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星宅 - 耽美小说 - 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微胖女人,脸是那种岁月沉淀后,和蔼友善的圆。她的五官柔和,总是笑眯眯的,没有任何锐利的锋芒。

刘蝉和女人对视。

他发现自己脑海中已经被时间冲淡了颜色的云姨,正在鲜活起来。

她不再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一段较为温暖的记忆,她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和刘蝉面前的女人一模一样的人。

而云姨也看着刘蝉,她很惊讶,“……你是,你是小蝉吗?”

她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说到‘小蝉’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还有些颤。

刘蝉不自觉地扒紧了身边傅芝钟的手臂,他有些踌躇地看着云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蝉会和傅府里的那些女人们打交道,会和南国里面那些不怀好意的夫人、太太、小姐唇打机锋,但刘蝉却不太知如何与一位年长的、和蔼的女性长辈相处。

他面前的云姨看着他,她一道又一道笑纹下的眼温柔得像一个jiejie,一个母亲。

自刘蝉的生命中,至今仍充当着他的长辈角色的,只有傅芝钟。

刘蝉惯会和傅芝钟撒娇撒痴,忸怩亲昵。然,那也是因为傅芝钟于他,不仅似父似兄,更是夫——丈夫的那个夫。

而在多年后,再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云姨时,刘蝉只有不知所措。

刘蝉犹豫时,云姨的目光在刘蝉和傅芝钟身上徘徊两下。

她早就注意到了身高马大的傅芝钟。傅芝钟身上煞人的气势暂且不说,就他身穿的那身黑色的大衣,在南国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到底是早年在勾栏院里的人,云姨的眼光早被练就得毒辣。她看了一眼刘蝉身上的深棕的貂皮大衣,又凝了刘蝉和傅芝钟相挽的手几息,她在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自己朋友这子,应当是进了哪家高门了。男子进院,寻常人或许觉得惊世骇俗,但在云姨这儿,她早就见过这世间千百种怪态异相,她倒是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不知晓,这孩子是作夫人还是太太……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抑或者是小宠了。

云姨在心底喟叹一声。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情绪。

虽心中想得纷杂,云姨面上却不显半分。她跨出门,颇为亲切握住刘蝉另一只手,笑着说,“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没见,都已经这般大了!”

刘蝉有些僵硬地感受着云姨温热干燥的手心。

自他随着傅芝钟这么些年,除了傅芝钟掌心的温度,刘蝉从未感受过他人的手。上一个摸他手的那个天竺人,已经被他砍手了。

而云姨的手心,完全不同于傅芝钟的掌。

傅芝钟的手是宽的、厚的、大的,指间还有这老茧与疤,刘蝉把自己的手放进去,傅芝钟便能握住他的整只手。云姨的手却是窄的、小的、软的,尽管也有着老茧,却只是极薄的一层。她的手是女子的手,比刘蝉的还要小上几分,她得要用两只手,一上一下,才能握住刘蝉的一只手。

刘蝉被云姨握住的那是手有些僵硬地摊开,他的手就好像是刘菊方突然被钳住的猫猫爪,五指扩张得极开,又要小心地收起自己锋利的爪尖。

但虽是无所适从,刘蝉也还是没把自己的手缩回来。

“……云姨。”刘蝉有些迟疑地喊。

云姨笑眯了眼睛应下来,“诶!”

她说完,又看向傅芝钟,“不知这位是——?”

傅芝钟看向云姨,还不待他说什么,刘蝉便抢先回答了,“这是我先生!”

刘蝉一说完,脑子一懵,他暗自咬下舌尖。

刘蝉暗恼自己怎么就嘴快,说傅芝钟是自己的先生了?夫人唤自己的丈夫是谓先生,太太唤夫主,那应当是喊老爷才是的。

而傅芝钟居然没有任何反驳,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着云姨,颔了颔首,面容冷淡地坐实了自己先生的身份。

云姨点头噢了一声,她有些意外刘蝉进了高门,做的居然是夫人。

但这样的意外更快被一种高兴所代替,云姨眼角的笑纹更深了,“那就好,那就好,好!”

她连说了三声好,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夫人与太太,看似没甚么差别,有时这两者还同食同居,但是其中的天堑,云姨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这世上从来只有互赠妾与姨太的事,却从未有赠妻一说。妻是脸面、是尊严、是夫的一半的化身,而妾或者说是姨太,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行了夫妻之实的下人罢了。

云姨接着说,“那这是你先生陪你回老家看看了?”

刘蝉听着云姨说的那个‘你先生’,有些羞怯地偷偷抬头,觊了眼傅芝钟。

恰好刘蝉的视线被傅芝钟捕捉到。傅芝钟偏头,刘蝉看见,傅芝钟漆黑的眼里露出几分薄薄的笑意,也不知他是在笑此时羞得耳根发红的刘蝉,还是什么。

于是刘蝉悄悄撒娇讨饶地晃了晃傅芝钟的手臂,要傅芝钟不笑他。

“对的,云姨,”刘蝉这会儿已经去了起初的张皇与尴尬,摒去无措。

他重新带上了笑脸,“我原先还不晓得你与我生母是老乡,还是……还是我先生帮我查到的。”

云姨眨眨眼,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刘蝉身边这位先生看着就是个气宇轩昂的,能帮刘蝉查这些东西倒不奇怪。云姨估摸这位先生应该是一个富贾,富贾大多也都是放浪形骸的,院里没这么多规矩。

“我自你七八岁便辞去了,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云姨笑说,说着她又有些感伤。

自她二十有七离开那染缸一样的勾栏院,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云姨看着跟前清瘦单薄、形貌昳丽的刘蝉——他都已经比她高了,她心中涌出些物是人非之感。

但相聚总不能是愁伤的,云姨赶忙把心窝的伤感敛去。

她转而邀请刘蝉与傅芝钟,“要不要进屋里坐坐?我家那口子今早去城里了,屋里我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云姨指了指自己门后的家。

刘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通过那扇半开的门,可以窥见云姨家中收拾得整齐的庭院。

那院子中没种植什么名贵的花卉,也没有什么奇石珍品。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子,院子边缘是几堵泥墙,墙边放着芦苇杆捆的扫帚,和几个竹片编织的小篮小篓。院中种了些绿油油的白菜,其中有些小鸡正扇着翅膀到处走。

傅芝钟不作回应,他等刘蝉表态。

刘蝉斟酌片刻,还是婉言谢绝,“不必了,云姨,太耽误你了……我这番来,也不过是看望你。看你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虽说现在刘蝉心里那些尬然消了不少,但若要他和云姨坐下,刘蝉觉得自己又得词穷地不知聊什么好了。

为了避免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