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

    春季进入第三个月后，时间像是加快了许多。

    府邸的佣人们忙碌地停不下脚，玫瑰园的花苞们依次舒展张开自己的花瓣，露珠从花瓣上滚落下去，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莫里斯正低下头帮他面前的姑娘系好她领口的蝴蝶结。他没有戴颈带，低头时露出漂亮的脖颈，雪白的皮肤上仍残留着昨夜留下的痕迹。

    夏洛特正抬着头，深蓝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莫里斯察觉到她的视线，在完成那个蝴蝶结后轻轻贴了一下她的唇，他温声问：“夏莉，怎么了？”

    他的扣子没有系好，露出一小部分的锁骨。夏洛特盯着那儿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渐渐向下，落在他胸前不明显的弧度上。透过衣料隐隐能看见里面的斑驳。

    “没什么。”夏洛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将他的衣扣系的严严实实。

    莫里斯忍不住笑了，他屈起指节敲了敲少女光洁的前额，顺手揉了揉她的头。

    裁缝们送了新的礼服过来。

    洁白的裙摆垂落在地上，精心缝制其上的宝石熠熠发光，少女提着裙摆走到穿衣镜前，她侧过身，语气又轻又缓：“哥哥喜欢吗？”

    她站在一旁的未婚夫拍了拍手，弯着漂亮的眼睛夸赞她：“美极了。”

    夏洛特扬起红唇露出一个笑容，她看上去很高兴。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他们亲昵地拥抱着彼此，在镜子的见证下亲吻。

    “……想看哥哥穿。”银发姑娘小声嘀咕着。

    莫里斯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想起衣物间内的那些衣服。他叹口气，轻轻捏了下夏洛特的脸颊，又很快改捏为揉。他太宠着这个姑娘了，哪里舍得拒绝她呢？

    所以他只是说：“好。”

    夏洛特的眼睛越发明亮，她扶住莫里斯的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笑的更加真切，眼中像是盈着星辰。她扣紧了那只手，拉到唇前亲吻他的手指。

    “——我爱你。”

    试过礼服后，向来对工作毫不热衷的姑娘亲自跑去核对了婚礼的其他事项，至于她本来的工作……

    “我想没人会喜欢工作。”银发青年将羽毛笔丢回墨瓶，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银发。

    年轻的副官将处理过的公文整理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公爵大人，琼赛侯爵正在会客厅等您，您下午要和克洛里蒂斯小姐喝下午茶。另外，您最近头发掉的有些多。”

    杰尔利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张开手掌看着掌心零散的发丝。

    蓝夜公爵陷入了沉默。

    “其实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公爵痛苦地说。

    “七天后是小姐的婚礼——”斯泰尔斯扶着镜框，“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与克洛里蒂斯小姐完婚，她会为您分担领地的工作。”

    杰尔利斯正拿向公文的手停顿了一下，深蓝色的眼睛似乎暗了几分。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对萝米安小姐太不公平了。”

    他将沾满墨水的羽毛笔拿出来，笔尖落在纸上却写不出字。

    “再过一段时间吧。”他的目光落在桌角的那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上。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再过一段时间吧。

    斯泰尔斯用余光扫过那支玫瑰，他平静地说：“您应该为小姐感到高兴的。”

    墨水滴落在纸面上，晕染出一大滴墨点。杰尔利斯扯了扯嘴角，他低下头，又很快抬起，他的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我当然会为夏莉高兴。”

    “您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年轻人躬身行礼，他将右手扶在胸前，“那么，我先去准备了，公爵大人。”

    他在最后的称呼上加重了语气。

    杰尔利斯目送他离开书房，他叹了口气，从内衬的口袋中拿出了一片花瓣。

    那是被封存在水晶中的美丽。世人难以抗拒私心的渴求，即使明知无能为力也会妄图留存。

    他用指腹抚摸着花瓣，他低声自语：“再等一等吧。”

    红玫瑰静默地立在桌角，落下一片深红的花瓣。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深蓝的天空，刚刚归来的姑娘跳下马车，她伸出手，自然地将她的爱人扶进怀里，就势亲了亲他的唇。

    莫里斯有点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夏洛特毫不心虚，她眨着深蓝色的眼睛，扶在他腰间的手臂收拢，她当然没有满足。

    “晚一点儿吧。”美人低笑着凑到她的耳边，“夏莉想看的——对吗？”

    “好吧。”银发姑娘妥协下来，侧头在他的颈侧轻咬了一口。不太疼，莫里斯没在意，他摸了摸她的头当做安抚，夏洛特这才松开手臂，转而扣住他的手。

    蓝夜公爵没有出席府邸的晚餐。

    夏洛特站在桌边，深蓝色的双眼中是明明灭灭的烛火。她用指尖抚过红玫瑰的花瓣——新上任的公爵仍旧保持着他的习惯，称职的兄长每天都会亲自采摘一束玫瑰送给他的meimei。

    “少了一支。”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夏莉。”

    夏洛特收回手，她朝向声源处看去，眼中是无法遮掩的惊艳。

    换好礼服的美人正望着她。他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装扮，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向她走来。单薄的布料裸露出他的肩膀与锁骨，那上面甚至残留着她之前留下的痕迹，青青紫紫的更显惑人。掐腰的设计衬出那节细瘦的腰身，向下是蓬松的裙摆。

    莫里斯很少穿这样的礼服——即使穿也只是穿给他的姑娘看。他的黑发垂在颈侧，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显得五官柔和了不少。夏洛特伸手搂住他的腰，手掌顺着他背后的镂空处探进衣内摩挲着他的尾椎。

    她将头倚在他胸前，放软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哥哥好漂亮。”

    姑娘的手掌悄悄向下。

    莫里斯笑了一下，他贴在夏洛特的耳边，温热的吐息落在那一小块皮肤上，他笑着说：“去床上吧，夏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