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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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母亲日日放血,虐待致死,只为把我的锦鲤命格换给孟家真千金。 孟家人因为我的命格平步青云,富甲一方。 而我的枯骨埋在院中海棠下喊冤无门。 重来一世,我看着满脸虚伪的孟家人,微微一笑: 你们这养恩,我必要「好好」报答。 01 我从剧痛中醒来,看着眼前白烛高照,阴森可怖的祠堂,才意识到我是真的重活一世了。 上一世的我此时正因为得罪了对我有救命之恩的真千金,被罚跪在祠堂三天三夜,以向孟家先人忏悔我这恶毒心肠,洗去我手上的罪孽。 犹记得父亲满眼失望: 「鸢儿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恩便罢了,你还打她?」 母亲王氏也很是生气: 「你可知,你并非我亲生?是鸢儿替你在青州乡野受了十五年苦难!」 我双目睁圆: 「母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王氏更是激动,贵妇人仪态尽失,手中的茶杯直朝我脸上扔来: 「当年我上山祈福,诞下鸢儿,那乡野村妇想让她的女儿享受荣华富贵,就唆使刁仆狸猫换太子,让我错以为你是我亲生女儿,好吃好喝地养了你十五年!」 茶杯雕饰繁琐,王氏未曾收着力气,竟是生生将我的脸划伤,留下一道长长血痕。 父亲却未曾有半分怜惜: 「孟棠,你真让我失望,为了让你跟鸢儿培养姐妹之情,你母亲没有挑明事实,只是让她住了你的院子,和你同吃同住。 「可你呢?因为一只猫,你居然打她!」 当时的我一夕之间从娇小姐变成了假千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面对素日疼我爱我的家人的指控,更是羞愧难当。 仿佛我真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所以后来面对孟鸢病重,王氏提出的「换血」需求,也是有求必应。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孟家人做戏给我看。 真正的目的,是让我对孟鸢存着几分长久的歉疚。 好让我应允通过日日换血把我的锦鲤命格,完好无损地渡给她。 02 就连一开始我失足落水,都是孟家的一步棋。 那日我上街游玩,在河边放花灯。 被人推搡,失足落水。 孟鸢「恰巧」路过,奋不顾身地跳下水救我,才挽救我一条性命。 我因为这救命之恩,对她心存感激。 听到孟鸢本是住在乡野,因为母亲病重,花光了银子救治。 如今居无定所,只能靠卖艺为生。 我又多有怜悯:如此善良之人,怎的命运不公? 王氏听到这些,直抹着帕子垂泪,殷切邀请孟鸢来府上小住,意图收孟鸢为干女儿。 从此孟鸢和我同吃同住,情同姐妹。 我却日渐发现她长在乡野,纯朴善良未曾学到半分。 倒是举止粗俗,多有戾气,时时苛待下人,我不甚喜欢。 孟鸢发现后,也不屑装了。 日日明面上敬我为jiejie,私下里却抢我首饰,出言讽刺,甚至同其他娇小姐给我造谣使绊子。 别的我都可以因为救命之恩而忍受。 真正让我爆发的,还是她唆使她的下人,活活捂死了我朝夕相处、珍重非常的小猫。 它还那么小,那么可怜。 我抱着小猫已经冰冷了的尸体,红了眼眶。 看着孟鸢状若无辜的脸,没有忍住,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却哭着告到了母亲那里: 「我分明没碰棠jiejie的小猫!」 「母亲,明明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那孟棠不过是个赝品!」 她作势要一头撞到墙上: 「若是您也不要我,我可真是没处可活了!」 