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似此星辰非昨夜(完:后悔没真正和天诛合作吗?不,此心已决,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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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曲终收拨当心画 背对背相互倚靠,重楼喘着粗气,已现出魔体、满身浴血,他周身魔纹流动闪烁,仿若挣扎不休又无法挣脱的活物,邪意之极。 “咳咳。”飞蓬干咳着,擦去唇畔神血,天幻神装的防御已被破了大半,从手臂到颈间都是伤口,但伤口周围散发着青光,勾勒出一个印迹,至锁骨之处,显现出一枚鲜亮的风云图案。 在他们周围,则是一大圈火光,火光上又有一层厉风,风助火势越烧越旺,却也凸显了现在的局势——他们被敌人围在中间无法逃离,只能勉强抵御。 重楼低低一笑,一只手揽过飞蓬的肩膀:“还有劲儿吗?” “还能再出一剑。”飞蓬莞尔,扫了一眼手臂上的神印,这和重楼身上的空间魔纹相似,同是法则感悟有所突破的表现。 只可惜,他们几乎耗尽了一切灵力,哪怕敌人损失大半,使布置的气运阵法随之破解过半,也终是强弩之末,无力动用法则之力了。 风火圈外,凤主的面色也颇为苍白。但他精神还算不错,语气也依旧沉稳有力:“他们二人灵力大幅度消耗,最多只能再出一两招。” “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仙族元老之首苦笑一声,他的同伴只剩下六人,妖族只剩下五人,龙族更是血拼到一个不剩了。 凤主盯着圈内那影影绰绰的一神一魔,冷冷说道:“若能置他们于死地,便不算亏。” 没了魔尊和神将,神魔两族暂时出不了下一位有望先天生灵者,轮回必被鬼帝酆都趁机掌握。 到时候,神界再无丧生战士带记忆复活重修。魔界也无有死亡的魔将,被魔界法则拉回,以致于很快重聚魂体、修出魔身,只能由新诞生者慢慢修炼。 即使族内先前多有族人偏向于投靠魔界者,见蚩尤之子身故,魔界高层内乱,也定然只能回头是岸。 那么,哪怕自己等人损失惨重、族群气运受损,凭这五十多万年“安分守己”所存留的底蕴,也不至于面对神魔两族,今后就再无任何翻身机会。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太过出色的魔尊、神将必须得死。想到这里,凤主眸中露出几分希冀和决绝。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凝聚灵力。此番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的绝招。 见状,本已精疲力尽的其他几人,自然也愿意一招定胜负。 几乎是一瞬间,重楼和飞蓬就感受到了外面传来的巨大压力。他们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不禁投射向对方,一句话不约而同说出:“我去,你留下!” 话已出口,双方又陷入沉寂。 飞蓬想护着他……心中微妙的浮现几分欣喜,重楼抢先说道:“事到如今,你我还客气什么,肯定是谁保命之力更强,谁顶前面;谁攻击力最高,谁在后面。” “我有天幻神装,龙族自爆完,也只是破了大半防御,伤势比你轻。”飞蓬一句话,把重楼给堵了回去:“同样耗尽灵力,现在是我活下来的几率比你大。” 重楼无言以对,但还是不肯退让:“那就一起!” 他晶亮的血眸里,燃烧着飞蓬此生从未见过的坚决,令飞蓬不自觉溢出一声苦笑:以重楼的性子,怎么可能让战友顶在前面? 是了,战友。哪怕他们这次真处理掉仙妖后患,日后神魔再无敌人,免不了再度成敌,此刻也是能交付后背的战友。 “好。”飞蓬阖了阖眼眸,又重新睁开,明亮的蓝眸里尽是释然:“那就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大的雷霆“轰隆”一声,撕裂风火相生的灵力圈,朝着飞蓬和重楼兜头劈了下来。