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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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才人却不信这话,抹眼泪道:“娘娘这是拿话哄妾,妾身瞧着,朱美人就不守规矩,今日又缺席宫宴,连暴室狱都敢放火烧,又算听哪门子话了……” “行了。” 刘皇后出声打断了沈才人的话,面上的耐心消失殆尽,笑容也隐去了,板起脸训斥道:“沈才人,有些无中生有的事,你敢说,本宫却不敢听,本宫希望你谨记一句,为了你好,改掉乱嚼舌根的毛病,凡事一码归一码,不要扯到旁人身上去。” 沈才人见惯了皇后笑脸相迎的模样,头次见皇后变脸,这般神情严肃,吓了一大跳,站起身,都不敢坐,喊了声娘娘,才意识到,这是皇后,不是家中jiejie。 刘皇后没理会她,扭头叫刘姑姑取本宫规来,等取来后,直接让刘姑姑递到沈才人手上,“这本宫规,你回去后,好好学习,今日是端阳佳节,本宫念你初犯,就不罚你抄写了,刚才你所说的话,本宫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沈才人接过一本厚厚的宫规,足有两寸厚,压得她双手微沉,她打小看书就犯困,这下子,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再看皇后依旧是肃着张脸,眼神却分外凌厉,唬得她不敢对视,也不敢出声,由着刘姑姑引着她离开凤仪宫。 刘姑姑把人送走,回转身,就见皇后在揉太阳xue。 “娘娘这是又头痛了,要不要叫李院正过来瞧瞧。” “不用。” 刘皇后摆了摆手,脸上威严尽褪,只剩下无奈与担心,“之前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变得不知所谓了,刚才那话,她要是在皇上面前提起,我都替她捏把汗,只希望她能把我的话听进去。” “奴才觉得,她也没说错,朱美人算哪门子听话。” “本宫倒宁愿,她们都像朱美人,至少朱美人闹的是皇上,不是来闹本宫。”刘皇后不可置否道,她是后宫之主,执掌宫权,除了打理后宫事务,还得处理后宫纷争,好在,宫里除了新近得宠的,旧人都比较安分。 因为她告诉沈才人的那句话是实情。 皇上确实喜欢听话的女人。 自她进东宫做太子妃算起,在皇上身边七年有余,所有不知分寸恃宠而骄的女人,都让皇上或贬或斥,彻底失了恩宠,这么些年,唯有朱美人例外,却正因为有这么个例外,很多人都想成为第二个例外。 然至今未曾出现第二例。 “娘娘,刑恩刚从前面派人过来传话,说皇上带人出宫去相国寺看太后了,至于邓家家眷,皇上让娘娘先留她们在宫中一日,到明日晚间再放了她们。” 刘姑姑的禀报,打断了刘皇后的思绪,收敛起心中的感伤,起身去见那些邓家的夫人们。 —— 相国寺。 自从去年正月邓太后离宫到相国寺,相国寺便从香火鼎盛的皇家寺院,变成了戒备森严的皇家禁区。 “陛下今日怎么来了?” “朕来陪母后过节。”皇上进入太后所居的禅房,在邓太后对面的菖蒲蒲团上跪坐下来。 “寺里全是素斋,孤可没有好膳食招待陛下。”邓太后一身缁衣,头发只用两根竹簪子给盘了起来。 “朕的确不喜这些清汤寡水,看着就没胃口,这样吧,朕看着母后用膳。”皇上让上完素斋候在旁边的宫人都退下,跟他来的常兴,一开始就没进来,还有被他临时安排到这儿来看守太后的杨新,也一并候在外面的中庭,远离这间禅房。 皇上又含笑道:“朕好歹叫您一声母后,总得让你用完这顿饭,是不?” 邓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垂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神情变得紧绷,眼光锐利如箭,盯着面前皇上,质问道:“九郎,你到底来干嘛?” “母后不知道?”皇上反问一句,又嘲笑道:“朕当然是来答谢母后的大礼。” 邓太后微微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强作镇定道:“这么说,除了卫庶人之外,朱美人也知道了那个隐秘,不知九郎这回打算怎么处置朱美人?” 问完,也不等皇上回话,徐徐念道:“国朝太子,首为元后之子,假使元后无子,则必为先皇后之子,如其不然,天下共击之。” “若非元后之子承大位者,必母死而子立,亡母追封为皇后,序嫡以继大统。” “这可是高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邓太后又强调一遍,“九郎总不能违背祖制。” 皇上面色一凝,眼神发冷,他当然知道这是本朝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 自高祖后,国朝每一任皇帝不仅知道这条规矩,还知道高祖最开始定的规矩,便是子立母死。 