父母震怒,命令我罚跪祠堂。 再醒来,我已非天真无知的娇俏少女。 而是十七岁死去,又作为孤魂野鬼游历人间十年的孟棠。 03 孟鸢提着小灯,缓缓走来,杏眼中泪光盈盈: 「jiejie,你受苦了。」 她俯下身来,同我解释她未曾对我心怀敌意,那虐杀小猫的刁仆已经被她赶出府了。 她原谅我曾经对她的不敬,也替我向父母求了情,我不必再罚跪了。 她逆着烛光仿若神女,眼神庄重: 「jiejie,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孟府的女儿。」 前世我听到孟鸢不计较我多次误会她,反而一次次替我解围的时候感动无比,握着孟鸢的手: 「孟家的养恩,孟棠铭记于心。」 然而重活一世,我自然清楚,当年王氏怀孟鸢的时候,就屡屡呕吐抽筋,身子不爽。 王家人找了名满天下的慧明大师来算,才知道她这肚子里面的孟鸢是个天生克父克母的命格。 大师卜了一卦,卜得唯一化解之法,便是找到青州一处同是孟姓人家的待产妇,她的女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锦鲤命格,命带祥瑞。 一招偷天换日,让孟鸢长在乡野。等十六岁之后,再行「换血」一年。 便可将命格调换。 为了平息换命格的煞气,他们耗尽我所有气运之后,把我的心活活剜出。 至于我的亲生父母一家,替孟家养了十余年孟鸢后为绝后患,被惨遭灭门。 我的尸骨,则是就地埋在了院中的海棠树下,继续滋养孟家。 而我魂兮归来,重回我这十五岁的身体,自是要将这仇,一一还报。 04 重生之后我讨巧卖乖,事事礼让孟鸢。 摆出一副生怕被父母抛弃的可怜模样。 孟家人也对我缓和了脸色,是日,孟鸢主动邀我去上泉寺上香半月,以佑家宅和睦,孟氏繁荣。 孟鸢笑眼弯弯: 「jiejie,你看看,母亲最疼你了,给你准备的头面钗饰都是顶顶好的,连我都比不上。」 如今正是寺庙香火最旺的时节,众多世家贵女皆来上香祈福。 为表心诚,她们往往素衣少饰,王氏和孟鸢却把我打扮成花团锦簇、满头朱钗的庸俗模样,反衬得孟鸢大气端庄。 我垂下眸子,讷讷地应了,装作不胜娇羞的蠢笨模样。 果然刚下轿,那些与孟鸢交好的贵女就团团围了过来,簇拥着她,言笑晏晏: 「鸢儿,你今日真是清丽绝俗,仪态万端。」 「有些人不知是来祈福的还是来找夫婿的,恨不得将满头珠翠。只可惜,脸上一道疤,丑得突出。」 「鸢儿,你果然当得起孟家真明珠,气度不凡。」 孟鸢却摇摇头,装作好心: 「jiejie虽不是父母亲生,却已入我孟家族谱,还望姐妹们不要对她冷眼相看。」 孟家真假千金的事情早就流传于大街小巷,却未曾得到印证。 如今孟鸢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无疑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我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等着众人嘲笑我。 她的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引得周围的人看好戏似的看向这边。 望向我时,眼里多了几分奚落和轻蔑。 我一如前世,又羞又窘,摸着被母亲茶杯划伤的脸,怯懦地站在原地,不敢多说一个字。 孟鸢见状,嘴角的浅浅笑意扩大。 我错开眼眸,目光对上的是和我一样不受他人待见的四皇子。 当今皇帝育共有四子。 大皇子早早夭折,二皇子谢燕陵是荣宠不断的淑妃所出,文韬武略,早早便领了封地,深得民心。 三皇子谢之慕乃是中宫嫡出,是如今的太子,也是上一世孟鸢费尽心机嫁的好夫婿。 四皇子谢修尧则是宫女所出,不受天子喜爱。 人群中的四皇子并不如太子一般出众,寡言少语,若不是生在皇家,恐怕此生籍籍无名。 迎着我的目光,四皇子也只是微微点头,面色沉静如水。 我却依稀记得那日火光遍布皇城,他携着精兵强将势如破竹,眼中的野心熊熊欲燃。 