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忘川河

    孟婆见她涕泣如雨，嘴角仍挂着浅笑道：「王妃，妳流泪…皆因红尘苦，喝下这碗孟婆汤，所有的爱、恨、嗔、痴，该还的情和债，奈何桥上，忘川河旁，终化作缥缈云烟，淡然散去，妳将忘了前世所有的眷恋和誓言，忘了所有的好与坏，一身清净，重新入六道轮回…」

    洛嫣然回头，望向身后的奈河桥和呛鼻腥气无比的忘川河，她喃喃自语重复孟婆的话：「忘了前世所有的眷恋和誓言…忘了所有的好与坏…那就得忘了王爷…不…」

    她的脑海，浮现齐泽演那俊美异常的容颜，那一双满是深情的乌眸望着自已，磁性的嗓音如三月春风低低地在耳边向起：【婳儿…从此，我为夫，妳为妻…本王定爱妳、宠妳、护妳一生一世，与妳赏梨花，陪妳看山海，与妳一同将这一头乌发变成银丝…】

    她长长的睫毛如羽扇颤颤发抖，沾满成串的泪珠，伴随着忘川河水流动极快的湍息声，淅淅沥沥地传到自已耳边，洛嫣然霎时，泪如雨下，抖动纤瘦的肩头，细软声调透出一股心碎和不甘，她哭着求孟婆：「孟婆…我求妳了…我不喝…不喝孟婆汤…夫君是我一生的美好…」

    孟婆又道:「这是老身的职责所在，每个魂魄都得喝下孟婆汤，确保放下前世的爱、恨、情、仇，不使人间乱了套…」

    洛嫣然哽住了喉，抬起玉手一挥，打翻孟婆手中那碗汤水，双眼含泪，眼底无奈，抽噎心碎道：「我不喝…」

    她眼中满是氤氲水雾，泪眼婆娑，那双美眸被掩盖在水气之中，眼前，依稀浮出一抹血红，洛嫣然定神一看，鲜红花瓣，随风摇曳，簇簇堆积，朵朵妖艳，凝结成一片孤立潸然的赤红，绚灿血红的彼岸花，开得那样妖娇，却是这般无情，花叶永不见。

    方才奈何桥上的民间魂魄，那些老人、妇女及草民们，同时替她发出求饶之声，自奈何桥上的彼端，此起彼落地传来：「孟婆…求妳…求求妳…饶了王妃吧！她是玉面菩萨啊…」

    忽地，有一道低沉男声，自洛嫣然身后传来，两名男子一黑一白，白无常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顶官帽写着：“一见生财”四字，黑无常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白无常面相和善微笑道：「锦绫王妃…我等为黑白无常，请随我至阎罗殿」

    ***

    阎罗殿。

    殿内阴风阵阵，殿外鬼影幢幢，黑白无常，一左一右，各站在阎王两侧。

    洛嫣然一见大殿之上令人心生敬畏的阎王，面容白净，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一身翻领墨黑宽袖长袍，双手在胸前捧笏，正襟危坐的望向伏地而跪的女子，她的神情似带着无法震憾的决心，双膝下跪，额头伏地，一语不发。

    阎王沉声开口：「锦绫王妃…妳此生乐善好施，助人间百姓脱离贫苦，功德无量，若妳喝下孟婆汤，投入六道轮回，下一世必定荣华富贵，永享福报安康，无忧无虑，乃是所有阴曹地府的魂魄，心之所求。」

    洛嫣然抬头，依旧跪地不起，苍白的双颊虽爬满泪痕，一双瞳仁却清亮无比，她坚定道：「嫣然…不能忘了夫君，王爷不介意我出身庶出，未因我不曾有孕而致冷落，从一而终的独宠我、爱护我，他待子民和善，战功赫赫，战伤屡屡，只为保大宁子民得一安康乐土，阎王既道我生前乐善好施，恳求阎王网开一面…」

    阎王沉默不语，片刻道：「没有鬼魂可免喝孟婆汤，若魑魅魍魉皆是如此，这阴阳两界，早已大乱」

    阎王望着洛嫣然无所畏惧地神情，那眼神，似在说就是要她再死一万遍也无坊，他垂首，翻了翻手中的生死簿，审视一遍又一遍她生前为百姓做的所有功德，开口道：「妳可以不喝孟婆汤…」

    她眼眸瞬间一亮，轻声道：「真的？」

    阎王顿了顿，又道：「但…妳必须跳入忘川河，受尽千年煎熬之苦，等候千年，方可投胎，千年之中，你或许会看到奈何桥上，最爱的人次次走过，但言语无法相通，妳看得见他，他看不见妳，千年之后，若心念依旧，尚能记得前生之事，便可重回人间，去寻前生心爱之人，即便寻回他，他亦不认得妳，必将痛苦万分，轮回之后，亦不再是富贵荣华之身，   妳可愿意？」

    洛嫣然的心头，骤然溢满勇气，没有分毫犹豫地答：「我愿意」

    阎王宏声道：「黑白无常，领！」

    ***

    忘川河畔。

    黑白无常带着洛嫣然回到奈何桥上，一黑一白和孟婆在桥畔的彼端等候，洛嫣然往桥下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水流异常湍急的血河，其水皆血，满布虫蛇，浊涛翻滚，腥气扑鼻，束缚着无数勾鬼魂的铜蛇铁狗，河边盛开着无数血红的彼岸花。

    此时，只听见一道沉声自奈何桥上飘来，却不见其影，阎王道：「锦绫王妃，妳还能后悔…喝下孟婆汤，来世将富贵一生。」

    她低头，望着忘川河，幽然轻声道：「不悔…」

    只见孟婆，面露不舍，摇头叹息，轻唤她一声：「痴情人儿…」

    再次递给她一碗孟婆汤，洛嫣然将手中的那碗忘情水，倒入河中，接着，纵身一跃，她的身躯愈来越小，直到被忘川河尽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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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小可爱们周末愉快，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