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蔡闫】韶光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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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雁归,满庭芳菲。 书房门外立着两名男子,一个身着青袍,另一个穿着黑袍;一个淡然自若、缄默直立,另一个懒散闲逸、抱胸闭目,观之俱是风流潇洒,俊美无铸。 郎俊侠稍稍侧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屈指在窗框上扣了扣,武独闻声睁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段岭收回目光,视线移转至手中的书卷,随意翻动几下,停顿片刻,复又回到最初那页,古朴沉凝的深色书案上映出他翘起的唇角,以及对座那微蹙的忧郁的眉眼。 段岭心不在焉,无心读书,窗外大好春光,满园桃花盛开,触目皆是肆意盛放的花儿,那无尽的绯色几乎要将天地彻底淹没,明媚灿烂,于春风中翻卷纷飞,几瓣飘落墙外,简直要把少年郎的心思也一起勾走了。 “嗳,你说,”段岭终于坚持不住,放下书本,一手托腮,半闭着双眼懒懒道,“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 对面之人不为所动,依旧垂首读着他的圣贤书,段岭主动坐过去一些,将圆而润的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头,嘴唇凑到那薄薄的缺乏血色的耳旁,略微掐着嗓,启唇吐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蔡闫低声接话,终于从书中抬起头。天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清隽消瘦的面容,他的唇色浅淡,眼神忧郁,似一朵开近颓败的白花,与枝头热烈舒展的春桃有着天壤之别。 “出去逛逛吧?”段岭笑着说,“听闻江州风景甚美,自迁都以来,还未曾出过王府。” “不。”蔡闫轻轻摇头。 距上京之乱已过数月,新帝登基,太子归朝,叛将赵奎身死,京都由西川迁至江州,一切事物走向理应的正规,顺利得不可思议。 回到父亲身边,段岭顿觉压力一轻,在李渐鸿的督促下又读了几个月的书,如今迁都不久,尚有许多事务待解决,李渐鸿连先生也未来得及请一个,留下两名刺客充当护卫,便被四弟催进皇宫,共同商榷南陈的百年大计。 古人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蔡闫自来到西川后愈发寡言少语,衣带渐宽,眉心间仿佛总是压着一抹淡淡阴翳,头顶无形的阴霾不减反增,充斥着晦暗阴沉的朽败气息,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段岭起初以为他仍记着兄长之死、离家之痛,小心翼翼地与他相处着,请他住进王府偏院,成为太子府中的首位门客,并记挂着曾经的同窗、同生共死之情,以礼相待。他却仍然一天一天地消瘦下来,仿佛经历着无可抗拒的衰败,任凭大陈的水土如何滋养,无济于事。 段岭记起那夜自己于鲜卑山下的药户村中苏醒,蔡闫曾提到过打算前往中京,遂于闲谈中随口提起,蔡闫却说:“没有的事。” “承蒙殿下收留,我在南陈过得很好。” 蔡闫的神色淡淡的,既是低眉顺目,又似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瞳中空虚地承载着视野中的一切景象,如同一缕苍白的游魂,静默索然,人还在,心却丢了。 他很清楚,到了南陈,入了太子府邸,便再也回不去了。 “真不去?”段岭又问。 蔡闫这次不再摇头了,两手置于膝上,抬眼与段岭对视,目光中分明在说:如有必要,可直接下令。 “算了算了……”段岭不想勉强他,随手玩了几下蔡闫的发梢,趴在书案上,无聊得直叹气。 郎俊侠倏然抬步,默不作声地走了,武独依旧保持着抱臂的姿势,上半身稍稍转了个角度,眼望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片刻后再次出现,手上持一素白瓷瓶,其中插着几条新折的花枝,嫩粉的花瓣缀满枝头,俱是朵朵绽放,无一枯萎。 