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星宅 - 高辣小说 - 他很动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房内坐下,云儿与俊儿送了茶。聘才笑道、「世兄可还认得小弟么?」子玉道:「面善的很,实在想不起了。」聘才笑道:「从来说贵人多忘事,是不差的。那一年,世兄同着老伯母进京,小弟送到船上。世兄双手拉住了腰带,定要叫小弟同伴进京,老伯母好容易哄编,方才放手,难道竟不记得了?」子玉笑道:「题起来却也有些记得。那时弟只得五岁,似乎仁兄名字有个珍字。」聘才道:「正是。我原说像吾兄这样天聪天明的人,既蒙见爱,定是忘不了的。」子玉问道:「仁兄同李世兄来,还是水路来的,还是起旱来的?」聘才道:「虽是坐船,还算水陆并行。说也话长,既在这里叨扰,容小弟慢慢的细讲。」正说着,见云儿走来请吃饭,遂一同到书房来。性全忙让聘才首坐,聘才如何肯僭,仍让先生坐了,次聘才,元茂与子玉坐在下面。席间性全问起一路来的光景,又谢聘才照应。聘才谦让未逞,又赞了元茂许多好处。性全也觉喜欢,道是儿子或者长进了些。那李元茂闷着头不敢言语。用完了晚饭,那时行李已取到,房间亦已打扫。

喝了一会茶,说了些南边年岁光景,聘才知道元茂不能熬夜,起身告辞,性全也体谅他们路上辛苦,就叫元茂跟了过去,子玉送他们进屋,见已铺设好了,说声:「早些安歇罢!」也就叫俊儿提灯,照进上房去了。

次日聘才、元茂到上屋去拜见了颜夫人,又将南边带来的土仪与他父亲的书信一并呈上,书中无非恳切求照应的话。另有致王文辉一信,士燮叫他迟日亲自送去。这聘才本是个聪明人,又经乃父陶镕,这一张嘴,真个千伶百俐,善于哄骗,所以在梅宅不到十天,满宅的人都说他好。子玉虽与其两道,然觉此人也无可厌处,尚可借以盘桓,遣此岑寂。

一日晚上,元茂睡了,子玉与聘才闲谈。聘才问道:「京里的戏是甲于天下的。我听得说那些小旦称呼相公,好不扬气。

就是王公大人,也与他们并起并坐。至于那中等官宦,倒还有些去巴结他的,像要借他的声气,在些阔老面前吹嘘吹嘘。叫他陪一天酒要给他几十两银了,那小旦谢也不谢一声,是有的么?」子玉笑道:「或者有之,但我不出门,所以也不大知道外面的事。」聘才道:「戏是总听过的,那些小旦到底生得怎样好呢?」子玉道:「我就没有见过好的。这京里的风气,只要是个小旦,那些人嘴里讲讲都是快活,因此相习成风,不可挽回。」聘才道:「我也是这么说,南京的戏子本来不好,小旦也有三四十岁了,从没有见过叫这些人陪酒。但如今现在出了两个小旦,竟是神仙落劫,与我一路同来,且在一个船里,直到了张家湾起旱。也是同一天到京的。」子玉笑道:「怎么叫做神仙落劫?」聘才道:「这神仙里头,只怕还要选一选呢。若是下八洞的神仙,恐还变不出这个模样,京里有个什么四大名班,请了一个教师到苏州买了十个孩予,都不过十四五岁,还有十二三岁的;用两个太平船,由水路进京。我从家乡起身时,先搭了个客货船,到了扬州,在一个店里,遇见了这位李世兄,说起来也是到这里来的,就结了伴同走。本来要起旱,因车价过贵,想起个便船从水路来,遂遇见了这两个戏子船在扬州。那个教师姓叶叫茂林.是苏州人。从前在过秦淮河卞家河房里,教过曲子,我认得他。承他好意,就叫我们搭他的船进京。在运河里粮船拥挤,就走了四个多月。见他们天天的学戏,倒也听会了许多。我们这个船上,有五个孩子,顶好的有两个:一个小旦叫琪官,年十四岁。他的颜色就像花粉和了姻脂水,勾匀的搓成,一弹就破的。另有一股清气,晕在眉梢眼角里头。唱起戏来,比那画眉、黄鹂的声音还要清脆几分。

这已经算个绝色了。更有一个唱闰门旦的叫琴官,十五岁了。他的好处,真教我说不出来。要将世间的颜色比他,也没有这个颜色。要将古时候的美人比他,我又没有见过古时候的美人。世间的活美人,是再没有这样好的。就是画师画的美人,也画不到这样的神情眉目。他姓杜,或者就是杜丽娘还魂?不然,就是杜兰香下嫁。除了这两个姓杜的,也就没有第三个了。」

子玉不觉笑起来,心里想道:「他这般称赞是不可信的,但他形容这两个人,倒可以移到我前日车里所见的那两个身上,倒是一毫不错的。世间既生了这两个,怎么还能再生两个出来?断无是理,不必信他。」即说道:「吾兄说得这样好,天下只怕真投这个人。」聘才道:「这是你可以见得着的,他们与我同一天到京,此时自然已经进了班子;难道将来不上台唱戏的?那时吾兄见了,才信小弟这对眼睛,是个识宝回回,不是轻易赞好的。就是一样,这两个相貌好了,脾气恰不好。凭你怎样巴结他,要他一句好言好语也不能。

那一个更古怪,他索性不理人,若多问了他几句话,他就气得要哭出来。只怕这种性情到京里来,也没人喜欢。若论相貌,就算京城里有好相公,也总压不下他,恐还要比不上他呢。」

子玉心里想道:「他说这两个人,与他同一天进京。我那日看见那两人之后,他就到了,不要他说的就是我见的,那一班人却像从南边来的模样。」便又问道:「你说那个顶好的叫什么名字?」聘才道:「叫琴官。那个叫琪官。」子玉道:「琴官进城那一天穿的什么衣裳?」聘才道:「都是蓝绉绸皮袄,酱色呢得胜褂。」子玉见衣服已经对了,又问:「他一人一个车呢,还与人同坐一个车?」聘才道:「他与琪官、叶茂林同坐一个车,那车围是蓝布的,骡子是白的。」子玉又道:「那叶茂林有多少岁数了?」聘才道:「五十以外。」子玉不禁拍手笑道:「我已见过这两人,你果然赞得不错,真要算绝色了。」聘才大乐道:「何如,你几时见过的?」子玉就将那日挤了路,见四辆车都是些小孩子,头一辆就是这三个人。那琪官已经好了,那琴官真可说天下无双。聘才乐得受不得,便又问道:

「比京里那些红相公怎样?」子玉笑道:「前日车里那两个,我皆目所未见,那个琴官更为难得,但不知此时在什么班里?」聘才道:「明日我出去打听,打听着了,我们去听他的戏。」子玉点头,再要问时,忽见灯光一亮,一个小丫头在门外说道:「太太叫请少爷早些睡罢。」子玉只得起身进去。这一宿就把聘才的话想了又想,又将车中所见模样神情,细细追摹一回,然后睡着。自此子玉待聘才更加亲厚。

次早聘才带了他的小子四儿,将王文辉的信送去。适文辉一早出门未回,王恂也不在家,只得请颜仲清会了。聘才见仲清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