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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陆逊收回目光而东顾,眉目轻锁:“你要是遇到想吃而不敢吃的东西,你会怎么做?”他倒从没想过这个。旋即神色一震,喃喃道:“……我会请我最讨厌的人来吃,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便可以渔翁得利。”难怪少主之前竭力维护与孙氏的交往,一旦孙氏势颓,就难免成为袁术手中刺刀,不得不暂时听其摆布。袁术手握孙氏旧部,用这个相威胁,孙策唯有选择替他啃下庐江城这块硬骨头。到时候鹬蚌相争,不管是借了孙策的手拿下庐江郡,还是依靠陆康的势力彻底铲除孙氏后人,袁术都决计不会吃亏。少主所思,已经将未来两年的局面剖析得清楚分明。陆逊亦默然无语,他能想到的,从祖父想必更算无遗漏,但身为四大世族的家主之一,不能和他一样随便对孙氏低头。他收敛眸中的忧色,声色淡静如常:“我曾用虎裘试孙策,他并不愿屈居袁绍、袁术之下,这两年是他孝期,所以他一定会尽力拖延,暗中滋长,取得摆脱袁术的机会。”周官人点点头:“所以我们还有两年时间可以筹谋,厉兵秣马,也许可以一战。”听到这话,陆逊反而不置可否地偏偏头,避开刺目的阳光,眼瞳微狭。语气如冰锋破开静水,冷而决绝:“既然始终要选择一个良木,何不先送上诚意?”周官人震惊地抬起头。“您想和孙氏合作?”————————————庐江郡的另一头,风和日丽。晴朗的阳光被高低错落的屋檐挨次筛落下来,散成暖洋洋的齑粉,扑撒在人面之上,替人点上一层好气色。巴豆炭和蜂蜜调的甜水已经灌给了暨艳,白头翁汤也交给了暨老太,接下来调养数月,就可安然无忧了。事情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张机是否还是明日动身?李隐舟默默思忖着去留的问题,闷头往前走,不意脑袋一磕,撞上张机干巴巴的后背。他揉揉脑门:“师傅您停下干嘛,不怕被人发现吗?”张机原地伫立片刻,突然转了方向,大阔步甩着袖子走上平整宽阔的街道。李隐舟颠颠地背着药箱子,小碎步跑到他旁边,仰头观察张机的脸色——也没傻没醉啊?张机大步流星迈向前,引来路人纷纷侧目,毕竟昨日才要死要活的人,今天就昂首挺胸、面色红润地招摇过市,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倒总有胆大心黑的:“张先生,您老人家这是……”诈尸了?张机揽着李隐舟的肩膀,用力攀扯着他的肩胛骨,把他正正掰朝人群,满脸欣慰:“我徒弟寻了秘方,把老夫治好啦!”众人皆投来诧异的目光。李隐舟总觉得有些脸热,像卖艺的猴子似的,被师傅提溜着进了药铺。到了无外人的地方,他才卸下僵硬的笑容,很诚挚,很关切地问:“师傅,您吃错药了?”张机哼一声甩开袖子:“怎么,为师帮你挣名气,你还不承情?”李隐舟放下药箱子,趴在上面,严肃地观察张机的表情,师徒两人像对调了身份似的,倒显得张机有些被质询的心虚了。“咳,痢疾一病,非三五日可以治疗,我若就这么拔脚走了,他们祖孙出了事,你真赔命?”李隐舟万没料到是因为这个。张机素来自信傲人,难道还会怀疑自己用药不对?但转念一想,也确实很符合张机的作风,他再成竹于胸,也一定要亲自到场诊治,即便有十足的把握,也依旧留一窍心眼。他的师傅被称为医圣。不是医神,也非医仙,在建安三神医中,张机没有华佗那样惊世骇俗的创新,也无董奉归隐杏林的潇洒脱俗,他不过个是勤奋到疯狂的普通人,是放荡而恣睢的浪子。李隐舟凝目望着张机满脸风霜刻下的皱纹,忽然意识到,他是多么一个凡俗的糟老头子。又多么仁慈。师徒二人举目对望,倒有些彼此看破的尴尬,李隐舟滚了滚嗓子,不去戳破他的老脸:“那我们可以在庐江郡再呆些日子了?”张机点点头:“事情了当以后,再离开庐江吧。”也算歪打正着,给了他一定的时间思索将来,李隐舟正打算长舒一口气,却又听见笃笃有力的敲门声。……迟早卸了这门,一响准没好事。李隐舟默默腹诽,和张机交换一个眼神,迈着小碎步偷偷打开一条门缝,偏巧撞上一双淡静的眼瞳。“少主有什么事情吗?”他目光在有限的门缝内左右探索一番,却没见他带着仆人,松懈一口气,但也觉得奇怪,慢慢打开门。孙氏兄妹已经离开,陆逊这会不在小四姓小侯学里念书,跑来药铺干什么?难不成张机诈尸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可就算如此,陆逊也不可能孤身前来,毕竟从来就没打算、也瞒不过他。陆逊掩上房门,目光从张机红润的脸色上一错而过,忽然笑道:“先生既已转好,可否替逊为一位故人诊病?”张机以袖掩唇,咳嗽片刻:“少主若是和孙家是同样的病人,那便不必了。”他是打定心思要走的,不跟孙家去江都,也不可能留在庐江郡守着陆家,推迟个两三月,等风平浪静,再偷摸溜走,也不是不行。“先生误解了。”陆逊笑得纯良,“逊的故人并不在庐江郡,之前听闻先生病重,所以很是惋惜,没有机会请您替他诊治,如今先生魂兮归来,逊不得不拜托您老人家了。”张机磋磨牙齿,瞥眼和李隐舟悄悄对视,总觉得这话里,似乎有那么一星半点威胁的意思?不对,若是孙伯符那个蛮子,肯定是你若不从我就把你揭发的意思,陆逊为人亲和,决计不是犬狼之辈。李隐舟见张机似乎卸下防备,哑然片刻,可见陆少主平日功夫下的足,连张机这种人精都以为他是乖巧的绵羊。如果不是见识过他举剑的姿势,大概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