郎俊侠目不斜视,径直绕过武独,推门进了房中。他将瓷瓶放在段岭眼前,也不说话,向其略一躬身,随即转身离开,回到原位站定。 武独不认识般地打量他几眼,继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摆正脑袋,看向别处。 段岭小声欢呼,将瓷瓶移至近前,左看右看,以手指轻轻揉捻那娇嫩的花瓣,入手一片柔软细腻,十分舒适。段岭唇角微扬,凑在花蕊处轻闻,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雅的甜香,伴随着鼻端突如其来的痒感,他马上捂住嘴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段岭不好意思地抬头,蔡闫目不斜视,正在纸上“唰唰”写着什么。于是他靠过去,一手搭在蔡闫肩头,伸长了脖子去看那纸上写了什么。 段岭悠悠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蔡闫写的当然不会是这等闲诗,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如墨般的两道浓眉蹙起,他瞥见段岭手中的花枝,反应过来,伸手摸向鬓边。 “……哎!别摘啊!”段岭话音未落,蔡闫已摘下桃花,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探向搁在置架上的毛笔,就要拿起来继续书写。 段岭抢在蔡闫之前拿起笔,径直投向书案那头的笔筒,只听一声轻响,一击即进。 “莫要辜负这春光与桃花。”段岭将插着花枝的瓷瓶握在手中,绽开的桃瓣遮住口鼻,只露出他带着笑意的双目,“来吧,都说簪花出游,你给我戴,我给你戴。” 蔡闫动作顿住,眼中神色变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温驯地垂下双手,微微侧头。段岭于是拨开他浓黑的发丝,挑了一枚嫣红的重瓣桃花,将几缕碎发绕在指间,与其一同别至耳后。 “这样就好了!”段岭笑了起来,“轮到你了,先帮我挑朵花儿吧。” 蔡闫照做,他选了一朵浅粉色的桃花,颜色素雅清淡,别在段岭发间倒不显单调。段岭五官精致俊秀,唇红齿白,少年之美更甚于花,眉清目朗,笑意盈盈,令人见之难忘。 “好看不?”段岭问。 蔡闫点头:“好看。” 段岭歪头看他:“你也好看,只是很久没见你笑了。” 蔡闫不出声了。 段岭低声叹气,不再计较此事,起身要去找面镜子来看。门外的郎俊侠刚要有所动作,忽听某处传来响动,神色一凛,当即与武独同时看过去。 来人却是翻墙进来的郑彦,一身华贵锦袍,光鲜耀目;臂弯间夹着个食盒,嘴上吹着口哨,在别人家的花园里走走停停,似在闲逛,望见门前二人便将指间花瓣随手弹开,抬脚晃了过来。 “哟,各位辛苦了,这么好的天气还在看门。”郑彦揶揄道。 武独一见是郑彦便转过脸去,表情十分不耐烦,压根懒得搭理他。 郎俊侠不为所动,依旧是那淡然的神色,唯在郑彦走近时拦住了他的去路,开口道:“做什么?” 郑彦笑嘻嘻地去搭武独肩膀,武独的表情则充满了嫌弃,想也不想直接抬手挡开,郑彦见状再搭,武独再挡,再搭,再挡……几轮下来武独终于忍无可忍,脸现怒意,就要去抽腰间的烈光剑。 郑彦举手示意不玩了,又不想去搭郎俊侠的肩膀,于是侧倚在门框上,慵懒得如同没有骨头一般,摇头晃脑地开口:“陛下命我给太子送些点心,两位小哥通融通融,这就放我进去吧,要是误了时辰,陛下可饶不了我……” 说着露出一个“你们懂的”表情。 武独:“……” 郎俊侠:“……” 段岭在里头听到动静,开口道:“不碍事,让他进来吧。” “嗳。”郑彦眉开眼笑,不等武、郎二人让路,便直接从空隙中挤了过去,差点把这俩石像生生带倒。 “殿下。”郑彦笑道。 “郑卿,”段岭抬头,脸上带着惊喜之色,“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郑彦打开食盒,将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一碟桃花茶糕,一罐桃花蜜,还有一壶桃花酿……哦,这是我自己带来的,陛下不晓得。” “哇!”