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她就非要一脸认真讨论准备怎么动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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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缺一味桂花,我去巷口摘些。” 男人声音很轻,如他微微撤开的指尖。 抚在脸侧的手并未完全移开,只是隔着稀薄空气虚虚悬着,若即若离间温度令人有片刻恍惚。 楚袖觉得自己大概说了句“好”,也可能什么都没说。 只知等她回过神,面前人已经离开。 瓷碗中糯米粉堆得冒了尖,她默默搅了会儿,没等到人回来,才想起巷口那棵不是桂花树。 那是一棵很像桂花的白枇杷..... 寻去巷口果然没找到人,真正的桂花树在两条街外。她没带明若珩去过,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找到。 双修伴侣其实可以通过灵力感应对方气息方位,只不过楚袖从未用过。而此时恰逢夜色昏暗,四周无人。 黑暗中女孩脸颊微不可察红了一些,她犹犹豫豫闭上眼睛,属于明若珩的银白色痕迹果然延伸向两条街外方向。 一种奇异的拥有感令夜风都温暖起来,楚袖笑了下快步走去,却意外没有看到熟悉身影。 街角院墙下银白仙力裹成厚茧,一只常来店中串门的小妖搂着昏过去的同伴躲在其中瑟瑟发抖。 楚袖瞬间心头一沉,“人呢?” “追...追去了。”小妖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利索,只颤巍巍指向远处。 平日夜风呼啸的长街此时安静的诡异,小妖所指暗巷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萦绕隐隐黑气。 “呆在里面别出来。” 女老板手中现出一柄银色弯刀,沉墨裙摆灵力冲击下无风自舞。她毫不犹豫踏入幽深暗巷,任由纤细身影被黑暗转瞬吞没。 这处巷子已经彻底被魔气侵染,只有尽头那棵桂花树在仙障庇佑下摇曳多姿,散发乳白荧光的花瓣在浓墨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圣洁。 白衣仙君站在桂花树下,身体被丝丝黑线缠绕向阴影中一个人形轮廓拉去,看上去危机四伏,身型却稳稳立着。 楚袖一刻悬着的心倏然放下,她知道明若珩在搜魂。 不过男人并没有让她等,素手一挥,跗骨而来的黑气便被尽数斩断,阴影中轮廓萎顿在地,竟是瘫在地上成了一张人皮。 下一刻浓如陈墨的阴霾散去,清风鸟鸣重新出现在空气中。 “能看到什么吗?”楚袖将贴在墙壁的手指收回,巷中魔气并非来自那张人皮。 “被夺舍前就已经掏空了,只留了一丝残魂。”仙君向她走来,低沉语气中有一丝悲悯。 “那丝魂魄混混沌沌什么都记不得,恐怕都坚持不到入轮回。” “所以您?” 楚袖闻言探寻看向那棵桂花树,上面多了一丝微弱而陌生的气息。 明若珩点点头,“我只能看到它很喜欢桂花,也许修养百年还有一丝生机。” 气氛有片刻静默。 琼华城虽然弱rou强食,死伤都是常有的事,却从未出现食人魂魄、断人轮回这样恶毒的做法。 “吓到了?” 楚袖摇头。 她见惯生死,即使为无辜丢掉性命的陌生生灵难过,却也知世事无常。 只是男人掩藏在平静面容下的犹豫告诉她,两人心照不宣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 手段残忍的怪物既然碰上就不能坐视不理。而在种族混居的边城,无论哪族介入,仙族主君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今夜之后,所有自欺欺人的逃避都将面对现实。 也许是明若珩就此一别回到仙都,从此山水相隔。 也许是她没出息跟回去继续若无其事做个衷心下属,从此咫尺天涯。 无论哪条路,都会是两人真正意义的分别,rou体或者心灵。这一天楚袖早已想到,所以同明若珩越亲近她便越难过。 当年她离开时男人还在沉睡,再不舍,借着悲痛愤怒咬咬牙便能斩断情根。 可如今明若珩的再次出现却逼她重现当年选择,他要她如何看着那双琉璃眼,在短暂得到后再次亲口说再见? “饿了吧?