而这雷霆之中,丝丝电光流转,不停溢出各种属性的灵力,显然正是仙妖两族的联手。 “来得好。”重楼大笑一声,魔身上下魔纹忽的碎裂开来,周围空间寸寸湮灭,整具魔体鲜血横流。这一招,杀敌杀己。 飞蓬也丝毫不落下风,他整个人似利箭般陡然射出,风卷残云般缠上雷霆。那一霎,如陨星坠落,又似天狗食日,整个雷霆栽倒下来,被飓风拖入到空间湮灭的范围之中。 “嘭!”巨响声轰然惊起,剧烈的波纹震动开来,似狂涌而出的浪潮,席卷本源人界及三千小世界。波动所过之处,一切文明陷入黑暗,无数生灵抽搐吐血。 与此同时,巨大的天罚之眼形成,又倏尔破碎消失。唯独酆都与被封印的昊天和帝俊一起,即刻喷血倒地,已知晓这一切的原委与族内元老们的尽数陨落,更清楚自己被迫背负了无数世界的巨大因果。 值得一提的是,被迫应战的重楼、飞蓬,除了重伤垂死外,并无天罚降下。 伏羲神色惊喜的起身而走,脚步掠过震惊懵逼的酆都,自顾自去救自己的神子了。 九幽禁地里,神农万分意外的看着占卜结果,身边坐着一头雾水的赤霄。 “啧。”神农摇头叹道:“他们仨这算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叹了这一句,神农总算端起当老师的架子,对自己内定的徒弟赤霄进行了一番解释—— 此次三族献祭气运,原是为对付重楼和飞蓬。但阵法之内,意外为小世界催生了太强的灵力,为妖族、龙族培养出无数潜在族人,使得人族凄凄惨惨戚戚。可这个意外,并不被各族元老重视,他们只一门心思完成此番计划。 结果,打斗到最后,重楼和飞蓬为自救,默契配合的招数,阴差阳错炸掉了整个阵法。于是,小世界之内,失去阵法和气运引领控制的灵气,瞬间就完全失控,以致三千世界连同本源人界,生灵大量灭绝、文明毁于一旦。 天道理所当然清算因果,由于此战是仙妖龙挑起来的,小世界内滥杀无辜的又主要是妖和龙,而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仙妖鬼三族的先天生灵,祂就只找他们。倒是让重伤的重楼、飞蓬,拼出了等待救援的机会。 “鬼帝和仙帝、妖皇,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听完前因后果,惊怒担忧之余,赤霄也忍不住问道:“他们背负如此巨大的因果,还能突破到三皇吗?” 一个虚弱的声音,先神农一步,回答了赤霄:“当然可以,只是必须还清因果。”重楼脸色苍白,从空间裂痕中踏出,身上的血还未干涸:“十万年之内,就看他们用不用力了。” “正是如此。”神农颔首赞同了这个说法:“首先,他们需要为三千世界重塑灵脉;其次,他们要将各族功法重新散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重楼沉声说道:“他们还要把己方元老复活,不然,麾下仙妖不一定敢听令行事。” “为何?”赤霄听的更不解了。 神农似笑非笑说道:“各族祖神平日里逍遥惯了,偶尔插手族内大事,也就是通过自己创造的元老发号施令。这些人一旦不在,下面会不会因为害怕而阳奉阴违,谁又知道呢?” 如果是您的话……赤霄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下意识瞥了重楼一眼。 “呵。”神农看在眼里,满不在乎的说道:“从兽族到魔族,我就没真正插手过。之前一直是蚩尤在管,现在是重楼,祖神里若论自由自在,自是以我为最。” 重楼失笑:“是的,您最看得开了。” “行了,此番大战,重楼你有何感悟?”神农饶有兴趣的问道。 重楼的笑容一下子变苦了:“我想,帝俊、昊天并无取我和飞蓬性命之意。奈何天算地算,人心难算啊。” 远在天帝帝宫,被伏羲带回来的飞蓬,也恰好面对了这个问题。此时,酆都已然离开了。 而他的回答,与重楼截然不同:“这些年,我过得太顺遂了,失了应有的谨慎。” “你知道就好。”