段岭笑了起来,“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让他们俩也一起进来吧,尝尝四叔平日里都吃了什么好东西。” “我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能及得上的。”郑彦得意道。 武独冷冷道:“还未入夏便有蚊虫嗡鸣,真该一掌拍死,不能姑息。” 郎俊侠随之入内,面无表情地点头。 郑彦笑着说:“最近天气升温,门外久站难免感到燥热,来,武大人饮点茶水消消火,还有一个下午要熬呢。” 郑彦嘲讽他跟在太子身边数月,什么正事都没干,天天站在门前发呆,武独听后脸色瞬间便黑了。 “别冲动,别冲动。”段岭连忙道,四大刺客一聚集起来就爱斗嘴,绵里藏针,冷嘲热讽,简直像小屁孩一样,实在太难缠。 好在太子的面子还是管用的,武独伸出手指朝郑彦点了点,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这糕点还是我做的呢。”郑彦道。 “我喝水,行了吧!”武独取来茶壶,坐在距郑彦最远的地方,“砰”地一声放在桌上。 蔡闫:“……” 壶中溅出的茶水沾湿了蔡闫写字的纸张。 武独心中憋了一口气,左顾右盼,既拉不下脸来道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郎俊侠找来一块布巾,帮蔡闫擦净了桌前化开的墨汁。 “谢谢。”蔡闫低着头,瞥见衣摆沾上了黑色的污渍,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挡住。 郎俊侠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方才我看相府的下人灰溜溜地离开王府大门,想来也是在护卫处碰了壁,果真还是王爷面子大,四大刺客收了两位,全部放在太子身边,别的不说,起码是再安全不过了。” “王爷不喜欢丞相公子的性格,”郎俊侠淡淡开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认为太子殿下和他走得太近不利修身,牧公子送来的拜帖一律不收。” 段岭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无奈道:“牧磐他……算了算了,下次若他想来便让昌流君抱他翻墙进来吧,或者我出去也行。” 武独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彦,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给他下几天量的泻药。 郑彦浅酌一口小酒,舒畅地出了口气,一脚跷起,流氓般的摇了摇,抬眼望向武独,俊俏的眉眼间充满了得意之色。 一壶桃花酿分了两杯,段岭一杯,郎俊侠一杯,武独不乐意朝他讨酒,鼻端嗅到那清甜的酒香,忍不住轻轻抽动几下,继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郑彦嘿嘿一笑,也不跟众人客气,直接把酒壶凑到嘴边,将余下的醇酿占为己有。 蔡闫收拾了桌前的书本,将被打湿的纸张放在窗下吹晾,几片飞花随风而来,落在纸上,被他轻轻拂去,又拖出数道湿润的墨痕。他的面上看不出表情,低头啜饮一口清茶,长而密的眼睫低垂下来,望着杯中游动的浮沫发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郑彦笑着看向段岭,声音飘忽上扬,眼神之中似有醉意,“让我想到了陛下……” “不要命了?”武独眉峰一挑,冷冷开口。 郑彦不在意地摆摆手,调整了下姿势,整个人几乎都要躺到书案上了。 段岭笑了起来:“依郑卿之见,如今春光几许?” “自是良辰美景,恒久无谢时。” 郑彦微微一笑,忽而转头朝向蔡闫,眼中温柔之色瞬间褪尽,冷冷道出四字:“东施效颦。” 蔡闫浑身一僵,面上显出恐惧的神色,身周场景巨变,满园春色刹那凋零,干枯的花瓣铺了一地,层层叠叠,犹如无数未名的尸首,迅速腐烂为漆黑的令人作呕的烂泥。 泥沼如水面般抖动着泛起波纹,蔡闫惊骇地睁大双眼,感觉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下沉,无数只手自地底涌现,疯狂撕扯着他的四肢,将蔽体的衣衫抓挠得支离破碎,加快了下沉的速度。 不!不!不!!! 