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温情与暗流

    是夜，姚元昭正在颜钟玉的宫里一同看奏疏，她时不时瞄向颜钟玉隆起的肚子，被颜钟玉发现了就迅速转头当作无事发生。

    “你要不就专心看你的奏疏，要不就别看。”颜钟玉捻起姚元昭装模做样捧在手上的奏疏。

    “我这不是在看吗？”姚元昭委屈不迭。

    “上下颠倒，你怎么看？”颜钟玉嗤之以鼻，将奏疏盖在了桌上。

    “好嘛，我好好看，你别动气。”姚元昭跟个狗腿一样，一脸谄媚地捏着颜钟玉因为怀孕有些水肿的手臂。

    “看你的，疏通经络有医女做。”颜钟玉见姚元昭认错态度还算可以，便哼了一声。

    就在二人拌嘴的时候，彬儿小跑着进了殿，一脸焦急道：“陛下，颜淑妃突然胎动，御医号脉说是胎儿要提前降生了。”

    “什么？！”姚元昭猛然起身，刚拿起的奏疏掉到了桌上。

    “你快去吧，人家生孩子可是鬼门关。”颜钟玉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快去。

    “你们都照看好贵妃。”姚元昭点了点头，随即往颜灵均那边跑了。

    等姚元昭到颜灵均的宫里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一捆一捆沾染着血污的布和满是血色的热水从产房里端出，姚明远抱着奶娘嗓子都哭哑了。

    “淑妃怎么样了？”姚元昭拦住了满头大汗的宫女。

    “陛下，御医说孩子胎位不正，娘娘有危险。”宫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说了。

    “胎位不正？怎么办？”姚元昭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后妃的身上，她眉头紧锁，自从颜钟玉有孕后，她得空就会看妇人生产的医书，里面记载了胎位不正的事，但没有说该如何处理。

    “陛下万乘之躯，女子生产污秽，会冲撞了陛下的龙气……”宫女有些吞吞吐吐就是不说该怎么办。

    “快说！”姚元昭不想浪费时间，人命关天，还讲究这种东西做什么。

    “产婆说先正小皇子的胎位，要是不行就要剪开产道。”宫女被姚元昭生气的模样吓到了，颤抖着跪在地上复述了产婆的话。

    “剪产道？那淑妃还能活吗？我的儿子还会有母亲吗？”姚元昭先是震惊，随后震怒。

    “陛下，难产都是这般，淑妃娘娘生产过，有些经验，胎位拨正即可继续分娩，小丫头不懂这些，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息怒。”御医赶紧过来向姚元昭解释，姚元昭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一切以淑妃为主，莫要为了孩子，折损了母亲。”姚元昭虽然放下了心，但仍然不信任里面的人。

    “谨遵陛下旨意。”御医恭敬地磕头，随后向产房内传达姚元昭的意思。

    姚元昭这才走到姚明远身边，俯下身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小儿子，安慰他道：“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父亲……我好怕……”姚明远抽泣着拉紧姚元昭的衣袖。

    “不怕了。”姚元昭将幼子拉在怀里，看向一直人来人往进出的产房。

    “母亲真的会没事吗？”姚明远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但声音里仍然满是担忧。

    “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这里，我也让他们以你母亲的性命为先，不会有事的。”姚元昭摸着稚儿柔软的胎发，轻声安抚他。

    “母亲早上还好好的，就是喝了御医开的汤药后才突然肚子疼。”姚明远哼了一声，捏紧了小拳头，说出了一件惊人的事。

    “嗯？早上只进了汤药吗？”姚元昭抓住了儿子话里的信息，继续问道。

    “我想想，还有平日里一直吃的糕点，萧娘娘送的栗子酥糕，明远也吃了，可是明远没有事。”姚明远努力回忆颜灵均都吃了什么。

    “都是平日里一直进的吃食，许是你的弟弟迫不及待想出来看母亲了。”姚元昭听完给一旁的彬儿使了个眼色，彬儿立刻会意离开了。

    “那我要给弟弟的头上弹脑瓜崩，叫他欺负母亲！”姚明远气呼呼地挥了挥拳头。

    “等弟弟长大了再给他弹脑瓜崩好不好？”姚元昭哑然失笑，这孩子果然是被宠大的，连惩罚人都这么无力。

    “为什么？”姚明远不解地扬起头，看向他高大得如同松树的父亲。

    “你想啊，弟弟那么小，你就算弹了他也记不得啊，得等他懂事了才能记住。”姚元昭自然是不会让姚明远打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

    “嗯！”姚明远一想确实如此，便点头答应了。

    他们父子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后，一声嘹亮的啼哭从产房里传出，不一会，产婆便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喜气洋洋地向姚元昭磕头了：“陛下，是个小皇子。”