伏羲微微颔首,纵然心中满意,也没有夸奖什么,只顺了飞蓬另一个埋藏已久的心事:“此番你因祸得福,时光法则又有精进,便趁着各族大乱,重楼重伤闭关,也闭关精修去吧。神魔之井的镇守之责,交给五魔神。” 飞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过后又注意到一点:“五魔神?共工也放出来吗?” “酆都背负因果,近期不可能有空管鬼界。让后土留于幽都,继续统领神官,也正好积攒些功德。”伏羲淡淡一笑:“既如此,酆都没多少时间看守,不如把共工调回神界,祝融他们看着便是。九天他们已成长起来,皆是元老境界,以共工一人之力,已掀不起大浪来。” 果然,还是师父老辣。飞蓬哑然失笑,自是从命:“是,弟子告退。” 回到树屋,飞蓬很快就接到了重楼的消息。只见炎波血刃送来的信笺里,赫然写着这样的话—— “各族为了抹平因果,不得不重塑小世界。但第一批生灵几近死绝,曾和我神魔两族缔结的关系,便不复存在,又兼此番功法是各族所投,本身并不一定有耐心下界教导。那日后飞升之人,很可能对神魔失却了解、再无敬畏之心。” 飞蓬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提笔回道:“吾等不便插手,以免被各族误认为,有意拖延其祖神还清因果。至于飞升之人,到了本界内便是子民。我们不妨铸造飞升池,将飞升者上界之处固定,并安排本族族人前往接引,予以各界基本规则教导。他们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不一会儿,炎波血刃又破界而来,这一次是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大善! 飞蓬莞尔一笑,伸了个懒腰,便去沐浴休息了。 后有史记,六界纪元第两万七千年,三千小世界内灵气大盛,异族崛起,人族饱受欺凌,不得不向飞升的前辈求援。魔界反应最快,多有修魔者下界相助,却因魔性恣意,未有向魔尊报备。 魔尊察觉不对,怀疑此事另有主使,与神将假做对决,令神魔两族疑似分道扬镳,两人脱身前往下界调查,发觉此事实为仙妖龙三族元老所为。他们以献祭气运之法,欲将魔尊、神将困死于三千世界之中。 双方全力以赴,此战惨烈之极。战终,气运大阵破灭,小世界内灵气紊乱爆炸,生灵尽数灭绝。魔族下界之人亦陨落于其中,魔魂支离破碎,被魔界法则强行拉回,多半已无法重聚。 因牵连无辜者甚重,天罚现,严惩各族祖神。除龙祖烛龙未曾插手逃过一劫外,鬼帝、妖皇、仙帝遭受重创,各族元老亦尽数陨落。 其后历时万年,各族祖神归来,仙帝、妖皇先复活本族元老,后联手鬼帝,重塑小世界灵脉,投放神、魔、仙、妖、鬼、龙各族修炼之法,令三千世界渐渐恢复生机。 至四万五千年,以本源人界为首的小世界,已恢复往日繁荣。 期间,神魔两族因避嫌,严禁族人插手此事,连修炼功法都是仙妖龙鬼四族依照前次投放,人间空余神魔传说。飞升者对此失了敬畏,多以为人定胜天,神魔不过是强大之人。 【接下来,就是飞升者反叛剧情了。为什么他们有野心反叛,前一批没有呢? 因为第一批飞升者和神魔关系亲近,而这一批基本上是草根。他们不了解真实世界,上来得知了基本常识,却因在下界做惯了土皇帝,更愿意相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23333】 第八十八章、物以类聚人群分 本源人界 两岸青山连绵不绝,江河之上,可见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飞蓬抱着剑,躺在扁舟之上,懒洋洋问道:“沐休期约我下界,你总不会只是单纯想试试看,这乘风驭舟的感觉吧?” 自神将飞蓬出关,五魔神回神族族地重新整军,召集旧日部曲。因竞争激烈进不去玉衡军的战士,有不少对此颇为关注,他们对各位长老麾下的待遇进行比较,终究择一而入。 但飞蓬也非是被死死拴在神魔之井,伏羲的谕令里,写明飞蓬每百年间,有十年假期,时间由飞蓬自己安排。而这十年,由神族高层轮流镇守神魔之井。 