黑暗顷刻没过头顶,鼻端传来浓烈的血腥气息,蔡闫的两手在眼前无助地乱抓,然而什么也没有,从来都不存在……他的心脏突地一跳,浑身骤然传来失重的感觉,仿佛在无尽的深渊中不断坠落,越陷越深,永无安息之日。 “不……不要让我下……” “蔡闫,蔡闫!快醒醒……” 蔡闫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直勾勾地望向黑暗中的某处。他的脸色苍白,唯有两颊红得仿佛渗血,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张着,表情惊恐,满身冷汗。 “蔡闫……没事的,只是做梦……” 谁……是谁…… 蔡闫痛苦地拧着眉,手指痉挛地撕扯着前胸的衣襟,心脏在胸中隆隆作响,像是恨不得从其中蹦出。 他努力睁大眼睛,视野中充斥着浓厚的黑雾,所见之处一片朦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匿伏,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只待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痕,一拥而上…… “别怕,别害怕……” 有个人将他搂在怀里,一边叫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蔡闫像是从这温柔的动作中体会到了微弱的安全感,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慢慢控制脸部肌rou令嘴巴合上。 是段岭吗……门外还站着他那两个武艺超群的侍卫…… 视野中出现一丝橙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飘动,简直是呼口气就会吹灭的程度。但是幸好它没有熄灭,蔡闫竭力护住他唯一的希望,眼望着那火苗在黑暗中显出清晰的轮廓,仿佛重新回到了人间。 那是一根燃烧的蜡烛。 “你做噩梦了。”段岭轻声道。 蔡闫点头,复又摇摇头,他已记不起梦中发生了何事,唯有那迸溅般的痛苦还留在心间,引发头脑阵阵眩晕。 “我让人去倒点水。”段岭道。 “不,不……”蔡闫发出梦呓般的低语,“别离开我……好冷……” 段岭重新躺下,解开衣带,将他裹了进来。蔡闫的手指在无意间触碰到段岭胸口佩戴的玉璜,于是将它攥在手心——攥得那样紧,仿佛生怕稍不留神便会失去,一无所有。 “梦里都是假的,是相反的。”段岭安慰道。 蔡闫浑身克制不住地发着抖,冷汗已止住了,意识勉强清醒过来。他感觉到段岭的体温随着相贴的肌肤极缓慢地传了过来,那柔软的嘴唇挨着他的耳畔,在呼吸间喷洒出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仿佛将要顺着血管流入全身。 月光黯淡冷寂,纸窗上映出两个男人的剪影,那是守在门外的武独与郎俊侠。屋内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白蜡,火光细细摇动着,柱身躺下一颗guntang的烛泪,点在二人交叠的身影,荡起道道涟漪。 段岭的手掌轻轻搭上他的额头,停顿片刻,继而顺着脸颊缓缓滑下,解开衣襟,将掌心覆在他的脖侧。 蔡闫虚虚张开眼看他,段岭身着雪白的里衣,黑发披散,嘴唇红润,白皙的脸颊在烛光的映照下稍显稚嫩,就像在上京时那样,眼神无忧无虑,朝他微微一笑。 “我……” “给你暖暖。”段岭说。 蔡闫长长吐出一口气,疲惫地点头,不再说话了。段岭静默不语,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抱着他,久到蔡闫几乎禁不住再次入睡,段岭忽而朝上坐起些许,伸手去够桌上的某个东西。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蔡闫微微蹙眉,脸上笼罩着来自段岭的阴影,黑漆漆的,几乎盖过了任何光源。数息后,响声平息,段岭重新缩回被窝,一脚搭在蔡闫双腿,翻身虚虚压在他的身上,紧接着扳起他的下巴,吻了下来。 “唔……” 段岭的嘴唇温润而柔软,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气,贴在蔡闫唇上,以舌尖撬开他闭合的牙关,将口中的酒液缓缓渡去。 