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修水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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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洛坐在椅子上。 他没睁眼。特制的手铐紧紧束缚着能眨眼扭断敌人脖子的双手,白炽灯整日整夜地亮着,随之不断的是特工们一环扣一环的拷问。 面前的玻璃只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但朗姆洛知道,在这狭窄的橱窗口,总有人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窥伺着他的破绽,期待着他的软弱。 处理掉没用的武器需要多久? 九头蛇在后勤工作上一向动作迅捷,无外乎派系斗争之类的无聊问题。朗姆洛不想把这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倒数生命上,那显得像个等死的蠢货。 于是从进来的那一秒,他便开始回忆与乔伊有关的一切。 柠檬汁,榴莲糖,双层的口袋,冰凉的衔尾蛇项链,视线再往上拉一点……朗姆洛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尽管那让他本就干燥的唇瓣越发饥渴。 那是乔伊的嘴唇。并不轻薄,是恰到好处的饱满,它常常夸张地张大,塞下满满当当的食物,咀嚼后还未全部咽下,就率先给予朗姆洛一个充满各种酱汁的混杂的吻。往往这个时候,他总会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而当朗姆洛眉毛刚一上挑,他又补偿似地多亲了几口,仿佛鼎鼎大名的交叉骨才是那个闹脾气需要哄的小孩。 “…别吹胡子瞪眼,坏脾气的布洛克,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老头子,来颗糖?” 乔伊从双层口袋的里侧拿出榴莲糖,剥掉糖纸塞到自己嘴里,湛蓝色的眼眸盛满笑意。不等以为自己再一次被戏耍的男人拧紧眉头,他单手撑在桌上俯身探出一小节舌头,糖果隐约露出点边角,意思不言而喻。而朗姆洛呢?他为这小孩子的把戏嗤笑一声,却每回都心甘情愿地吻上去…… “什么事能够让你在牢房还恋恋不忘,或者我猜,哪个人?” 红发特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这件牢房,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眼底还有状似明目张胆的探究。 “……” 带脏字的问候几乎要在喉咙处脱口而出,又被强忍着咽回去。朗姆洛在心底懊恼,为自己被消磨而产生的懈怠,但显然此刻沉默无疑是最好的决定。 …这可真让人有些惊讶。娜塔莎只是出于一种女性的直觉,才出声试探,结果却出人意料。她预想这也许是一个强有力的突破口,当然,其中也不乏夹杂着一点八卦,毕竟……娜塔莎靠近了几步便站定脚步,男人身上深入骨髓的血腥味透过结痂的疤痕飘散,弥漫在整个牢房。哪怕他此刻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窗外多少人仍旧忌惮他。 “不想聊聊吗?关于你的小情人。” 朗姆洛不说话,娜塔莎好似不在意般自说自话。 “你在这里待这么久,如果九头蛇发现她,恐怕她会先你一步也说不定。” 先他一步?如果不是场景不对,朗姆洛都想不客气地笑出声了。要知道,他和乔伊第一次见面可谈不上美妙。 事实上,他那时候差点死在乔伊手里。 ———————————— 乔伊等在目标人物回安全屋的路上。 小巷昏暗,年久失修的路灯摇摇欲坠,挣扎着散播最后一丝光芒。乔伊蹲在平房上,借着这点光线,认真地观察路过脚边的每一只蚂蚁。 他没有等多久。脚步声从小巷的另一头传来:沉重,粘稠,呼吸压低,似乎是身上受了伤。乔伊这样想着,放缓脚步敛去一切声响,像只轻巧的夜猫跳下平房,不待缓冲便左手握拳向男人侧颈袭去,却落了空。 男人没有转身逃跑,反而正面迎上,用着死劲握住乔伊刚收回的左腕,大腿横扫他脚踝企图给他一个过肩摔。但他没有预想到乔伊的力气。几乎来不及细想,他的身体便失去重心腾空而起,再回神背部便狠狠撞击了地面,这似乎给他身上的伤口带来了二次创伤,惹得他喉咙发出一声低呼,反手却摸上右腿将锋利的刀刃直指对方咽喉。 匕首被乔伊踩在脚下,连同他的手腕一起。硝烟味,血腥味,还有似有若无的烟味。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了,眼里却没有半点求饶,像匹野狼——只不过这狼刚刚脱离鲨滩又入了虎口。乔伊就着点灯光端详着他脸上的血污,头回生出一种可惜的情绪。 不过信誉问题在他这里总是名列前茅的。乔伊抬脚将那唯一在对方心里能够翻盘的匕首踹远,打算结束今天的劳动。最好是在回出租房的路上买一杯柠檬汁犒劳自己,算是给订单一个圆满的结尾。 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他还是接起电话,房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地怒骂后便挂断,徒留下乔伊与被钳制住的男人两两相望。 “…怎么,你的雇主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会修水管吗?” 这前后毫无逻辑的话语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