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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试从地上站起来。逐渐舒缓走高的女音和雌雄莫辩的圣咏组成二声部合唱,犹如白衣的死神唤醒亡灵……十几道黑影潜行在林木间,从四面冒出,像是在灯光中转动的影子般,无声。如同黑豹接近猎物,脚步完美地隐藏在风声掀动的落叶声中。他们的黑发黑过林木深处栖息的寂静,面孔漫射稀薄的月光,泛着惨白的光晕,一双双在黑夜中幻化为赤红的眼睛凝视着苏试。他们结成了三到四个人的小组——既然无法靠独自一人饮得胜利的美酒,他们便忍痛与他人共享这杯荣耀。他们似乎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却又因为骄傲而好胜心切。这样的气氛,可不像是找乐子的游戏。苏试解开衬衫的袖口,白衬衫的袖子垂到西装袖口外。他站在林间小小的空地上,月光洒在他的脚下,像被撕碎的小纸片,零落、交叠。有一瞬间,似乎万籁寂静,彼此都停驻脚步,默默无声。连风也在这一瞬间止息了,树叶恬静地垂着脑袋,酣睡一般。银色的月光像银色的雨露般在叶片上来回滚动。也许苏试错过了一声号令,或者是什么作为暗号的号角声。十几道身影在一瞬间消失在树木之间,围绕着苏试的树木猛然地颤动起来,树冠如巨人的胸膛,在喘息中偃伏,树枝向他翕动,天上与地上的叶,向着他狂涌。一二三四五六七……只苍白的手交叠着抓住他的双肩,在一瞬间,他几乎被那些鬼魅的黑影所淹没。……接下来简直是大混战。竞争和掠夺同时进行,狩猎者转瞬变成保护者,狩猎小队、猎物、狩猎小队之间的关系瞬息万变。一道道黑影如罡风扑向林地中心,又在瞬间像水滴般被强大的力量腾空甩出。不断有人被砸在树干上,在地上翻滚,又不断有人爬起来,重新冲入战局。树木发出欲裂的震响,落叶萧萧仿如魅笑。苏试的脊背撞上另一个人的脊背,是巴兰,正借着他的脊背的支撑力道,在没有站稳的情况下,便腾起一脚,踹飞了他的表弟。只有巴兰仍旧独身一人,没有与人结盟……看起来仿佛他们是一个小队的了。一道黑影从背后扑向苏试,双手伸向他的肩膀,却被巴兰一把拎住后旋臂,横空掷了出去。黑影就像一枚被棒球棍击飞的白色棒球,砸在另一个前冲的血族身上,两个人十字交叉,发出rou沉的闷响,交叠着滚做一堆。黑影们彼此对过眼神,每个小组都派出一名成员围堵巴兰。三男一女成四边形将巴兰围住,从背后抽出的手,握着拔出的匕首,围住巴兰。难度出乎意料的争夺,激发了他们嗜血的本性……这些家伙已经玩疯了。“蠢货。”巴兰匀速地解开外套上的扣子。四个人同时动手,从四个方向,围攻巴兰。巴兰将外套挥舞着掷出,罩在其中一个的头脸,脚步微微一动,举手用戒指上的蝙蝠纹卡住了刀刃,苍白的手像游蛇一样绕过匕首扣住对方的手腕,单手一扯一错——“咔擦。”伴随着骨头的脆响,一道凄厉的尖叫旋风般从林中腾空而起。剩下的白色闪光,没有丝毫停顿,稍转轨迹,继续划向巴兰,男女两名血族分别从右侧、后方两个方向向他袭去,联合封住他的退路。巴兰身影向右一掠,避开女血族的一击,后背撞上男血族的前胸,带着弯的匕首,从他腋下捅出。男血族只觉得身子猛烈一震,胸腔回荡着结实又沉闷的响声。等他在这波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的手臂已经被巴兰夹在了身侧,探出巴兰腰际的手腕,被那只苍白又瘦削的手,稳稳扣住。巴兰的手指就像鹰的爪攫住了兔子的脖颈,他的腕骨正发出哀鸣。手中的匕首就像落叶挣脱树枝般,离他而去。而巴兰的另一只手,反手向后,抓在他的脖侧。此时,那名女血族方收住了刀势,而那名男血族刚从脸上摘下外套,并出于一种强迫症,稍微整理了一下……两人殷红的双眸在黑夜中注视着他们的兄弟巴兰。女血族率先动作,裙式的骑装下,一双及膝的马靴调转方向,向巴兰迈步……空气中传来一声人类的低呼。巴兰的手指如钢般绷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他的右肩上,洇湿了他的肩膀,戴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和垂下的银色弧链也洇上了鲜血。女血族顿住了脚步。当巴兰松开手,他仍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面前的血族女性。他身后的男血族脑袋歪向一侧,抓着脖颈踉跄后退,仿佛脖颈突然难以承受头颅的重量……他像一个醉酒的人跌倒在地,在含糊的嘶喃中吐着红沫。这样的伤,他至少得等五分钟才能治愈。而这五分钟,一定很不好受。巴兰微微一动,女血族连退三步。巴兰抬起手,一边的男血族屁颠屁颠地将简单折叠过的外套双手奉上。……在一声惊呼声中,苏试跄踉向后,脚跟踏空,失去平衡。在他身后是一条笔直的溪河,比小溪更宽,比河水更浅,白日里水流清澈见底,此时则摇曳着月光,落叶静谧地随波而逝,像树木偶然垂泣的眼泪。一只苍白的手攫向苏试的衣襟,快如苍白的闪电,如从火中取出将融的冰,苏试宛如慌乱中急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更快的速度,拉过对方的手腕——两个人瞬间错身。眼前年轻的血族阻不住惯性,俯冲着跌入溪河。“哗——”水花扑溅,睡莲随之剧烈涌荡。苏试早已借力重回岸边,伸手掸了掸西装的褶皱。而血族则像是一只落入水中的猫,慌乱地扑腾,挣爬上岸后,犹自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他抬起双臂,溪水从他的袖管里倾泻出来,他瞪大眼睛,神情不可思议,就仿佛他一从水里钻出来,就变身成了长毛野人或者别的什么怪物。“不……不!”他难以接受自己的处境,仿佛比起被踹裂骨头或被匕首捅穿,浑身湿漉漉的狼狈相更加不可忍受。他挣扎着站起来,湿布料紧紧裹缠住他的腿,仿佛布料在吮吸着他一般。他再也没看苏试,而是独身一人,像是被贴了胶布的猫一样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