这桃花酿居然是有些发苦的…… 蔡闫茫然地睁大眼睛,感觉到那灵活的舌头愈探愈深,在唇齿之间肆意撩拨,来回搅动,不断掠夺着赖以存活的空气,引发阵阵眩晕感。 唇分,二人俱有些气喘,段岭低头舔掉蔡闫嘴角溢出的津液,自己唇上湿漉漉的,却带着笑意,在他眼前一张一合地说话:“这样暖和点了么?” 蔡闫呆滞地望着他,不知如何作答。 段岭于是又饮了半口桃花酿,那凝视的双眼简直比渗透唇齿的美酒还要醉人,他轻轻拂开落在蔡闫面上的乌黑发丝,润泽的嘴唇复又贴近,直至呼吸交错,纠缠不清。 “殿下……” 蔡闫知道自己应当拒绝,然而他刚一动弹,段岭已将浑身重量压了上来,少年的躯体十分温暖,裸露的肌肤几乎与他紧密贴合,仿佛蔡闫是颗湿冷的冰,唯有全心全意的抚慰才能令他融化。 飘渺无形的酒香在二人的呼吸间来回拉扯,这边刚要合口吞下,却被那边吸吮过来,在鼻端稍一打转,便将那发酵后越发迷醉的气息渡让而去,在唇舌之间细细品尝。 蔡闫神色迷离,几乎迷失在这昏黄的烛光中,他说:“不……” 段岭亲昵地揉了揉他发烫的耳垂,两腿夹着他的脚踝,以嫩滑的脚背不断磨蹭,少年的肌肤细腻敏感,引发无限勾人的绮念,带起阵阵无法抑制的颤栗。 修长的手指缓缓下滑,揭开蔽体的衣衫,放肆抚弄他瑟瑟颤抖的皮rou。由胸口至小腹,由腰侧到肩膀,段岭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采,最终以拇指按住他的颈侧,稍稍使力,脉搏顿时颤动不已,脸颊攀上几分施妆似的晕红,蔓延开去。 “你还记不记得……”段岭微微一笑,他白皙的面,血红的唇,犹如一幅诡谲妖异的绘卷,在朦胧的雾气中蒸腾晕渗,构成他一生最不愿忆起的往事。 蔡闫眼中充满绝望,唇上沁出点点血色,他断断续续地艰难喘息着,像一尾搁浅的濒死的鱼,身体承受着无比煎熬的折磨,不得其死。 段岭唇齿微张,探出恶鬼般鲜红的舌尖,与他相抵的胯下难耐地磨蹭着,模仿着交媾的姿势,不断顶弄那充血的阳具,眼神中带着怜悯与与同情,却不遗余力地引诱他堕落到地狱至底:“你是谁呢?” “段岭”松开卡在蔡闫颈间的手,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体温迅速冷却,再不动了。 蔡闫浑身剧震,胸口急促起伏,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桌上那即将烧至穷尽的烛火,映出他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梦么,可如果是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蔡闫嘴唇哆嗦着,犹疑着不敢触碰那伏在自己身上的“恶鬼”:“你……你……” “段岭”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骨骼间传来阵阵摩擦的声响。他浑身抽搐,脊背、手臂、肩膀等开始颤动着生长,惨白的皮肤黯淡下去,肤色变成蔡闫记忆中那熟悉的略深的颜色,指间布满粗粝的老茧,手背皲裂而丧失光泽。 “假的……怎么可能……” 蔡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恐惧地想要逃跑,却不知该往哪里逃,甚至不敢去逃。 “闫儿,你变了……” 那恶鬼发出了蔡闻的声音,蔡闫深深拧着眉,眼泪止不住地淌出,哀恨欲绝,简直比亲眼目睹兄长尸身时更为悲恸! “蔡闻”依旧趴伏在他的身上,垂着脑袋,教人看不清面容。蔡闫却突然感到腹中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越进越深,仿佛要狠狠钻入他残破不堪的灵魂,看清那其中究竟埋葬着何人的遗骸。 “不……不是我……” 房门骤然洞开,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门外阴云集聚,狂风呼啸,那二人许是禁受不住这凄风楚雨,抬步入内,随风涌来片片干瘪枯黑的花瓣。 “……郎俊侠!!”蔡闫未等看清来人,便大声尖叫起来,“救我!!求你救救我!!!” 二人默不作声,身体如有千钧重量,一步一步拖行而来,小幅度地拧转着头颅,游魂似的,像在寻找着什么。 天边云层透出不详的绛色,几欲倾覆,恍如末日将至。 “闫儿……” “武独”与“郎俊侠”一齐开口,颈上裂口渗着血,声音含混沉闷,似是血水堵在腔管:“你在哪……” 他们越走越靠近床榻,燃烧的烛芯发出噼啪轻响,那烛火摇动着,映照出了所有人的真面目—— 死不瞑目的蔡邺与夫人。 床上的蔡闻终于抬起头颅,满脸脏污,胸口透着个黑漆漆的血洞,那混凝的双目缓缓转动,像是在看蔡闫,又像是在透过他,端详某个曾经存在过的人。 他的眼眶中不断渗出肮脏的血水,落在蔡闫心口,每一滴都令他痛不欲生。 他说:“哥找你许久,怎么都找不到你……” 霎时间,颈上人头犹如秋日熟透的果实,接二连三滚落在地,那含恨的双目怒睁着,血水混进尘泥里,一点一滴,淌出漆黑的沉冤的浊流。 蔡闫终于崩溃了,身体痛苦蜷起,放声大哭。 蔡闻抬起腐烂的双手,将他搂进怀中,那手臂越收越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拥入骨髓,再不分开。 蔡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泪堵在鼻腔,有种眩晕的窒息感,却绝不如断首之痛的十之一二。他的腹部持续传来撕裂般地剧痛,像是有人要将他彻底剖开,又像是有什么在他的体内垂死挣扎,由内而外地衰萎…… 混沌的虚空中飘来一瓣桃花,轻盈悠扬,缓缓落在烛上,隔绝了唯一的光亮。 “母亲……为什么要生下我啊……” 桌上的蜡烛缓慢燃烧着,烛焰随着风的流动而倏然摇曳了那么一瞬,很快便恢复原状,凝缩为一小片微弱的亮斑,令蔡闫的另一半面颊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 郎俊侠走进殿内,脚步在空旷的厅中显得格外清晰,蔡闫抬眼看他,面色苍白,黑发披散,游魂似的,直勾勾盯住他。 “殿下。”郎俊侠行至榻前,站定。 蔡闫随之抬起头,散乱的发丝间透出带着血丝的双眼,眸中犹如一潭死水,了无生趣。 “你来了。”蔡闫说。 郎俊侠道:“嗯。” 蔡闫说得极缓慢:“夜里……是我不对。” 郎俊侠:“嗯。” 蔡闫仔细端详他,嘴唇不易察觉地颤抖着:“郎俊侠,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郎俊侠于是坐在榻沿,抬眼正视他,神色淡漠而无谓。 蔡闫一触及到他的目光,登时拧起眉,脊背止不住地瑟瑟抖动。 郎俊侠低声道:“再睡会罢。” 说着起身欲走,蔡闫心下一惊,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别走!” 郎俊侠止住动作,头也不回,静静等候下文。 “别走……”蔡闫扯着郎俊侠的手臂,上半身攀附过来,抱住了他的肩膀,“你留下吧……再等一会,天就亮了……” 蔡闫的身体很冷,仿佛昨夜落水时冰冷的温度已渗进骨子里,令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求暖身之所。 郎俊侠没有说话,挣开蔡闫抓着的那手,覆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好。” 蔡闫仰躺在床上,黑色的发丝像是带着潮气,蛇一般蜿蜒在榻间,他眼望着隐在黑暗中的殿顶,胸口起伏,伸长了脖颈不住喘着气。 “啊……啊……” 蔡闫的呻吟声很轻,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苦忍不住时才发出的声音。郎俊侠进来时没做任何措施,那物膨大而硬热,内里则干涩紧窒,甫一进入,简直动弹不得,皮rou摩擦间生出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还出了血。 然而蔡闫却从这虐待般的行为中,获得了一丝诡异的满足感:即使疼痛,却还苟延残喘着;即使满心里都是别人,却还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即使再不堪,仍住在这东宫,俯瞰南陈江山。 郎俊侠一声不吭,蔡闫也不说话,只是止不住的气喘,声音在殿内反复回荡,未传至门楣便被翻卷的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蔡闫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瘦而白的胸膛,那皮rou像是紧绷在骨上,随着撞击的幅度轻轻摇晃着,牵扯出大片红潮,一直漫至颈间。 