高祖的原话是:朕身为开基之主,犹受制于太后与长公主,后世为君者,未必有如朕之贤明,岂不更受制于妇人之手,鉴于前朝亡于女主乱政,本朝不能重蹈覆辙,故定下此规矩,令后世子孙遵循,务勿违逆。 据说,当时的开国太后,也即是宪烈太后知道后,大骂道:“按此规矩,谁敢嫁入皇家,后宫谁敢生儿子,你们张家儿郎都不用娶妻了,等着断子绝孙算了。” 因宪烈太后重嫡出,卑侧室,所以最后把子立母死的规矩修改了一下,元配生子,不必子立母死,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元配皇后的权利,更不用担心被后宫妃妾因子嗣取而代之,维持了后宫的稳定。 修改后的圣旨,除皇帝间口耳相传外,皇家天??阁有一份存档,宗正寺寺卿手握一份,便没有对外公布,渐渐成了宫中一个大隐秘。 当时,高祖还说过一句:“元配皇后虽与皇帝年岁相近,但一旦比皇帝活得寿长,待儿子继位,同样也会干预朝政。” “如果连元配皇后都活不过,那也是个废物东西。”这是宪烈太后的原话。 可惜,传至四代,祖父英宗就成了宪烈太后口中的一个废物东西,不仅没能活过祖母庄肃邓太后,还让祖母凭着两个嫡子,凭着这道圣旨,在英宗朝就能有恃无恐,到了父皇继位后,更是凭太后的身份左右朝政。 “九郎打算怎么处置朱美人,这条规矩,除皇后外,不得外泄,张耀怕是早知道泄秘了,想来近日就会来寻陛下。”邓太后温和提醒道,张耀是现任宗正寺寺卿,同时也是当今赵王。 赵王一脉,乃是高祖嫡长子后裔,高祖嫡长子因摔跛脚,断绝了继承大统资格,得封赵王,世代领职宗正寺寺卿,手握着这一道圣旨。 赵王也是唯一一位本人留守京城,世子在封地的藩王。 皇上一听这话,瞬间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对上邓太后似看戏一般的眼神,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冷冷道:“母后,您是不是忘记了,朕今年二十有四,如有父皇的寿数,二十年后,朱美人早已人老珠黄,朕为天子,阅尽天下倾城色,或许早已另结新宠爱子,只要保证她守口如瓶,又何必现在枉送她一命。” 话音刚落,却见邓太后神情一愣,接着如同听了天大的笑话般,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久久不曾停歇。 皇上虽不明缘故,却听出了邓太后笑声中nongnong的嘲讽之意,下颌紧紧绷着,心头怒火蹭蹭上涌,怎么压都压不住,陡然起身,哐当一声巨响,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案几,几面上的斋饭,撒落了一地。 这一番动作,打断邓太后的笑声。 只见邓太后抬手抹了下眼角,似宣泄一般出声道:“不愧是先帝的儿子,你知道吗,你祖母临终前,执意要先帝赐死你生母,然后册立你为太子,被先帝拒绝,先帝当时在你祖母面前说的话,与你一模一样。” 邓太后只觉得当年那一幕,在眼前恍惚。 “先帝跪在你祖母病榻前说:朕富有春秋,来日方长,九儿年仅五岁,未辨贤愚,如若将来朕心意有变,今日许氏岂不枉死。” “先帝一个从不敢在你祖母面前高声说话的人,那是他对你祖母屈指可数的违逆,孤不忍他们母子僵持不下,所以,孤答应姑母,会看着先帝,不让他违背祖制。” “待到你十三岁那年,朝野催着先帝立储,以固国本,先帝想立你为太子,却也想保下你阿娘的性命,于是孤想了个法子让你阿娘知晓,根据祖制,只有她死了,你才能被立为太子,你阿娘很果决,找先帝确认后,毫不犹豫地直接赴死,自从你阿娘死后,先帝瞬间老了十岁不止,身体也跟着垮了,一日不如一日……” “太后说够了。”皇上突然吼出了声,额上青筋浮现,目光阴冷狠绝地盯着对方,“太后做这些的时候,难道没想过,邓氏的以后吗?” “孤不做这些,陛下难道会放过邓家,去年正月,孤离宫前,陛下曾答应过孤,只要孤自请离宫,不干涉后宫及朝政,将概不无追究邓家,但陛下是怎么对邓家的,孤刚离宫,陛下就夺了邓家两个公爵,一年之内夺爵申斥者六人,罢官四十一人,陛下何曾给过邓家后路。”邓太后控诉道。 “太后是真为了那些人鸣不平?还是为了你自己?太后自己清楚,你永远学不来祖母。” 皇上咬牙切齿道,当初太子死时,太后想让大郎做太子,想弄死大郎生母邓淑妃,谋事不密,让邓淑妃先下手为强,釜底抽薪,邓淑妃先弄死了大郎,不说大郎枉死在邓家这对愚蠢的姑侄手中,但凡想染指他权力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皇上担心自己怒不可遏之下,当场了结对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地回头,“对了,朕今日过来前,北衙禁军已围了永兴坊与安兴坊,由中书令谢无牵头审查平阳侯和新宁侯密谋造反,等案子一结,朕会废了你太后之位。” 