05 半月之期将近,一则小道消息在寺庙的女眷中流传。 宫中的清泓大师夜观天象,发觉凤命显于上泉寺。那可堪为下一任国母之女子,脖颈背后有一道海棠印记。 清泓大师是慧明的亲传弟子,自慧明大师仙逝后,乃是当今最受陛下信任之相师。 皇后听到清泓大师的预言,当即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相看。 上泉寺里皇宫不算远,嬷嬷不日便要到达。 孟鸢闻言,气得几乎要绞碎了手中的帕子,却还要拉着我的手,盯着我的脖颈强笑道: 「jiejie真是好福气。」 我却摇摇头,咬着嘴唇,仍旧是那一副愚钝无知的模样: 「我自知脸上有伤,貌若无盐,又非真正的世家嫡女,不配与鸢儿相争。 「依我看,鸢儿才是真正的天生凤命之人。」 孟鸢抿了抿嘴,仍是心情不好的模样: 「可是我哪有那什么胎记啊。」 我看向四周,见无人在旁,小声道: 「我的婢女惊蛰手艺灵巧,若是鸢儿想纹上,可以以假乱真。届时,嬷嬷来了,我也会把我的胎记粉饰。」 孟鸢打量着我,有些惊讶: 「真的吗?」 我点点头: 「我欠你良多,若是能帮上鸢儿,自是万死不辞。只是寺庙远离市井,麻沸散恐难寻得。」 她眼神里透露出贪婪: 「那便不用麻沸散。」 惊蛰备好材料,便开始按着孟鸢的手动工。 为防止痛呼出声,惊动他人,孟鸢嘴里死死咬着白巾。 惊蛰学武出身,下手没轻没重的。 孟鸢一定气得要死,心里止不住地骂惊蛰贱婢,却因着惊蛰是唯一能帮上她的人,面上还得小心讨好。 纹了几个时辰,孟鸢便哭了几个时辰。 许是牙龈咬得使劲,嘴角竟流下血来。 她一向娇生惯养。 我亲生父母良善,没让孟鸢干过什么活,回到京城孟府,王氏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往日手心磨破皮都要作得翻天覆地的娇小姐小脸皱成一团,此刻几乎疼晕过去。 我听着孟鸢压抑的抽气声,只觉得分外悦耳。 上辈子孟鸢为防止我得皇家青眼,竟是私底下派了人以热水硬生生把我烫坏了一块皮,还要装腔作势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嬷嬷没寻得人,败兴而归。 时移世易,这辈子受苦受疼的变成了孟鸢。 但是,这只是开始。 06 自上香归来,孟鸢摇身一变,成为整个京城最惹女儿家羡慕的小姐。 众人皆知,孟鸢正是那清泓大师口中的凤命之女,被皇后时时邀去宫中解闷。 孟鸢妙语连珠,巧舌如簧,逗得皇后和易安公主笑意不止。 一时间,孟家来宾络绎不绝,皆是拜访窥探这位未来的太子妃。 孟鸢怜我从京城第一美人的神坛跌落,现如今无人问津,门可罗雀,偶尔也会把几个她不要的钗子施舍给我。 我面上爱惜无比,转头便吩咐惊蛰去当了。 孟鸢不是没疑心过我,她看着我,眉眼微动: 「你可曾后悔吗?竟然把那样一个位置拱手让人?」 我照旧讨好恭维她,末了恰到好处地流下两滴泪来: 「我承受孟家养恩,能侍奉父母左右,便是我此生愿望了。」 听闻皇后爱画,还主动拿出我苦苦磨炼的佳作献宝似的递给孟鸢: 「画作无用,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孟鸢收下画卷,神色动容: 「jiejie,待我有朝一日成为皇后,定会好好回报你。」 我微笑应下,细想上一世她的回报,笑意越发地冷了。 07 王氏最近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最为疼惜的爱女得了帝后青眼。 陛下目睹她的画作,盛赞: 「这画作看着大气磅礴,不似平常闺阁女子所作。竟是有几分朕的年少气度。」 皇后欣喜不已,时时撮合孟鸢和太子独处。 更是赏赐孟鸢一颗硕大的东珠: 「意笔传神,形俱写心。鸢儿是有大格局的女子。」 父亲的同僚也是善于见风使舵,各地奇珍异宝流水似的献上。 王氏难掩骄傲,逢人便暗戳戳地炫耀自己有个太子妃女儿。 忧的则是父亲养了个外室。 王氏也是世家女,顺风顺水十几年,父亲知道她气性高,未曾纳过妾。 