种种念头一晃而过,回答慢了一拍的重楼遭到飞蓬一记肘击,回过神来坏坏一笑:“拉你出来见见光,不好吗?” “是吗?”飞蓬嗤嗤一笑,意有所指说道:“我以为,你是想说说,你的首席魔将钩戈之事。” 重楼覆在飞蓬肩头的手掌一紧,下意识扣得极紧。 飞蓬眉心微凝,偏头看向重楼。 “抱歉。”重楼赶忙松开手指,可还是没舍得脱开肩膀,只拥着飞蓬轻声说道:“我当时只说,有人将我因女娲神血消耗大量灵力的消息卖出,你怎么猜到是钩戈的?按理说,她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呢。” 飞蓬微微倾身,维持着趟的姿势,却将大半重量压在了重楼身上。他靠的极近,贴在重楼的耳边轻笑:“你的次席魔将溪风,嘴巴怪严实的,奈何酒量不好。正巧,水碧酒量不错。” 很好,溪风的酒量需要练一练了,竟能喝醉酒,被神族小女神听了不该听的去。想到自己手里,还有几次酿新酒所剩下的最难喝的残次品,重楼的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同样压低声音道:“多谢提醒。” “呵。”飞蓬闷闷一笑,眼睛极亮:“谢要有诚意。” 重楼眨了眨红眸,飞出一掌,拍飞了水下的鱼群。 随其掌力吞吐,飞蓬瞧着落在船舱上的鱼,不自觉抽了抽嘴角。但想着重楼一贯的好厨艺,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不好吃的话,我就把你踹下船!” “放心,人间的鱼,其实也别有风味。”重楼信誓旦旦说道:“我这就做给你吃。” 一个时辰之后,喝着清清甜甜的酒液,吃着麻麻辣辣的烤鱼rou,飞蓬满意颔首:“不错,没退步。”虽无灵气,却不比平日里吃的差。不过,这也是神界的饮食素来清淡,自己吃太多吃够了造成的。 重楼笑而不语,完全没告诉飞蓬,他就是提前打探好,这个季节这个河段的鱼肥美鲜香,才拉人下界换换口味的。 和飞蓬在外头玩了十年,重楼才回到魔界,就蹙起了眉头。 暗星从建立开始,就自给自足,除了成员遇上瓶颈,会向上反应求强者教导外,少有人会要求什么,而自己也很少下令,只他们自己察觉什么异常,会主动上报。 所以,目前魔界内部不知情的各方势力,都未察觉到暗地里有一个组织,在悄悄监察着魔界内的动静。 可这一次,暗星目前的首领,血覆一手教出来的游弋,言有要事急着向自己禀报。要知道,哪怕是上一次飞升的修魔者大多下界,也没让游弋这般急切啊。 抱着这个心思,重楼关上书房的门,身影悄无声息消失。如果说之前,他还做不到这么举重若轻,在有所突破后便是轻而易举了。 “参见尊上。”见面前倏尔多出一个人,暗星首领游弋当即便行大礼相拜。 重楼挥了挥袖子,将属下拖了起来。 游弋此魔,和溪风、钩戈一样,是第一批诞生。相貌只算清秀,修为进步也不快,但胜在人稳重沉默,是个能保守秘密的魔,而且相当识相。在血覆找上门时,他是最快答应下来的,也在答应加入后,用自己的努力很快爬到高位。至今日,他已后来居上,成为暗星总负责人。 “说吧,何事?”重楼没废话,直截了当就问了。 游弋站得笔直,语气严肃却利落:“有自下界飞升的魔闲聊时谈起,本源人界有一位修神者,收复了流落在外的昆仑镜。最近,他已进入神界,并未去神树,而是直接参军前去神魔之井战场外的神军驻地。” 血瞳一瞬间眯了起来,重楼斟酌片刻,说道:“此人的情报,有详细具体的吗?” “有。”游弋将准备好的玉简拱手奉上。 重楼探出魔识一扫,眸子瞬间深沉如夜色。玉简中赫然列明了一切,也总结了此子的性情——瞧着温文尔雅、君子翩翩,实则擅于决断、干脆利落,战场上与之同袍者无不信从,颇有神将飞蓬之风,很可能成为我族劲敌。 魔尊慢悠悠的握紧手掌,玉简登时化为齑粉。见眼前的魔将微微一颤,他却笑了起来,声音很温和:“还有别的吗?” 自家尊上很不高兴。游弋心中不自觉跳出这么个念头,赶忙低下头去:“没了,属下要上报的就是这个。历代昆仑镜之主实力都所向披靡,只要踏入元老境界,就能以一敌多。我方是否要先一步采取行动,还请尊上批复。” “那也太看得起他了。”