裸露的rutou渐渐挺起,在衣衫的摩擦下不住痉挛着。蔡闫难耐地咬着唇,眼中泛着潮润的光泽,面皮下现出血色,无端变得明媚生动起来。 但郎俊侠不看他,他不知道在看何处,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好春光无人欣赏,开至颓败,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郎俊侠的双手按着他的腰,挺动腰胯,床板于是发出难以承受般的响声,嘎吱嘎吱,萦绕在蔡闫心间,头晕目眩。 他分不清自己是习惯还是麻木,初时的疼痛淡去,渐渐生出一种飘忽不定的难以捉摸的感受,随着每次的顶入一波一波地楔进体内,仿佛无孔不入的雾气,蒸腾着散入四肢百骸。 甬道中分泌出润滑的腻液,以便更顺畅的进出,蔡闫始终没有彻底的勃起,半硬的那物搭在胯间,跟随身躯不断摇晃着,间或淌出几滴黏浊的体液,在小腹间积了浅浅一滩,顺着不明显的肌rou轮廓漫延开去。 “啊……” 那昂挺的雄物猛然深顶,倏地触到体内某点,激得蔡闫浑身一颤,眼角沁出些许泪滴。 他缓缓移转目光,眸中映出郎俊侠的身姿——肩宽而腰细,肌rou结实健美,妥帖地包裹在衣物之下,衬领绕着脖颈,显得一丝不苟,唯有身下长裤半褪,将饱含欲望的那物深插入自己体内,克制不住地阵阵搏动着。 蔡闫难堪地低喘一声,抬起双腿圈在郎俊侠的腰间,想将他拉近点,再近一点…… 郎俊侠长长出了口气,不知是叹息还是兴至,抬手覆住蔡闫凝视的双目,倾身压了下来。 布巾上吸满了热水,落在蔡闫赤裸的皮肤上,稍稍用力,水液淋漓,从上自下流淌开来。 性事终了,蔡闫的肌肤间尚蕴含着未能发泄的情欲,温热且敏感,稍一触碰便抖个不停,只是胯间软垂的东西实在没有兴致,不去碰,也无暇管。 蔡闫默不作声地打量郎俊侠,郎俊侠却只专注于手头的事情,低垂着眉眼,认真地擦拭着他的身体。揩净腿间漫出的白液,伸出二指探进后xue,令其中的余精尽数淌出,再以热水浸没、清洗,引得蔡闫克制不住呻吟出声,只觉得似乎比方才的刺激还要强烈些。 郎俊侠洗净双手,扶他站稳,转身取来衣袍,亲自伺候他穿衣。 窗外天已亮了,光线透进殿内,投在蔡闫身上,在他的后颈与衣领间凝固为灰色的阴云,令他感到不快,微微皱眉,移开了目光。 “我讨厌桃花。”他说。 郎俊侠手指绕着他的头发,将其归拢为一束,没有回答。 蔡闫又道:“郎俊侠,我讨厌桃花。” 郎俊侠手上动作不停,漫不经心道:“东宫内的草木,殿下还是拥有处置权利的。” 蔡闫不出声了,抿唇看向郎俊侠,郎俊侠为他穿好了衣服,也低下头来看他:“还有什么吩咐么?” 蔡闫脸上的红润已消退了,又恢复为那副缺乏血色的模样,他与郎俊侠对视片刻,心想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明明知道,你就是……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道:“没有。” 郎俊侠于是略一点头,走出殿外,唤来一名宫女为太子梳头。 蔡闫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已学会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隐藏在眼底,恐惧、不安、孤独、歇斯底里……他的眉间鼓起小小的褶皱,不着痕迹地向着颈后的阴影挪动,迫切渴望藏到世人的视线之外、太子心底最可怕的秘密中去。 铜镜中映出蔡闫黯淡的身影,以及窗外盛放的桃花——娇艳欲滴、风流旖旎,仿佛连绵无尽的绯红花火,即将烧进窗内,将这昏黑的大殿彻底淹没。 郎俊侠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蔡闫已不想再计较这些事了,内里难受得要命,却不得不打起精神,他还要做足准备,去应对昨夜元人的发难,该如何让李衍秋相信自己…… 蔡闫抬眼看向镜中之人,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眉目舒展,牵动嘴角,勉力挤出一丝不属于自己的笑容。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END- 牡丹亭·游园·皂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