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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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一年总是过的飞快。仿佛时间都缩成了那么几个片段:开学第一天、第一次模拟考、百日誓师、第二次模拟考、第三次模拟考,然后就高考了。 高考那天正好是周、六日,陈瑀没课,请了训练的假,充当我的专属司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繁杂的事务中抽身,去考个驾照的。 而且还拥有了一辆自己的车。陈东升出的钱、他自己挑的,车型大、车里也很宽敞,但是不贵,属于家庭经济型的,下来也就二十来万。 “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就跟骑自行车似的,上去就会了。” “真那么简单?” “真的,”他歪头一笑,“就是要记住一些交规。” 这是高考第一天他送我时的对话。临下车前,我还要了个幸运之吻,不过很急忙,只是轻轻沾了沾他的嘴唇,便很快松开了。 没办法,高考要紧,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还缠缠绵绵。 他停好车,把我送到校门口,神情轻松,不像是送人去高考,倒像是去春游。 “去吧。中午我还在这儿等你。” 没有鼓励,也没有安慰,春游前还得嘱托两句不是吗! “就这样吗?不多说两句?” 他想了想,又补上了句:“考试的时候别睡着了。” …… 高考两天,最后一科是理综,题不是很难,而且陈瑀头一天给我压的物理压轴题很准,这次理综考的格外顺利。 考完后,我欢欣雀跃地出考场,一出大门,就看到陈瑀在老地点等我。 这次他旁边还有二彪。 他俩都笑着,但是脸部非常不自然,简直比哭还难看。而且两个人脸上还有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哥!”我赶忙跑过去,“你的脸怎么回事?” “还有你,二彪哥!你们怎么了?打架了?” “没有,”陈瑀笑笑,揉了揉我的头发,“没事。” 二彪也没好气地瞅了陈瑀一眼,说:“对,没事!路上碰到几个二流子惹事,跟他们打了一架!” “怎么回事啊,怎么打起架来了?都伤到哪里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小伤!这算什么?”二彪道。 “别担心,乔乔。真的没事。”陈瑀也这么说。 “走吧?”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去吃饭?” 二彪这时候神情要比陈瑀轻松、自然很多,笑道:“走!乔乔!恭喜你脱离苦海了,我们去搓一顿!” 街边的烧烤摊,是二彪口中念念不忘的美味。陈瑀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来到这里,太阳落到了山头,现在天有些微暗,但没有黑下来。 平静的点餐,也没什么激情。比起旁边一桌的又喊又唱,我们这里就像一摊死水一样,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们到底怎么了?”我没忍住问出了口。 “真没事,乔乔。”陈瑀很正色的看着我,每当他出现这个表情,我总是下意识的服从他。 零散的几句寒暄,什么考的怎么样呀、暑假什么安排,以后大学想去哪里上……简直是无聊透顶。 我被迫挖掘出社交本能,先给陈瑀倒了杯酒、又给二彪倒了杯酒,然后剥开一个毛豆,说:“二彪哥,你放暑假啦?” “没呢。”二彪将酒一饮而尽,“早呢。跑七月了。” “那你跑回北京干嘛啦?”我打趣道,“怎么,想女朋友啦?” 我说到这,陈瑀和二彪脸都一黑,垮了下来。 “没有,刚分手。” 我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求救似的看向陈瑀,本以为他会给我解围,谁知道他却喝起了酒,看起来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样子。 于是我就说了更蠢的一句话—— “为什么呀?是因为异地吗?” 两个人的脸更黑了。 二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倒酒的动作几秒,才吐了句:“你们先吃,我去个厕所。” 气氛就这样变得不对劲起来,空气像是一下子冻结了,等二彪走远后才渐渐解冻。 “哥,”我凑近陈瑀,近距离观察他脸上的伤,“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只是笑笑,举起杯来碰了碰我的杯,“高考快乐。” “别想太多,我俩没事。” 见此,我也回碰了下,说道:“高考快乐。” 真傻,自己祝自己。 他轻啜了一口酒,对我说:“少喝。” “啤酒没有度数的。” “那也少喝。” “好吧。” 我乖觉起来,问道:“二彪和他女朋友分手啦?” “嗯。” “我就知道,”我“事后诸葛亮”道,“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我碰到他女朋友了吗不是?” “她那时候就在蹲着哭,我听着好像是在吵架,也不是吵架,她的语气很软,倒像是祈求。” “什么我还爱你呢,你不爱我了吗之类的。” 陈瑀垂眼听着,手捏着杯子,若有所思。 我愤愤不平道:“她多好的女孩啊。二彪哥怎么能负了人家呢?” 半晌,陈瑀才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把他这句话当成兄弟间的维护,男人间的互相辩白,说:“反正啊,据我所知,一段感情中受伤的往往都是女生。” 陈瑀这时抬起眼眸,很认真的看着我,他的神情告诉我——他不同意这句话。