重楼冷冷说道:“不必去管,走捷径之人,哪里配和飞蓬相提并论?”时间法则何等逆天,以远不到元老境界的修为强行驾驭,法则之力还不是自身领悟的,此子无疑是自视太高。 想到这里,重楼嗤笑一声:“何况,此人初来乍到,便去战场历练,说好听是磨砺,说不好听,根本就是冲着拉拢人手去的。单凭这一点,此人就走不长远!” 游弋怔忪了一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尊上,为何他走不远?” “历代昆仑镜之主,无法弥补自身者,注定命不长久。”重楼眼中滑过一抹讽刺:“他收买人心,已到了我魔界都知道的地步,真以为神界高层是傻子,看不出来他有野心吗?” 魔界这万年的飞升者,也多有人因在下界呼风唤雨惯了,而抱有不切实际的野心。只是时日一久,很多人看清形势,便老老实实的融入魔界,将那份峥嵘野望藏于心底。 对此,哪怕地方割据、争权夺利,只要战场上不出卖同袍,界内不树反旗而叛,重楼心有沟壑,都能容得下。 但在神界之内,就不一定了。 飞蓬心性纯善,颇有容人之量,对神界生灵不管本身出生,都是一视同仁。正因为如此,他名声太好,才令人以为君子可欺。 殊不知,飞蓬或许不屑于做某些事,但这不代表飞蓬的追随者与九天等人,就能容得下那些的野心勃勃之辈,给他们以下犯上的机会。 此人初入神界就收拢人心,或许资质足够,不然不会得昆仑镜青眼。但想要神族对他倾力培养……啧,别做梦了,只要自己将这评价送过去,九天和葵羽就算疑心自己有意施展离间计,也肯定对他有所戒备。他们是绝不会倾力培养,助他弥补己身的。 神界,层云之上,天帝帝宫若隐若现。 帝宫之内,伏羲端坐着,面前摆放着两盏清茶。 烛龙慢悠悠品茶,眉宇间并无困境之人该有的疲惫,反而多是轻松和舒畅:“真是好茶,是飞蓬从混沌摘回来的?” “嗯。”伏羲淡淡应了一声,眼中却有着明显的热度。 烛龙看得眼热,忍不住叹了口气:“得,我才不想听你炫耀儿子。说吧,这回约我来,是有何事?”一般来说,都是自己主动拜访,伏羲矜持着呢,很少给别人下帖子。 “昆仑镜。”伏羲慢条斯理说道:“酆都暗算你,放走了那几个元老,他们心怀怨愤搬空了你的宝库,结果一战陨落,导致昆仑镜流落小世界,才被个修神的人族得到。” 烛龙点点头:“是这样的不假。”他不解的问道:“你为此下帖,难不成是得到昆仑镜的人有问题?” “没什么,我就是确认一下,他和你没关系。”伏羲似笑非笑说道。 伏羲这笑容弄得烛龙一个激灵,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当然没有,我压根就没在意昆仑镜丢了。那玩意对我又没用,也就是个特殊点儿的收藏品,丢就丢了吧,懒得找回来。” “他在飞升池得知各界基本规则和常识,转头就去了神魔之井战场。”伏羲幽幽道:“夕瑶前不久偷偷过来了一次,告诉我说,那小子私底下在造势,言自己有飞蓬之风。” 烛龙一口茶喷了出去:“噗!智障吧这是!” 那小子不是出自人族吗?若以人族文化来说,他这行为,等同于一个寒门子弟进入朝堂,说自己有太子之风。而这个太子,还是皇帝非常满意,随时准备退位让他接班的那种。最关键的是,他此举被皇帝知道了,皇帝还是儿控。试问,他不死,谁死?! “不是你龙族又有人想闹幺蛾子就行。”伏羲点了点头,意图将这个话题翻过去:“好了,喝茶。” 他这么个态度,倒是让烛龙来劲了:“别呀,这么个心大的笑话,你想如何?可别卖关子啊!” “朕不管。”伏羲勾了勾唇角。 啧,连朕都出来了,看来这小子以后要完。烛龙刮擦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道:“是了,昊天他们为了弥补因果,投放了不少修炼功法。” “但为了节约时间,他们不可能派人专门去教导。所以,这批飞升者的底蕴终究是太浅薄了,有野心者怕不是一个两个。”烛龙忍不住笑了:“你留着他,是想钓鱼,好一网打尽吧?” 伏羲淡定自若:“非是朕,此计是夕瑶所定,九天、沧彬、辰轩乃至蓐收他们都乐见其成。” “然后呢?”烛龙听出了那么点儿道道:“他们一起瞒着飞蓬?” 