现如今,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在外头养了个烟花女。 王氏拿着刀冲进外室女秦琴屋内的时候,秦琴正和我父亲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王氏上来对着秦琴就是两个耳光。 「什么狐媚子!你真是不知廉耻!尽是干些低三下四的勾当!」 秦琴歪着身子,躲在父亲身后。 美目眨了眨,不住流下泪水,鼻头微红,脆弱而动人: 「妾心悦孟郎,哪怕没有名分也愿意跟在孟郎左右。还望夫人成全。」 言辞恳切,但凡是个男人心都会软了半分。 王氏冷笑: 「你还装是吧?你哪里是心悦孟郎,分明就是看着孟府的钱来的!」 她提起刀就要往秦琴的脸上划去,父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妾受委屈,抬手就打掉王氏手上的刀: 「闹够了没有?你可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 王氏年华不再的脸庞上尽是不可置信: 「你为了一个狐媚子打我?孟源,你别忘了你是靠谁走到今天的!」 父亲从一穷二白的穷秀才鲤鱼跃龙门,靠着王氏娘家的势力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提及他不甚光彩的过去。 他气得踹了王氏一脚: 「孟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秦琴和我提到王氏摔倒在地,泪流不止的狼狈样的时候,笑得直不起腰: 「天道好轮回,她王明秀居然也有这一刻!」 秦琴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虽穷困,却和睦。 十五岁那年,她本该与小竹马成婚,却因着貌美被王氏哥哥盯上。 他们王家害她清白尽失还不算完,看秦琴性格刚烈,怕她上报官府,误了王氏子弟做官的大好前程,竟然还派人把秦家整得家破人亡。 这条毒计,便是王明秀出的。 内宅的腌臜手段,王明秀不可谓不精通。 秦琴逃出生天,却也因此无路可走,流落风尘。 秦琴对着我深深行了个礼: 「多谢大小姐给妾这个报仇的机会。妾定当不负所望。」 08 皇后生辰这天,为表陛下爱重,陛下广设宴席,邀请诸多世家子弟同来庆贺。 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子早已能独当一面,太子妃和侧妃之位却空悬,此番名义上是庆贺生辰,实则是皇后为了相看合适的人选。 孟鸢座位仅仅次于易安公主之下,有人不解: 「孟府算不上顶级的簪缨世家,她孟鸢凭什么坐在公主旁边?」 旁人奇怪地看了一眼发问的人,压低了声音: 「你还不知道吗?孟鸢现如今可是太子妃炙手可热的人选。 「太子可喜欢她了,据说这可是太子钦点的太子妃呢。」 「我看着她也不算多貌美啊?」 「虽说不上绝色美人,可是她才情出众,一画可是千金难求呢。」 孟鸢听到这些闲言碎语,面容越发高傲,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置可否。 她今日梳了个飞天髻,杏眸流光,水色潋滟。 王氏在内宅被秦琴气得很了,便想在外面找回面子,迫切让孟鸢出头。 是以孟鸢今日盛装打扮,长裙层层叠叠,华贵无比,竟是比公主还要艳丽三分。 待那些开国之臣的子女献上奇珍异宝后,便轮到孟鸢。 孟鸢端庄大方地福了个身,唤侍女献上贺礼。 贺礼乃是一串品质上乘的翡翠项链,工匠花了巧思制作,使其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孟鸢巧笑倩兮: 「这翡翠项链是臣女亲自绘制的样式,还望皇后娘娘喜欢。」 平日默默无闻的四皇子谢修尧却出声道: 「项链好是极好的。只是前头的项链已经足够多了,听闻孟小姐极善画,何不在此现场绘制,让我们也能大饱眼福?」 孟鸢笑容却突然凝固,神色慌张,张口欲推辞。 