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无所适从
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应该是加丘放出了替身的缘故。 你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对现在的情境过于绝望。 梅洛尼和加丘都没有动，但很显然他们身上的气息都变得危险起来。 紫发的男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键盘，发出沙沙的轻响。 “你这样，她会很难办的。”梅洛尼冷淡地说，他也懒得装了，没有骨头一样随意地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 “到我身后来，梅洛尼。”加丘并不害怕阿帕基手上的枪，那玩意儿对他的冰铠没用，但对梅洛尼就不一定了。 这家伙是运气好猜的吗，还是…… 男生本能地反感另一个答案，因为那会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比如—— 你背叛了他们。 加丘在你面前用过替身，因为他足够强，即使被知道他的替身能力也无所谓。 而他也不知道梅洛尼有没有在私底下告诉你自己的替身。 他们对你没有防备，这和因为轻蔑而不设防不同，是一种……试探的信任。 梅洛尼和加丘在一起搭档了很久，他们熟悉彼此的特质，配合默契。男生没什么扭捏地走向加丘，松垮地抓了几下头发，那头漂亮的紫发变得乱七八糟，使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现在你们清晰地划分出了一条界限，梅洛尼和加丘在那头，而你和阿帕基在这头，这仿佛一个不妙的预言。 你咬着牙双手按在阿帕基握枪的手上，拼命堵住枪口。你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你身上藏了枪的，但比这个，更重要的是你不能让这情况再恶化下去了！ 阿帕基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在乎面前这两个男人，你的手心因为紧张发烫，熨在他手背是让人焦灼的温度，可他的心冷下去。 “难道你真的以为他们是出于好心才收留你？再给你一次机会，”阿帕基压低声音在你耳边说，他挺直的鼻梁蹭到你冰凉的耳廓，“跟我走。” 你因为陌生的触碰颤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你柔软的嘴唇意外地擦过男人的鼻尖，甜蜜的奶油气味让阿帕基僵硬地条件反射地松开手。你也吓了一跳，可虽然那不是你本意，却正是你需要的。 你一边小声道歉一边抱住阿帕基，在他推开你之前小心而迅速地摸到男人脊柱的骨节，里苏特教过你有一处可以使人陷入短暂的昏厥。你不想伤害阿帕基，但可笑的是，现在对你来说比起加丘和梅洛尼，阿帕基更加难以控制。 可你显然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阿帕基，虽然阿帕基的替身没什么战斗能力，但他本人的实战经验非常足。男人只因为你柔软的身体怔了一瞬间，很快就察觉到你的目的——无论是做警察的以前还是现在他都经常和街头混混缠斗，你知道的他未必不懂。 你成功地点燃了男人的怒火，就在他刚刚决定放过你之后。 阿帕基冷着脸钳住你的手腕，这次他不再跟你过家家，而是像对待犯人那样冷酷地制服你，你的两只手被他强制地锁在背后，过度扭转的肩胛让你痛得叫出声。 “你是真的学坏了。”阿帕基用一种令你感到恐怖的语气说。 “喂，你没看到她被弄疼了吗？！”加丘啧了一声，无视阿帕基手里的枪快步朝你走过来。 你身后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朝他扣下扳机，你才发现原来阿帕基是真的想杀了加丘和梅洛尼，他们只是陌生人啊，总不会是因为你？！ 你的大脑一片混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难道阿帕基觉得他们绑架了你？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阿帕基绝不会这样冲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对普通人动手。可阿帕基应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才对，暗杀队并不在阳光底下活动，就连boss都不清楚里苏特手底下的人！ 但现在没空让你胡思乱想了，即使米斯达告诉过你加丘的替身几乎可以免疫一切攻击，你仍然下意识挣脱阿帕基要扑向加丘。但这当然没有成功，阿帕基刹那间把枪扔在地上，那只握过枪的冰冷的手卡住你的脖子！ 他从未这样对过你，你知道他真的生气了，这让你因一种复杂的感情，恐惧，胆怯，后悔，最终失去力气—— 诡异的沉默里，子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只余一些很轻的叮响。加丘面无表情好像他完全不在乎，他一把抓住你的肩膀，墨黑的瞳孔紧盯你：“笨蛋，你到底想怎么样？跟他走还是留下来，回答我！” 他只要你的回答，只要你的决定，只要你说留下来，他就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阿帕基也质问你。 