伏羲扬了扬嘴角,乐见其成的何止是神族这群长老,他这个天帝更是如此:“等反叛者汇聚成浪潮,才是让飞蓬出手的时机。” “好了,我懂了。”烛龙面无表情打断了某个儿控的话:“论造势,你这手段才是厉害,拿整个神界给飞蓬造势。你就不怕出个万一,有反叛者逃离出去,又或者飞蓬没把握好时机,闹得神族成了笑话?” 伏羲挑起眉头,反问了一句:“从小到大,飞蓬哪次行事,是失败了的?” 烛龙张了张嘴,竟是想不起来。因为哪怕是共工撞上不周山,飞蓬事后也通过提前引发天罚,为神族扭转了原本糟糕的命运。 “这便是了。”伏羲坦然说道:“至于这计划,夕瑶是主谋,负责对飞蓬隐瞒消息。九天等人负责善后,顺便也时刻注意情况,不会让反叛之事闹得太大收不了场。” 烛龙拧起眉头,说了一句人话:“我要是飞蓬,事后得知会想暴打他们一顿。” 伏羲莞尔一笑,素来淡然的面孔上,难得浮现几分捉狭的笑意:“我倒是觉得,他们瞒不了多久。别忘记,重楼和飞蓬素来喜欢互通消息。” 然后,飞蓬绝对将计就计,处理掉后患,并把大部分工作推给九天他们。自己只要负责批过飞蓬的计划,不需要多费心思。 “……”烛龙闷笑出声,忍不住为神族长老们流了一把辛酸泪。 谁能想到,看似对飞蓬平平淡淡的天帝伏羲,会偏爱至此呢?只要飞蓬不劳累,他自己不劳累,伏羲显然是乐得见九天等人挖坑自埋的。 神魔之井,悠悠琴音不断传响。 重楼踏着彩光而来时,听见的就是这股子让他心情烦躁的音乐。他忍不住拂袖丢出一个火球,对准了腻在飞蓬身旁,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太子长琴。 飞蓬阖着眼眸正在享受音乐,头也不抬的拔剑相迎,风吹散了火球,兜头对重楼回敬回去。 重楼发誓,他看见太子长琴那小混蛋偷偷笑了!那混账小鬼,从小就爱缠着飞蓬撒娇卖乖,长大了更是狡猾! 他正欲再来一招,太子长琴已停下转轴拨弦三两声的手指,微笑道:“见过魔尊,想来您和将军又有要事商量,晚辈就先告辞了。” 见好就收的太子长琴忍着笑,踩着魔尊的底线,大摇大摆走了。只留下脸色发青的重楼,还有自家一脸不解的神将飞蓬。 “哼,记仇的小鬼!”重楼抱怨了一句,直接坐倒在飞蓬身畔,还不忘记朝着飞蓬挤了挤,离得很近很近。 飞蓬这才想明白,要知道,太子长琴作为天命乐神,是有能力弹出一首曲子,却对不同的人形成不同效果的。适才,他想必是坑了重楼一把。 “你也说了,他年纪还小呢。”飞蓬抿唇压了压上扬的弧度,但眉宇间尽是开怀的笑意:“谁让你当年那么捉狭,把他装袋子里的?他回去之后,可是因为闹得神狱鸡飞狗跳,被祝融给狠狠罚了一顿呢。” 重楼的心情这才好转,他抬手勾住飞蓬的脖子,以相当随意的姿势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了对方肩膀上:“让我靠一会儿。” “怎么,犯困?”飞蓬戏谑笑道:“还是说,又在躲溪风呢?” 水碧前不久说过,重楼最近将钩戈调往了神魔战场驻地。表面上给予军权,实际上那里各处都是魔兵,其中不少是自有判断的古兽族出生。这样一来,钩戈想和背后之人有所交流,就很难不被发现了。 但重楼想的很美,奈何溪风为人细致入微且小心谨慎。大部分魔务他能处理很好,却是不敢似钩戈那样擅专逾越。是故,溪风经常抱着魔务,一项一项汇报,闹得重楼见着他就想躲。 当然,外人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溪风胆子小。倒是飞蓬熟知重楼性情,断定有钩戈“珠玉在前”,对于溪风的“老实巴交”,他心底定是非常满意的。只是今日提到此事,便免不了打趣重楼几句。 “溪风向水碧抱怨了?”重楼阖上眼眸,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飞蓬倒也不介意,只坦然说道:“非是抱怨,溪风希望水碧帮他一把,因为他经常找不到你,需要水碧告知,你是不是在神魔之井。”啧,说到底,还是魔务闹出来的事儿。 “哼,那小子也不是多老实的魔。”重楼舒舒服服靠着飞蓬,哼笑道:“这都知道收买眼线、窥视帝踪了!” 