邓太后一脸震惊,不敢相信,两眼瞪得铜铃大,再没有以往的温良谦和,威胁道:“你敢废掉孤,你就不怕后代史官会怎么看待你,国朝以孝治天下,孤是先帝皇后,你的嫡母。” “朕自是不敢,但父皇给中书令谢无留了道密旨,若将来邓氏有不轨,太后则不堪为国母,可一并废为庶人,不入皇陵。” “不可能,你说谎,” 邓太后大喊大叫,情绪突然变得特别激动,“先帝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不可能这么对我,我入宫后,温良谦卑十五年,表哥不能这么对我,他答应过姑母,不会废我皇后之位……”整个人似陷入了癫狂一般,站起身,要冲过来抓住皇上,让皇上改口。 皇上疑惑于邓太后的激烈反应,比听到邓家被围被查还要强烈,怀疑对方要装疯,却只看了一眼,便已退出了屋子,早在去年正月时,邓太后在他眼中,便是个死人了,装疯也无用。 不顾邓太后在身后叫嚣,皇上朝中庭喊了声杨新,“即日起,封死这间禅房。”临走时,又吩咐杨新一句,“有机会问问她,前年太子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了~ 第40章 吃瓜群众 太子死时七岁。 虽说孩子容易夭折, 但七岁已经算站稳了,却没能熬过一场风寒,国失储君, 皇上是痛惜远远大过于伤心。 太子是他第二个儿子, 是元配妻子阎氏所生。 阎氏是父皇为他所聘的第一任太子妃,出自书香门第,官宦世家。 不同于国朝前几代皇后,皆出自开国功臣勋贵之后, 父皇因为皇祖母的缘故,给他选太子妃时, 直接撇开了功臣宿将之女, 又特意问过他想要什么样的太子妃,他提了两个条件:容色绝代, 性格温婉。 父皇听了, 当场气笑了,直骂他胡闹。 却又顺了他的意,与邓太后一起挑了阎氏, 阎氏的曾祖父为经学大家,祖父曾为太子太傅,父亲是礼部侍郎, 更兼本人姿容昳丽,性格柔顺,东宫近两载,夫妻间别说争吵, 连脸红都没有过。 只是不料, 阎氏生太子时会难产而亡。 阎氏死的时候, 他有些伤心, 倒是父皇抱着刚出生的二郎,说他是有个福运的,比皇祖父、比父皇都有运道,有元配嫡子的完美继承人,又不用担心母氏弄权。 父皇是真的让皇祖母给吓怕了。 父皇见他真伤心,便有些后悔给他选了容貌出众的阎氏,所以一年后,给他重新选继妃时,挑了容貌寻常,同样出身诗书大家的刘氏,其祖父为太常寺寺卿,刘家素来以闺门严谨著称于世。 刘氏确实很贤惠,如父皇期许的那般,是个贤内助,比阎氏还胜一筹。 至于他当初要求太子妃性格温婉,则是受了邓太后的影响,邓太后在父皇宫中,正如邓太后自己说的,入宫后温良谦卑十五年,事事以父皇为主,听话省心,为人和气,他打小没见过她生气。 直到去年正月,邓庶人害死大郎的事发,邓太后在太子死后,想通过谋立大郎为太子的密谋披露出来,他震惊万分,无法相信。 所谓的温良谦和,皆是表相。 邓太后的野心竟比皇祖母还大,只是她没有皇祖母的先天条件与名份。 他不敢再让她留在宫中。 只是依旧没能避免卫氏那个蠢货入套,害了三郎,阿颜……差一点,就差一点………纵然他喊了她十五年母后,但这样的人,他如何敢再留她性命。 —— 平阳侯邓钦与新宁侯邓翔密谋造反一案,经中书省门下省并会同三司审查后,邓钦和邓翔被立即削去官职与爵位,流徙黔州,此案受牵连者达三百余人,或被夺爵,或被免官。 所抄没巨额家产,相于国库三年财政收入总和。 朝廷震动,天下哗然,紧接着,弹劾邓氏不法之事的谏疏,如雪片般飞向御史台阁,一时间,风起云涌,所有人都恨不得与邓氏划清界限,免得祸及自身。 不同于前朝,朝堂上对邓氏的清查如火如荼,后宫则显得平静许多。 除了最开始,刘皇后把邓家的几位诰命夫人及三位公主强留在凤仪宫两日,惹得两位公主的不满外,次日黄昏,随着邓家家眷的出宫,宫里再没多少人关注起这件事,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刘皇后已提前清洗过一遍后宫的宫人内侍。 到如今,前朝与内廷,消息并不流通。 芙华宫中的朱颜,不关心这些,甚至没向曲姑打听,倒是忽然有一天,听着儿子田田念叨,他和三哥哥有好些天没见到父皇了。 朱颜扭头望向曲姑。 倒是曲姑立即反应过来,“皇上有小半个月没来后宫了,刑恩最近也没过来,听说是乾元殿那边很忙。” 朱颜只好安慰儿子,“等你父皇忙过这阵子,必定会让刑公公来接你和你三哥哥去乾元殿的。”说完,不放心地叮嘱儿子,“你可不许私自跑去乾元殿。” “阿娘怎么和三哥哥说一样的话。”张稷双手抱住阿娘脖子撒娇,翘嘴嘟囔道,他想跑去乾元殿,可惜三哥哥胆子太小不敢去,还拉着他不让他去,说是父皇最近很生气,砍了好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