却听性子活泼的易安公主拍手高笑: 「好!孟鸢jiejie,你不是作画极快么?快来露一手!」 皇后向来宠着易安,欣然应下: 「鸢儿的画作就是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得上的,是该让大家都看看。」 陛下自是顺着皇后的意思,看着孟鸢,目含期待。 09 孟鸢没想到谢修尧莫名动了这个心思,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很清楚,若是她的确不负盛名,风流缊藉,那今日便是她风华绝代,一展芳华的高光时刻。 可是她只是个败絮其中的草包罢了。 她捏紧了衣袖,求助的目光看向太子。 蛾眉轻蹙,水光盈盈。 太子却不解其意,还以为她是害羞,安抚道:「鸢儿不必紧张。」 孟鸢没有他法,只得颤颤巍巍地拿起画笔。 自归来孟家后,她七窍玲珑心都在攀附权贵上了。 何曾认认真真写过诗,作过画? 孟鸢纤细白皙的手指虚虚握住画笔,止不住地打颤。 易安小声嘀咕: 「竟这么热么?为何孟鸢jiejie满头是汗?」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场中的孟鸢身上,想窥探这后起之秀的卓越风姿。 却不想孟鸢不断地吸气又呼气,落笔的动作也越来越杂乱无章。 管弦声声,乐声悠扬。案台上点起的焚香,烟雾缭绕。 歌舞升平之中孟鸢却嘴唇发白,愈来愈虚弱。 易安公主是皇后亲自教养在身边,亦是才华横溢,画作名动天下,视孟鸢为知己。 见孟鸢似乎有停笔之样,走上前去想一睹为快。 走到孟鸢身边,笑容却忽地顿住: 「这便是你的画作?」 孟鸢结结巴巴解释: 「今日臣女身子不适,所以发挥失常——」 皇后却不是傻子,坐在高台上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是么?竟是风格大变,半点不似往常啊。」 易安公主虽喜爱孟鸢,却心思率真,最恨欺名盗世之辈,心直口快道: 「孟鸢,你怕不是往日偷了别人的画来居功邀宠吧?」 孟鸢的脸霎时白了,细密的汗水渗在额头上。 周遭贵女议论纷纷,皆是鄙夷唾弃之声。 「原来是弄虚作假、沽名钓誉之辈!我还以为这孟鸢真是才华无双呢。」 「竟然连陛下都敢欺瞒,她不要命了吗?」 孟鸢身子晃了晃,面对四面八方看笑话的目光,竟是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身子直接斜斜倚在了身旁看画的太子身上。 美人在怀,太子举止无措,仍旧不忍推开。 四皇子摇头,讥讽道: 「孟府家风,竟是如此。」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陛下寒了脸色。 果然,第二日便听到了陛下明升暗贬,调孟源去苦寒之地做官的消息。 欺君之罪,本该问斩。 只因太子心疼意中人,从中斡旋。 陛下虽不悦,却也到底没有因为一个不懂事的闺阁少女大动干戈。 10 京郊的碧水楼虽远离繁华无双的皇城,却雅致隐秘。 我与谢修尧相会,俱是在此。 谢修尧落下一子,淡淡开口: 「这便是你要的么?」 我摇摇头: 「还不够。我要他们孟家人血债血偿。」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 我被他质疑,却不恼,落下最后一子: 「凭我能助你登上你想要的位置。」 我重生的第一件事,是救下即将要跌下山崖的谢修尧。 我运气很好,虽不善策马,缰绳勒得手中深深血痕,却也及时挽救了这场悲剧。 前世谢修尧回京路上,中了刺客埋伏,直接从悬崖跌落。 谢修尧虽因着树木挡了一挡救下一条性命,却因此腿脚落下残疾,本就不得帝王喜爱的他更是因此被完全从帝位之争中排除。 至于母家势大,深得人心的二皇子,因为立春之日的一场急病,素来身体康健的他突发恶疾,药石无医。 陛下哀恸无比,没多久也去了。 自此太子岌岌可危的地位被保住,顺水推舟地登上皇位。 