飞蓬忍俊不禁回答:“你可住嘴吧,别再逗我笑了。话说回来,哪有你这样当魔尊的?魔务不是丢上长老院会议,就是恨不得全推给麾下魔将。” “你要真是心胸大就算了,心眼还小。”飞蓬扬起嘴角,一指点在重楼心口:“人溪风当然不敢擅自做主啊,你万一不满意,他岂不是要倒霉了!” 重楼终于睁开眼睛,好笑道:“这话也就你敢当面说,赤霄他们,也顶多背后抱怨我两句。” 话虽如此,魔尊的眸子里是一片讳莫如深的阴霾。这些年,随着地位愈加稳固,这种几乎算是说他心胸狭窄之举,真的也就面前这位,既是挚友劲敌,又是心中所慕的神将会说了。 就连赤霄、骄虫和女娇、女丑,在他的面前,都不如少时那么随意了。唯独瑶姬,因她身为神女又比他大了一辈,才会言行无忌,但亦是比过去委婉了不少。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飞蓬神情中的笑意,比先前淡漠了不少,澄澈的蓝瞳里更是多了几分惘然和迷离:“九天、夕瑶和沧彬、辰轩,私底下约见瑶姬他们,可从来不会主动约上我一起呢,你不也一样吗?” 重楼陷入了沉默,飞蓬所言之事,他并非没有察觉。可一方面确实是经常公务繁忙,另一方面便是他确实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重新拉近这不知不觉拉开的距离。 但今日飞蓬之语,彻底揭开了他们同样要面对的问题—— 如果境界的高远,注定会使得曾经亲密无间的友情蒙上阴霾,那非是天生先天生灵的他们,又该如何抉择?是放任这份隔阂越来越重,最终只有高下之分、君臣之别,还是努力打破这份距离,找回曾经的自己? 重楼和飞蓬对望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眸底不曾言明的深意。 “看来,你我终究是一类人。”飞蓬展颜而笑,眸中满是释然与轻松。 重楼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毫无形象的耸耸肩,东倒西歪的躺在了神魔之井的地面上:“要不然,怎么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飞蓬,你说我们要怎么捉弄他们?” “偷偷闯入聚会好了。”飞蓬出了个馊主意:“你信他们不喝酒吗?” 重楼心领神会:“不错,我们可以把酒换成醋。哦对了,还得施加幻境,味道要和酒一样香醇,保管他们喝下去,才被酸的察觉不对。” “嗯,准备醋的任务就交给你。”飞蓬坏笑一声:“记得要最酸的那种,酸到流眼泪,要不就煽不了情了。” 重楼嘿嘿一笑,满心都是恶作剧的欢喜:“我做事,你放心吧。” 【第二更,求多点评论哟~ 咬人的狗不叫,这位昆仑镜之主充其量是个资质不错的炮灰,真正作用也就钓鱼,谋反指望他是不可能的。 当然,现在对重飞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找回本真,他们谁都不愿意放弃友谊,成为外人眼中似先天生灵一般,至高无上却寂寞清冷的存在。】 第八十九章、秋月春风等闲度 恶作剧的结果是好友间再无隔阂,终究只有他们十二个人知晓。 但值得一提的是,看见女丑回来的飞蓬,在开心之余,转头就把重楼给打了一顿。 嗯,女丑身上属于纹姬与重楼秘法缚神的气息,已完全消失,自然瞒过了飞蓬。飞蓬只以为,她是那次去神界被长老团以烈阳晒化,才落下这么重的伤势。 重楼很懵很无辜,当众人面控诉道:“你打我干什么?是女丑自己说,她魂魄伤势未愈前,不让你知道的!” “你可以告诉我的,然后我装作不知道。”飞蓬翻了个白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独女丑不知,这不就满足了她的要求?” 众人当场就笑弯了腰:“哈哈哈!” “飞蓬!”唯独女丑黑着脸,跺脚道:“你以前可没这么狡猾!” 飞蓬微微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