，是甚尔啊。

    ……是甚尔啊！！

    虽说甚尔用自己身体赚钱，但也不能放着自己孩子不管吧！

    等等，刚才津美纪说，对方已经有半个月没消息了——那不就是和自己发生了那什么以后吗！

    茏蹭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该不会……那天晚上之后……那里坏掉了吧？？

    完了，这种事情国民健康保险包不包啊！要怎么和医生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