    “真的是弟弟啊，父亲你怎么知道啊？”姚明远一听真是弟弟，他立刻觉得姚元昭就像神仙一样，料事如神。

    “瞎猜的，总能蒙对一半。”姚元昭倒是诚实，一点没骗孩子。

    “陛下是天子，跟神仙有感应的。”一旁的宫人们倒是爱拍马屁，把小孩唬得一愣一愣的。

    “走吧，进去看看你母亲，她刚生产完，肯定很想见你。”姚元昭笑着摇了摇头，牵起姚明远往产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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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元昭从颜灵均的宫里回来已经夜深了，她轻手轻脚地给殿门开了一条小缝，做贼一样想钻进去的时候，彬儿大声的请安打破了宫殿的宁静。

    “陛下！”彬儿神色匆忙地叫住了准备闪身进门的姚元昭。

    姚元昭无奈转身：“你不是很机灵吗？钟玉都睡了你怎的喊这么大声？”

    “呃……”彬儿指了指姚元昭背后，姚元昭回头一看，正巧跟叉着腰的颜钟玉对上了视线。

    “你没睡啊。”姚元昭尴尬笑了笑。

    “对啊，还看到了一个梁上君子鬼鬼祟祟开我的门。”颜钟玉伸手正好够到姚元昭的衣领，她捏着衣领就往里面走。

    “当心当心，别摔了。”姚元昭一边被提着领子，一边还盯着颜钟玉沉重的身子，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陛下吩咐的奴婢已经查到了。”彬儿忙不迭地也跟了进去，见缝插针地向姚元昭汇报查到的事，一张小嘴说的极快，听得姚元昭都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嗯？你们在查什么？”颜钟玉听到后松开了手，一副你们合起伙来排挤我的模样。

    “呃……是这样的。”姚元昭赶紧整理好衣服向颜钟玉简单说了一下彬儿查到的事。

    颜钟玉挑了挑眉，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是如此，果真着急啊。”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姚元昭笑得人畜无害，看得彬儿心里恶寒，这两个人又在大声密谋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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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央，你看好了啊，姚是这么写的。”萧弥抱着千央在殿里学写名字。

    “嗯！比母亲的萧简单。”千央忽闪着大眼睛，认真看着萧弥的手腕和笔锋。

    “那你拿笔试试。”萧弥示意女儿自己动手写一写。

    “好。”千央抓起一旁的幼童练习笔，努力控制弯来弯去的毛毫，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千央真是聪慧，看了一次便会了。”王童安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又羡慕又寂寞。

    “见过皇后。”萧弥抱着孩子给王童安请了安，然后让千央也快点开口请安。

    “你们继续练吧，我在一旁看着便好。”王童安摆了摆手，坐在了一旁。

    “娘娘怎的有空来了？”萧弥又教了千央几个字后坐到了王童安身旁。

    “你这是不欢迎我吗？”王童安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千央努力的小身影上。

    萧弥灿然一笑：“哪里的话，只是淑妃刚刚诞下皇子，娘娘作为后宫之主，想来有许多事要做，突然来我这闲人这里，是来躲懒的吗？”

    “你啊，说话还是这么直。”王童安没有正面回答萧弥的问题，不过萧弥确实说对了一部分，她就是不想见颜灵均才来的，当年还是燕王妃的时候，颜灵均生下孩子就夹枪带棒讽刺过她，现在连生两个儿子，整个气焰都嚣张了起来。

    “所以你说，她为何不给我淑妃这个位号？我觉得我很适合啊，德这个字太大了，我不喜欢。”萧弥抱怨姚元昭死活都不给她缝淑妃，倒是转头封了颜灵均，对此萧弥一直颇有微词，也不想跟姚元昭做了。

    “陛下觉得你更有灵性吧，淑字倒是困住你了。”王童安思索了一下，她也觉得萧弥不适合淑字。

    “娘娘不也是吗？”萧弥一早就察觉到了王童安的意图，她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奈何母家一直让她生男孩，或者抱养别人的儿子，她再喜欢千央也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

    王童安只是笑了笑，随后说道：“还是你过得最随性，这宫墙都困不住你。”

    “这宫里哪有随性的人，都是笼中的雀儿罢了。”萧弥向千央招了招手，千央搁下笔跑到了她身前。

    “你看你脸上怎么都沾上墨了，跟个花脸猫儿一样。”萧弥拿出帕子擦掉了千央脸上的墨点。

    “孩子还小，笔那么长，难免会蹭到些。”王童安看向千央的眼神满是柔情。

    “你看你嫡母多护着你，还不快谢谢嫡母。”萧弥抱起千央往王童安的膝上一放。

    千央转过小脸，羞涩道：“谢谢嫡母。”

    “傻孩子，谢什么啊，我小时学字墨水甩得到处都是。”王童安被她娇娇柔柔的奶声喊到了心坎里。

    “真的吗？”千央一听眼睛都亮了。

    “真的啊，要不要嫡母教你写字？”王童安小心地用指腹抹掉了千央下巴上的小墨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好啊，嫡母能教我写父亲的名字吗？我会写姚了。”千央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小小一团窝在王童安怀里。

    “可以啊，我们过去桌上好不好？”王童安学着自己这些年看到的样子，抱起千央走到桌前，孩子抱起来竟然是这么轻这么软。

    萧弥则是乐得自在坐在一旁看王童安帮自己带孩子，她能为王童安做的也就是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