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她对他足够好，却也足够残忍

    时间转眼来到八月，林漉即将前往京城的大学报到，赵青蔓也招到了新的民宿前台。

    这阵子赵青蔓的心情非常好，在聚灵阵和阴阳和合功法的帮助下，她的玉髓心经已经修炼到了一阶后期的圆满境界，不日就即将突破，曲秋溟也已经可以站起来走一段不短的路，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十七号这天，林漉收拾到很晚还没离开，他第二天就要坐很早的车去京城，赵青蔓也让他早点离开，但他还是固执地要待到最后一刻，直到客人都上楼了还在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

    白皙英俊的少年在吧台后面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但也许是因为此刻的离别氛围，赵青蔓还是从他低垂的眼眸中读出了悲伤。

    她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走到他身边问道：“小漉，你怎么了？明天就要去京城入学报到了，你不开心吗？”

    见男孩不答，赵青蔓又半开玩笑地说道，“应该不是不开心吧？……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上的，我要是你的同学，都要嫉妒死你啦。”

    林漉还是侧对着她不说话，甚至把头偏了过去。赵青蔓这下总算察觉到了异样，走到他面前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这孩子竟然在哭。

    作为Z省高考理科榜眼，考上了全国最顶尖大学的林漉，竟然在她面前压抑地哭着。

    也许在她说话之前，他还隐忍着没哭出来，但就在她开口对他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他的情绪终于失控了。

    “小漉，你怎么啦？”这时候赵青蔓也顾不上避嫌了，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注视着她，声音温柔，“是不是京城太远，你第一次去有点害怕？”

    她是能理解林漉的。同样的出身不好，同样的成绩优秀，同样到另一个遥远的大城市去上学，这其中许多微妙复杂的情绪，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她看着现在的少年，就如同看着当年独自一人忐忑地到S大报到的她。

    “……不是，我只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林漉强行逼自己止住了眼泪。在她面前落泪已经够丢人的了，要是再像个小孩一样哭个不停，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赵青蔓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默了默，一时无言。

    为什么会舍不得离开这里？这是个危险的话题，如果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恐怕会使他们陷入尴尬的境地。他的心意她很清楚，但却不能给予更多的回应。

    于是她只是低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到了京城，上了最好的大学，就会发现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到那时候，你就不会舍不得这里了。”

    是这样吗？林漉猛然握紧了自己的手心。她明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在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刻却还是选择避重就轻，连半分回应都吝啬给予，好像那个晚上就只是他一个人臆想出的幻梦一样。

    他知道，今后自己会到更广阔的天地去，也会遇到许多很好的人，可是，可是这些人里面，不会有她。

    这一刻，林漉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他红着眼眶，一把握住了赵青蔓的手腕，眼神没有任何掩饰地看向她，“我不想离开这里，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你。”

    手腕被紧紧握着，少年的力道大得让赵青蔓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迷乱的春夜。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对林漉的情感中的确有喜欢和怜惜，但这点好感并不足以成为她让谢清和曲秋溟伤心的理由，他们已经为她牺牲和妥协了太多，现在三人之间的状态是好不容易才达到的平衡，她并不想去打破。

    赵青蔓没有试图挣扎着将手腕抽出，她只是垂下了眼眸，很平静地对林漉说了一句：“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少年瞬间明白了她的态度，几秒之后，他颓然松开了她的手。

    虽然少年很快就转过了身，但赵青蔓还是看到了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滴落。

    她低叹一声，抽过一旁的纸巾，温柔地递到他手上，“傻瓜，我不值得你这样。”

    几秒后，林漉压着声音问她，他能不能抱抱她。

    赵青蔓同意了。

    来自少年的拥抱不知持续了多久，满室的寂静之中，她只能听见他少年人独有的、蓬勃有力的心跳，好似在诉说着他有多喜欢她。

    赵青蔓也曾有一瞬的恍惚。但她还是在这个拥抱结束后，装作平静地告别了少年。

    临别之际，她将准备好的包裹递到他手中，“里面是我做的一点吃的，你明天带在路上吃吧。”

    ……

    翌日清晨，林漉在去往首都的火车上打开了赵青蔓送给他的包裹，里面满满一篮都是她亲手做的小点心，篮子底下还压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万块钱，还有她留给他的一行字：

    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忘了吧，到了大学又是一个新的开始。珍重。

    她对他足够好，却也足够残忍。

    林漉愣愣地看着赵青蔓留给他的那行字，没有发觉自己已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