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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跪倒在地,准备先行认错。可哪晓得长了一张平日里伶俐乖巧的嘴,关键时刻却嘴上跑马。头往地上一磕,口中高呼:“奴才给娘娘请安。”那一声磕头响得清脆,直砸在老宫人的心口,他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小崽子这回没救了。整个大殿都静默了几分。难得素来爬窗的主儿,这回走了正门,却没料想遇到这事。娘娘,这二字是能用来称呼影卫大人的吗?影卫大人手上沾的血,都比你吃的饭多,当真是不要命了。众人只觉得这回勤政殿怕是要见血,个个低眉顺眼,连看都不敢看,只盼着血别溅到自个儿身上。那当事的小宫人一跪一拜,待行完礼也惊得冷汗涔涔,匍匐在地想起影卫大人过往的种种事迹,恨不得时光倒流或是方才就将舌头割了,免得将心底的称呼叫出来。饶是心头演练过无数遍,可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对着影卫大人说。天知道影卫大人是一个多么强硬厉害的男人,娘娘这种称呼实在太过违和,只怕他是不愿的。小宫人顿时明白了几瞬前师傅的提点,可惜,已经太迟了。他脸色煞白,只道自己脑袋是保不住了,盼着落个干脆,莫到玄衣司受那些个刑罚。“你……”靳久夜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底下的奴才们叫一声娘娘。他的脸瞬间僵硬了一下,原本要吩咐的话霎时哑在了喉咙里。这辈子,过了三十年,他都不曾想过自己会被人叫娘娘,哪怕有人骂过野-种,小杂-种,狗-娘养的……穷尽世间最恶毒的话,他都毫无波动。偏偏是娘娘……靳久夜深吸一口气,很快想到自己已然应下主子的要求,主子是陛下,那主子的心上人担一声娘娘,应该也是当得的。于是他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起来。”小宫人瑟瑟发抖地爬起身,微微屈膝,哪知膝盖一软,又跪倒在地,不敢轻易叫唤,更不敢抬起视线看人。勤政殿众人都是耳尖的,这一声娘娘自然是都听见了,但他们都垂着眼眸,仿佛自己是一根没有感情的木桩子。更有甚者,恨不得自己当即成了聋子。他们颤抖着,暗想着,要见血了。靳久夜一一扫过众人,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在长久的尴尬与静默中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陛下饿了,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吃食来。”那小宫人匍匐在地,愣了愣神,靳久夜又道:“速去。”说完这话,靳久夜再不愿多留,转身就往暖阁走。才走了两步,那小宫人猛一叩头,声音洪亮,“是,奴才这就去。”声音刚起之时,靳久夜就悬了一颗心,直到言罢,他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没再唤那一声娘娘,他觉得自己的脸跟手脚都被那声唤得不听使唤了。差点儿不知该往哪走,脑袋突突地疼。“还跪着作甚?”老宫人见靳久夜进了暖阁,立时走上前来,揪了小宫人一把,“这次算你命大。”小宫人摸了摸头,“师傅慢些,奴才头疼。”“我看你是癫了,头不疼才怪!”老宫人气炸了,“下次再敢,仔细脑袋搬家,我也保不住你。”小宫人也觉出厉害,拍着胸脯庆幸,“影卫大人这是默认了吧。”老宫人琢磨着没说话。小宫人又疑惑出声:“影卫大人应当不会没听见吧。”周遭同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致摇头。不知道,别问我,再问就是聋了瞎了。午膳传得很快,不消一刻钟,御膳房的宫人们就提着几个大食盒进了勤政殿。贺珏批折子批得专注,等松下劲儿来,便见宫人们快将午膳摆好了,靳久夜站在他身旁一侧,默默地没有说话。“还当谁挡着朕光了,竟是你站在窗前了。”贺珏伸了伸懒腰,站起身,“你站得那般规矩作甚,身上有伤,不若到后间暖阁好生躺着?”靳久夜默默移了位置,贺珏走到膳桌前坐下,将宫人们都挥退出去,“你也来坐。”“怎么这副神情,在想什么呢?”贺珏觉着靳久夜有些奇怪,“方才你出去了回来,便连话都不说了,以往是个闷葫芦,也不带这么闷的。”“属下……”靳久夜艰难开口,想起在殿外听到的那一声娘娘,又觉得说不出口了。“吞吞吐吐作甚?”贺珏伸手扯着靳久夜坐下,“你最喜欢吃红烧rou,来。”夹了一块递到人碗跟前,贺珏突然想起,“不行,不行,你身上有伤,不能吃油腻的。”连忙又把筷子收了回来,“看来只能朕自个儿享用了。”靳久夜的眼神随着那块rou亮了一下,又暗了一下,“属下的伤无碍。”贺珏噗嗤笑了,“也不知你为什么爱吃这个,不觉油腻得很?”靳久夜轻声反问:“主子不也爱吃么?”贺珏嗤了声,“怎么可能?你跟朕二十年,什么时候听朕说过一句爱吃红烧rou的话?”靳久夜想了想,确实没有。可天天顿顿都有红烧rou,御膳房都拿这道菜当必选菜单了。“朕问你,你为何喜欢吃这个?”贺珏将那块红烧rou塞进嘴里,靳久夜眼睁睁看着,又不能伸手夺食。他只好老实回答:“红烧rou油腻,扛饿。”也不是真的喜欢了。“朕又不会饿着你。”贺珏舀了一碗鸡汤递给靳久夜,“这里头放了药材,本来吩咐每日送到玄衣司去,如今你住在勤政殿,那御膳房的小崽子们倒是没忘,随朕的膳食一起送过来了。”“还有这两道,也是苏回春开方子弄的药膳,你得全吃了。”贺珏又替人夹菜。夹了两回,见靳久夜面前堆成了个小山,他忍不住笑了,“朕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爱替人布菜的,要让外头人看见,你这宠妃名头也当得实在,哈哈哈哈……“刹那间,靳久夜又想起勤政殿宫人叫的那一声娘娘,只觉得心神震荡脸皮子发烫不敢再想,连忙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