我们回家。” 终是仙君打破沉默,他扬了扬手中散发桂花香的绸袋,微笑着摸摸女孩头发。 他牵起楚袖冰凉的手往回走,“我该问问你的,巷口那棵原来不是桂花树,是一棵白枇杷。可是长得真像啊。” 两人回去时解了护住小妖的结界,问了几句意料之中什么也没问出来。如此过去半柱香,等踏入家门时,楚袖僵硬的身体总算能够自然些。 他们有说有笑烧水和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亲近间难免带了些刻意。 “好吃么?” “好吃。” 楚袖吃了不少,却都没怎么尝出味道。她全副精力都放在预演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如果明若珩要走,她该怎样神情自然地送别。如果明若珩要她一起走,她该用什么理由拒绝。 就这么心不在焉又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在小院中沉默着看了会儿月亮,又不约而同回到书房。 她曾经的上司终于开口,“我要走了,跟我回去好么?” 而楚袖也挂上准备良久的笑容,“这里很舒服,我习惯了。” “嗯,习惯了么?” “是,习惯了。” 这是少有的时刻,楚袖不愿接话,明若珩也不再开口。 只任沉默肆意流转,将多日来堪称荒唐的床榻之欢昭然揭开,掰开揉碎之后,才两人关系早就停滞在百年前那场不可言说的离别。 失了得过且过的肌肤相亲,竟是如此飘飘荡荡、无所归依。 * 明若珩这几日其实已经很少提起自己的情毒。 原本认为只要结果是对的,用什么手段无伤大雅的仙族主君,不知怎的越来越不愿让楚袖因为解毒亲近自己。 其实是很愚蠢的想法,明若珩在心里自嘲。 即使在早已知道楚袖心意的情况下,即使是他自己布下的局,竟然仍会生出排斥的念头,甚至在方才还希望几日温存能让楚袖乖乖跟自己回去。 不是因为情毒,只是愿意跟他回去,重新开始。 所以当楚袖伸手过来摸他脉门时,明若珩曾有一瞬犹豫,不如就告诉她真相。 可他不敢赌。 半年前魔域开始出现魂魄被食的行尸走rou,先是魔族士兵,后是低等将领。 经探查后发现在这之前,遭毒手的还有魔域平民,甚至没开智的兽类。只是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已无从考证。 如果吞噬魂魄的是同一人,那么他的胃口便在随着吞噬不断增强。由最初力量薄弱的野兽,渐渐连魔将也能吞吃入腹。 同类相食在混乱的魔域虽然受人厌弃,却并非没有,所以明若珩最初只是让人盯着,不要破坏两族平衡即可。 若能借此削弱魔族实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后来边境竟出现仙族被食魂魄的情况,所幸那名仙族被控制后只是受了重伤,可见吞噬者并不能完全融合不同种族的力量。 因着夺舍并未成功,那名仙族苏醒后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极致的痛感,与不断重复要去北方的杂乱声音。 北方有什么呢? 消息从偏远边境递到仙宫,明若珩第一时间就想到还在琼华城的楚袖。 虽然线索没有明确指向,但无论是作为一个将人召回来的借口,抑或是杜绝任何一丝危险的可能,仙君都不能再允许他的司羽继续留在边城。 而明若珩也没想到,他心中飘忽不定的直觉,竟真的在琼华城内得到验证。 深巷中的无辜被害的妖魔确实只剩了一丝魂魄,却并非什么都不记得。 那残魂深处只被刻下一个念头,找到随神明陨落一同消失的万年建木。 灵丘之上,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沟通天地之间。 那棵建木曾是各族共同的圣树,魔族被神明厌弃后将其带至魔域据为己有,却在最后一位神明陨落时只得到一抨黄土。 楚袖身上虽然只有一丝建木血脉,可如果吞噬者寻建木的目的就是为了融合不同种族的力量,那么仙魔混血的楚袖无疑是他最好的试验品。 明若珩来到琼华城时是真的愿意给楚袖。 可在楚袖今晚寻他踏入深巷之后,曾经将人拘回去最冠冕堂皇的借口,成了最不能出口的理由。 如果楚袖认定一切只是因为她有可能成为魔族控制的对象,明若珩将失去一切将她带回去的理由。 * 腕骨在被触碰时颤了一下,楚袖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需要看下您的脉象。” 