太子虽有皇后的母家给他排除万难,却无才无德。 前世叛军兵临城下,京城血流成河。 他身为天子,居然吓得两股战战,为了保住自己泼天的荣华富贵,不管百姓生死,未曾抵抗便降了。 谁知一年后,曾经籍籍无名的四皇子杀出重围,清剿叛军,匡正皇室。 谢修尧擅兵法,知进退,平定山河后,更是勤政爱民,使得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为避免重蹈覆辙,让百姓遭受无端屠戮,我一开始就押宝在谢修尧身上。 他也不负我所望,一路助我联络秦琴,捧杀孟鸢,降职孟父。 他眉目疏朗,轻摇折扇: 「你一介女流,困于闺阁,如何能助我?」 我微微一笑: 「女子若不被陈规陋习束缚,志气才情断不会逊于男子。殿下只管拭目以待。」 11 父亲听到宴会上传来孟鸢出丑,惹得陛下厌弃的消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他指着王氏,怒火滔天: 「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王氏素来倨傲,此刻却也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秦琴小声安慰: 「孟郎,鸢儿只是太着急了些,莫要气到了自己。」 王氏却指着秦琴愤愤道: 「你一个贱婢懂什么?凭什么对我的鸢儿评头论足?」 父亲却冷笑道: 「秦琴虽出生不显,却比你一个世家女更通人情世故,为我官场助益更多!」 这话说得不错,秦琴不但性格温柔小意,侍奉得体。 在闺中之时便是柳絮才高,满腹经纶。 所以现如今,还能为父亲处理政事时排忧解难。 若是孟鸢没有触怒陛下,恐怕父亲能步步高升。 父亲对王氏厌恶至极,拂袖而去,将掌家之权交给秦琴。 秦琴生怕王氏被刺激得不够狠,还抚着隆起的肚子找到王氏: 「妾有孕后孟郎心疼,说若是诞下儿子,便立妾为平妻,能分担您处理家事的辛苦呢。」 王氏瞪大眼睛,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你放肆!一个烟花女,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 秦琴妩媚一笑: 「你的孩子这般无用,那便让我的孩子取而代之。」 她探出身去,姿容绝艳的脸庞逼近王氏: 「有了孩子,我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王氏呆愣在原地,如雷贯耳,喃喃自语: 「有了孩子——」 12 最近京城中并不太平,有个消息惊雷般炸开。 太子宁可忤逆陛下,也要纳孟鸢为正妻。 孟鸢上次在生辰宴上丢尽了脸,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一般的勋贵子弟都会退避三舍。太子却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痴心不改。 陛下气得把御笔摔在了太子脸上: 「孽障!身为储君,却色令智昏,难担大任!」 太子梗着脖子,在勤政殿前久跪不起,任凭谁去劝也没有用。 陛下虽失望不已,到底心疼太子,也还是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众人皆迷惑不解,我却泰然处之。 毕竟王氏真的被秦琴刺激到了,加之身边的奴仆日日吹耳旁风,竟是真的走了一步险棋,让孟鸢费尽心机怀上了太子的孩子。 太子已经等不及将怀有身孕的心上人纳入东宫了。 上一世孟鸢等到同我换了命格之后才为太子妃,一切水到渠成,帝后皆是十分欢喜。 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事改诸事易。 这辈子孟鸢名声尽失,只能剑走偏锋,以稳固自身位置,防止太子爱意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