我嘿嘿一笑,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产生分歧,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我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吧。 “但我哥哥那么好,怎么会让我受伤呢?”我讨好似的挽着他的胳膊,在他怀里撒娇。而这一幕,刚好让从厕所回来的二彪撞到。 他的脸色铁青着,说:“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啊。” 我有些不自然地离开陈瑀的身体,道:“就是很好嘛。” 二彪也不坐下,就在那里站着看着我们,我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此刻翻腾起来,直觉告诉我,他知道些什么了。 “二彪,”陈瑀叫了他一声,“你快过来坐下。” 二彪狠狠地看了陈瑀几秒,还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啧,我想不明白,我他妈是真的想不明白……”他一边勒着羊rou串吃,一边点着头说话,分不清是跟我们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吃完一串,他把签子往桌子上一扔,铁签发出叮叮的声响,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你们告诉我,你俩是亲生的吗?有血缘关系吗?” 二彪抬起头,他红眼了。 “郑双彪,你别发疯!”陈瑀的话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低沉而有力量。 “我发疯,他妈的,发疯的到底是谁啊!” 二彪的一声怒吼,引来旁边桌的人纷纷侧目。他的双拳紧握着,身体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忍耐身体中的怒火。 “算了,就当我发疯。”他说着,杯子碰了下我的,自顾自地喝了口酒,“乔乔,恭喜你毕业了啊。” 天黑了,夜色渐沉,周围是喧嚣的,只有我们这一桌,是死一般的寂静。 “二彪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我率先打破了这寂静,像是小石子扔到河水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静默良久,他答道:“对。” “我什么都知道了。” 暴风骤雨要来了,河水焦急着拍打着河岸。 “所以你俩打了一架?” “乔乔,”陈瑀叫住我,示意我不要再问了。 “对,”二彪答,“打了一架。主要是我打他。” “你为什么打我哥?”听到他这么说,我已经不能冷静下来了,“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多么冷酷的一句话啊,我想二彪现在一定伤透心了。他们可以说是发小啦,陪伴彼此的时间比我长多了,可我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和你有关系吗?” 他笑了,好像要笑出眼泪,“和我有关系吗?好,我就让你看看,这事和我有没有关系!” 他掏出手机,陈瑀作势就要抢,俩人站起来,跟要打架似的。 “哥!”我拦住陈瑀,“让我看看是什么。” “不要瞒着我事情……我不想让你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陈瑀脸色还是沉着,但是却乖乖松了手。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我和陈瑀的照片,照片显示我俩在清华女生宿舍楼下拥抱,举止亲密。 几乎是霎那间,我想到了二彪的女朋友,那个女生。 是她拍的?她看到了? “知道我为什么赶回北京了吗?” “白晴依把照片发给了我,威胁我,说我要是跟她分手,她就把照片放到她们学校的论坛上,让陈瑀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 这四个字的冲击力太大了,我被沉重一击,几乎要立马倒下。 “然、然后呢?”我听到我自己结结巴巴地问。 “呵,”二彪冷笑一声,“然后我他妈、我他妈就……” “艹!”他大喝一声,摔了一瓶啤酒,周围人都机警起来,噤了声。 烧烤店老板忙跑过来,慌慌张张问出什么事了。陈瑀在一旁安抚老板,说只是喝多了酒,不是闹事,会赔偿全部损失。 “我……”二彪声音淡了下去,颓废的坐下,“我手机里有她的裸照。” “什、什么?” 我发觉我已经站不稳了,头一阵眩晕,身子就要往下倒,还好陈瑀撑住了我。 “她手机里也有我的。”二彪苦笑,“当初拍就纯粹是为了情趣,没想到啊没想到……” “现在他妈的成了武器,我威胁人家女孩的武器!” 二彪一拳打到了桌板上,“哐哧”一声巨响,嗡嗡声久久不停。 “二彪哥……”我几乎要跪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 和陈瑀在一起以来,我有过疑虑、有过害怕,但从来没有过这么愧疚…… 我们的感情是可以把一个好人逼疯的,疯的彻彻底底。 陈瑀两只手托着我,防止我滑下去,对着二彪说:“二彪,你信我吗?” 二彪眼睛更红了,道:“你说呢?事到如今陈瑀你还问这种狗屁话吗?” “好,”陈瑀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眼睛也红了,眼里闪烁着什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叫我站稳,抓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着,死死扣着。 “我、”他张了张口,停顿了下,又重新说道:“我们认真的、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陈瑀的鼻音很重,“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