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一个任人蹂躏的男宠，怎能长着和姒家正君相似的脸

    第33章：长空未雨，海城闲游

    姒玉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她的嫡父段云间，高贵如望山白玉，冷厉如北海浮冰，虽然御下严苛，但是在整个姒家领地极有名望。提起段正君三个字，莫敢不服。

    此时此刻，再看未雨仰着头被姒欢玩弄舌头，那副卑贱如尘的姿态，真是玷污了这张脸！

    姒玉心里泛起古怪的难堪，为自己今晚在温泉里的荒唐感到不齿。不是为了秋陵玉，而是为了嫡父。

    最终在姒欢出手之前，姒玉状似无意开了口——

    “难怪欢妹爱不释手，就连我刚才也欲仙欲死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别说当jiejie的不疼你，这未雨就送给你，也算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吧。”

    姒欢抚摸未雨脸的手一顿，眼底浮现一抹厌恶，抬着下巴道：“我怎好夺人之美，自然物归原主。”

    姒玉觉得好笑：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跟小时候比没什么长进！

    姒翡看到未雨被争的场面十分得意，觉得自己这个东道主十分尽职，大有脸面。当场就把未雨打包交给了姒玉。至于未晴，莫怪姒玉无情，实在是无暇顾及。

    经过今晚泉香天苑这一回，姒玉实在乏得很，但是眼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处理。

    她吩咐琥珀把未雨叫过来，不过会儿换了一身衣服的未雨就到了房里。

    姒玉端着灯，围着他打量了一圈。

    五官其实不太像，但是从侧面看，鼻子，下巴，眼睛形状，都太像了，身量体格也非常接近。

    未雨更年轻些，稍显稚气。何况段云间多年养尊处优统管全家的气度，岂是一个被豢养于后院的男宠可比的。

    虽说自己险些也没认出来，可是，连只见过段云间寥寥几面的姒欢都觉得眼熟，若是有其他人认出来了……

    何况姒欢若是日后想起来了……若是姒翡也认出来了………不不不，那可要出乱子了！

    一个任人蹂躏的男宠，怎能长着和姒家正君相似的脸？

    未雨被灯光晃得眼睛微眯，面前炙热的眼神仿佛要生吃了他一般，少年脸皮经不起打量，微微泛红。

    姒玉坐回，慢条斯理整理裙边：“我还你自由，你离开姒家领地，不得进入姒家所属的任何城池。”

    未雨似乎没听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姒玉。

    姒玉又重复一遍：“其他的你不用管，过两天我让人送你出城，你家乡哪里？其他地方也行，但此生绝不可进入姒家领地了。”

    未雨低着头，小心翼翼道：“但是，为什么？”

    “另有金银财帛，保你一生无忧。你可以在乡下选个喜欢的人成亲生子，不用被迫辗转不同女子裙下承欢。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有另一条路给你，

    “今晚就杀了你！你的死就像夜里落了一片叶子，第二天也无人在意。”

    未雨身形一晃，跪下连声道：“谢大人恩典！我，我出城！”

    未雨脚步漂浮，一路恍如做梦，回到房中时琥珀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行李，桌上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金锭。

    “公子这两天好好休息，不可四处走动，更不得和旧相识有任何联系。待少主离开碧水城，就是你自由之时。”

    未雨恭敬道：“多谢jiejie安排。”

    琥珀看也不看他，飘然而去。

    未雨扶门望去，满天星斗，云汉浩渺，天地之大，自己竟然是自由之身了。

    他轻轻笑出了声，渐渐控制不住，双肩颤抖，两只手捂着脸才堵住了笑声。指间漏出一只笑弯的眼睛，眼中的疯狂之色任谁看到都认不出，这竟然是泉香天苑里那个沉默卑贱的男宠。

    “自由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啊……”

    ＊＊＊

    今天是姒家和温家定亲的吉日。

    温家彰显的财富就连见惯了金银的姒玉都暗暗心惊。

    姒玉之前就觉得姨母精明会算，会给自己挑女婿。长女姒双娶了门风清正、颇有雅望的骆家长子，次女定了富甲天下、雄踞一方的温家幼子。

    姒家少主亲自来定亲，给足了温家面子。温家主亲自招待了众人后，就把一切事宜交给了温家二小姐温画柳。

    说起这温画柳，也算碧水城的传奇人物。她醉心经营庶务，出海经商，年纪轻轻就赚得盆满钵满，碧水城三成产业都有她的股份。但是情场坎坷，先前娶了两个正君，都过门三四年就逝世了。

    第二任正君留了个女儿，因为温画柳一心事业无暇顾及，被寄养在大房。直到前两年再次续弦，娶了江家子，才把女儿接回自己家。

    温画柳是个和名字不太相符的美人，毕竟经常出海经商的人也不可能保持一副弱柳扶风的文雅模样。她谈吐上倒是和姒翡十分投缘。

    两人说的来劲，温画柳听了姒翡的讲说，大手一挥要入股春风馆，就此结成生意伙伴。

    姒玉在众人说的正欢的时候，注意到了花影后拱门边走过的人影。他低着头，小心翼翼朝这边看了一眼，对上姒玉的眼神后露出纯然开怀的笑容。

    这个笑容……似乎是江晚停？

    姒玉收回目光，看着温画柳道：“我和温二小姐也算有缘，你我之少君当年在玄微书院可是同窗好友呢。陵玉知道我要来温家后，叮嘱我一定要给江少君问个好。”