你惊惶地逃避他们的视线，却和另一边的梅洛尼对视，男人漂亮而冰冷的绿眸无所谓地垂下去，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却不停摩挲自己的脖颈，他苍白的皮肤浮现出病态的红痕。 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该选择什么，一切都会很简单，可是你不知道。 你感到阿帕基贴在你背上的胸膛起伏，他砰砰的心跳让你发晕，而加丘捏着你肩膀的手不断收紧，你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响—— 你因为在意每个人而无法选择任何人，最终这份优柔寡断却会让所有人都失望。 你只想逃避。 也许是加丘终于失去了耐心，你听到尖锐的嗡鸣越来越响。你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们，听觉却变得更清晰，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子弹反射的轨迹，你意识到这是米斯达跟你说的，加丘的替身能力可以利用凝结的空气反射子弹。 越来越快的节奏仿佛在催促你，然后那弹响突然消失了，不好的预感让你猛地睁开眼看向最后传来声音的方向，刚刚消失的子弹呼啸而来，极短的距离下别说让阿帕基躲过子弹，你甚至都无法挣脱阿帕基，你的大脑一片空白，无声地呼唤—— 「奇异恩典」！ 银色的匕首凭空浮现在子弹前进的路径，刺耳的叮声之后你的胸口剧痛，然后是温暖的湿意。 空气冻住了一样，所有人都停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块不断扩大的血迹。 被卸了力的子弹砸在地毯上失去声音，然而没有人在意。 你迟钝地低下头，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似乎和你梦中胸口那个眼睛似的疤痕是同一个位置。 “那是你的替身？！”加丘捂住你出血的伤口，鲜血很快从他指缝里渗出来，“梅洛尼！医药箱！” 阿帕基松开你让你平躺下去：“你不知道替身受到攻击本体也会受伤吗？！” 也许你真的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你。 直到子弹击中你的匕首，阿帕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子弹并没有凭空消失，而你又一次用自己的瘦弱的躯体保护他，他无法理解这一切，由他冲动开枪射出的那一枚子弹最终击中了他自己。 男人的咽喉像被锁链捆住一样无法呼吸。 梅洛尼抿着嘴解你的衣扣，滑腻的血液让布料黏在一起，扣子不停从他指尖滑脱，他脱下手套依旧无济于事，最后直接用蛮力扯开。梅洛尼在你面前总是慢条斯理，你第一次见他这么粗暴急躁，你听到男生压抑着的急促的喘息。 但都无所谓了，失血让你的意识模糊，你感到很冷，本能地想要蜷起来，却被阿帕基和加丘按住，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幼稚的较劲最后受伤的却是你，其实谁都知道你只是不愿意让任何人失望，那并不是你的过错，只是他们卑劣地逼迫你选择，企图将你据为己有。 愚蠢的，男人的，独占欲。 “大哥……我们真的不过去吗？那个男人对加丘动手了，他是敌人……”贝西没有说的是，他实在很担心你的情况。 普罗修特脸色很不好地冷哼一声：“回房间吧，不关我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不愿意看到他的兄弟们因为你争风吃醋，但原来是他想得太简单，还轮不到他们内部为你产生矛盾，你的旧情人就找上门了。 狡猾的女人，你的愿望达成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打起来。 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三双眼睛都钉在你湿透的胸口，加丘大概在自责他出了手，而那个男人当然也因为是他开的枪而忏悔。 好像所有人都有罪，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他们最后都将任由你摆布。 普罗修特无意识捏紧垂下去的项链。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是他精于算计才把你也当成那样的人，事实上你只是比起让别人受伤更愿意自己承担。就算会中弹的是加丘，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像现在一样替他挡掉。你那浆糊一样的脑子根本想不到什么算计，什么利用，你只是那样想就那样做了。 普罗修特不能理解你那古怪的，过分利他的性格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你天真得像个公主，像童话里弱智的小天使或者精灵，可你身上的烟疤，营养不良似的躯体，都显示你的过去更像是一个噩梦。 或许你真的只是一个被困在人类躯壳里的，对这个灰色的世界无所适从的，纯白的幽灵。 普罗修特最后深深地叹息，现在，就连他也任你摆布。 他知道你不想让情形更加混乱，所以选择离开。 但如果是他呢，如果子弹即将射中的是他，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扑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