那截皓腕没有再躲,只是轻轻放在她掌心。 “只要再五日,就可以完全拔除情毒。” 楚袖心里也知五日时间足以天翻地覆,她在边城日复一日,院长在仙都日理万机。 而明若珩也如她所料缓缓摇头,“魔族不会等。” 是啊,如果真是魔族阴谋,那便一日都等不得。 如果不是,明若珩回到仙都也可以慢慢治愈残毒。 她都已经拒绝了,还假惺惺在这里担心做什么呢?楚袖一时愣在那里,连手指下意识摩挲男人腕骨都没意识到。 明若珩垂首看她小动物一般碰自己,忽然就笑了一下。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嗯?” “不如标记我罢。” 标记?!! “不行!” 楚袖猛地摇头。 那是魔族的法子,怎么可以出现在院长身上? 有些高等魔族重欲的同时又对禁脔有极强掌控欲,明明自己左拥右抱,却不允许情人在外面有其他饲主。 于是便有高等魔族创造出标记这种行为,即通过激烈交合和血液将自己的气味深深印刻在情人体内,伪造出一直持续被人占有的错觉,从而令情人排斥其他饲主的靠近。 在仙族,多数伴侣结契依靠礼教保证双方忠贞。 而魔族没有忠贞可言,偶尔效仿仙族来一场结契大典,也不过是哄正牌伴侣开心的情趣而已。因此高等魔族大多还是会选择标记这种不公平且原始的占有方式。 既然短期内标记可令被标记者生出被占有的错觉,那自然对情欲也有所安抚。 可这对仙族而言是一种侮辱。没有仙族会愿意像禁脔一样被人占有。 “我不想玷污您。” “玷污?”仙君挑眉,“我们这几日对你而言是玷污?那本君是不是也不配回仙族了?” “不是”,小姑娘连忙否认,又磕磕巴巴解释,“会....会留印记的。” “现在没有么?”美人微微侧首,他锁骨处还留有青紫斑痕,是昨夜楚袖失控时啃出来的。 “那不一样,标记是要——” 未出口的话语被冰凉手指封在唇中。 “一定要这样讨论么?”年长仙君有些无奈。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曾经的教育方式也许有些问题。 司羽骨子里不是听话的性子,曾经明若珩为了让她收心管得严了一些,没想到竟矫枉过正。明明有着魔族血统,却被他教得比仙族还要古板。 她就非要一脸认真讨论准备怎么动他么? 就不能直接过来抱他? 所谓标记,不过是因着魔族的滥交而背上污名,其实在仙族合欢宗中早有记载。 而即使在重礼的仙族,伴侣间私下里也会有些情趣的,只不过不会像魔族一样放在面上太出格而已。 明若珩以为自己发出邀请楚袖会高兴,何况魔族向来控制欲更强。他同魔族打交道已久,仙魔混血也见过不少,没有谁像楚袖这样乖。 这是违背本性的,明若珩一时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你不愿意?那不如随我回去?” 他说。 一时沉默。 明若珩耐心彻底告罄,养气功夫向来极好的仙君第一次生出一丝恼怒。 果然应该直接绑起来带走,他就不该花这些时间好说好商量。 人是他养大的,要闹要死都要在他手里。派人在边城看着她这些年没有动手,不过是希望她自己想明白回来。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等明日一切交代完后制服带走吧。 “没关系,不标记就不标记吧。本君可以压制。” 他有些烦躁起身欲走,却不想走出几步腰间便被藤蔓缠住。 那根藤蔓婴儿手臂粗细,缠得并不紧,颤巍巍的。似乎又想强硬困住他,又怕他不高兴。 明若珩长眉微挑,回首看向坐在桌边的姑娘,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楚袖脸颊有些红。 多年来对顶头上司察言观色,她自然没有错过男人眸中一闪而过的羞恼。 她既不愿再回到曾经单相思还要装聋作哑的境地中去,却也不想离别前夜就这样让明若珩冷冰冰离去。 方才一瞬男人仿佛回到仙宫高台之上,满身清冷疏离,带着万事不入眼的傲然。 许是边城散漫多年忘了曾经腥风血雨,那样久违的明若珩本应令人熟悉,现下却只让她心中失落难忍。 “如您所见, 标记时我可能....不太能控制住它们。” 她脚下藤蔓蔓延,另一根趁两人交谈之际,已经不知不觉缠上明若珩身体,猫尾巴一样绕在手腕上带着讨好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