    温画柳笑道：“少主言过了，秋少君乃名门典范，我与拙夫不过小门小户出身，怎可高攀。”

    “你若是小门小户出身，天底下还有没有豪门了？”姒玉笑道，“今日人多眼杂，恐惊扰江少君，不如请江少君书信一封，明日我带给陵玉。”

    温画柳喜不自胜，满口答应。

    而后姒玉提起第一次见到海边风情，想独自去街市上闲逛。于是只带了琥珀二人去了海边集市。

    信步在白墙灰石的街道上，琥珀问道：“少主怎么突然提起了江少君？”

    “陵玉提起过，江晚停嫁给温二小姐做填房后再未和他联系过。既然是昔日同窗好友，现在叙叙旧很正常吧。”

    “少主体贴少君，真是恩爱。”

    “少贫嘴，好好看看碧水海港，回去给我画张图。”

    “唉？唉！”

    行至高处，俯瞰远处海港，只见青天碧海之间，鸥鸟绕着桅杆一圈圈飞，桅杆密如林，立在一艘艘大船上。

    白日熏熏，天高海阔，一道白浪逐细沙。

    “原来镜花岛这么小。”姒玉盯着摇晃的船帆喃喃自语。

    琥珀也有感而发：“上天造了大千世界，镜花岛只算是其中之一吧。”

    二人下了高坡，来到海港旁边的长路上。正经店铺都聚集在城里，长路两侧多是凉棚小铺，赚些茶水果子钱。甫一步到此处，海风里多了些闻所未闻的闷馊的味道。

    姒玉克制住捂鼻子的冲动，整了整藤编斗笠。

    有高眉阔鼻的汉子在抱怨：“狗日的海盗，越来越猖獗，北边的路线被截了，逼得我们只能从南越借道，又他妈是一笔借道费。”

    “官府说要剿匪剿匪，这两年越剿越多，又出银子又出人的，都花到哪去了！我看是官匪勾结！拿我们开练呢！”

    “得啦得啦，少说点，也就在这岛上才有这么多怨言，等你我大赚一笔回了家，不又是得给官老爷歌功颂德？”

    “颂他妈的屁，官府自己开商道，不让……”

    “咳——”老者像是卡了痰，拿着烟杆子狠狠敲了一下桌子才缓过来。　一旁高谈阔论的汉子们仿佛也卡了痰，都安静如鸡。一个汉子偷瞄着姒玉走过，摸了下嘴角，嘀咕道：

    “这小娘子真够劲啊！”

    “嘘——”有人忙按住他的肩膀，严肃道，“收起你那副嘴脸吧，你当这是哪？”

    姒玉走出了老远还听到那个汉子故意压低的声音——“他妈的！”

    琥珀耿耿于怀道：“少主刚才为何拦我？何不让我好好教训那几个臭男人？”

    姒玉摇头：“罢了，不要节外生枝。何况海外风俗和我们不同，在外跑商的也多是行为粗鄙的男子，不见得他是故意冒犯我。不过，‘他妈的’是什么意思？那人为什么张口闭口要提别人母亲呢？”

    琥珀尴尬道：“呃，那是海外来客骂人的话，总之很难听，少主不要学。”

    “骂人为什么要提到别人母亲？难道口头上侮辱别人母亲，就能在心理上凌驾于那人之上了吗？”

    “少主你问的太深奥了，我也不懂。”

    “‘狗日的’又是什么意思？”

    ……

    两人在海边晒了一天，天黑前才回到姒翡的住宅。而后不久就有各个店铺的伙计们打包送来了两人白天购买的特产。

    姒翡知道了还亲自找到姒玉，哀怨道：“玉meimei不把我当自己人吗？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金山银山、天南海北我都会给你弄来，何必亲自出入街市？”

    姒玉看着堆积如山的箱笼，满足道：“非也非也。看这些东西，全是我亲手挑选的，这就是逛街的魅力啊！若是假手于人，就没有个中趣味了。”

    次日天一亮，温画柳就派人送来了一封江晚停亲笔书信，请姒玉交到秋陵玉手上。

    又玩了一天，几人作别了温家，正式返程。

    姒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城，与此同时一辆装满腌货的牛车也慢悠悠走在另一条小路上。车上的少年用灰头巾包着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待了十年的城池，对赶车的大娘问道：“大娘，这车到哪里？”

    赶车大娘满面风霜，倦声道：“别心急，明天就能到驿站了，到时候有人接你去姜家领地。”说罢悠悠叹了口气：“别想着溜，你哪也去不了。”

    未雨在腌鱼味中吸了下鼻子，小声说：“我知道。”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就去姜家吧，听闻姜家这代是个男家主，想来会有不一样的境况。人活一世，总得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