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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咯吱”的响声。薛子轩握紧双拳,咬紧牙关,呼吸越发短促,眼眶越发干涩。他反复做着深呼吸,恐惧与期待的情绪混杂在胸腔中,令他倍感压抑。什么叫近乡情怯,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曾经奉上灵魂也妄想拥有的重来一次的机会,终于实现时,他竟觉得那样沉重,胆怯,不敢靠近。“到家了。子轩,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说不能出院你偏不听!小王,回医院!”薛李丹妮下车后等了许久也不见儿子有动静,连忙弯腰往里看,却见他面容苍白,额冒冷汗,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我很好,不用去医院。”薛子轩哑声开口,仔细听,嗓音里还带着颤抖的哽咽。他快速眨眼,把急速涌上眼眶的酸意压回去,然后迈步下车,往前走了一段又停住,眸色沉沉地盯着笼罩在璀璨日光下的豪华别墅。“哥哥进去吧,外面冷。”薛静依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柔声劝慰,并伸出双手,试图挽住他胳膊。薛子轩不等她靠近便避开了,继续向前走,先是小步慢行,紧接着大步疾奔,快到门口时两三下跳上台阶,推开沉重的实木门。客厅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厨房里传来助理和护士聊天的嬉笑声。听见开门的声响,他们走出来查看,并露出惊喜的表情。“薛先生您醒了?”“少爷您出院了,我正在熬粥,您要不要来一碗?呀,夫人和小姐也回来了。”护士小邓连忙上前帮薛李丹妮提行李,又把脸色惨白的薛静依扶到沙发上坐好。薛子轩对两人视而不见,在楼下转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不免抬头朝二楼看去。恰在这时,一名少年出现在楼梯口,正探出脑袋往下看。“薛、薛先生,你回来了。”周允晟的视线与薛子轩深不见底的眼眸轻轻一触又立即分开,嗫嚅地打了一声招呼,心底却暗自叹息:怎么就出院了?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嗯,我回来了。”这一世我会好好保护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这句话曾反复出现在薛子轩的梦境中,然而当梦境成为现实,他却发现自己哽咽得难以为继。他不受控制地跑上楼,将单薄瘦弱的少年狠狠摁入怀中,用颤抖的胳膊将他死死箍住。“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他把脸埋入少年温热的肩窝,不让他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表情,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忏悔与罪恶。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除了感受少年的呼吸、心跳、体温,再也没有别的奢求。他拼命压抑着痛哭的欲望,狂喜与悲伤充斥心间,令他止不住地颤抖。连带的,少年也被他摇晃得抖起来。周允晟感觉肩窝湿漉漉的,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压抑的抽噎声,素来高高在上的人却不顾一身狼狈,正抱着他默默流泪,那浓烈的悲伤那么明显,那么沉重。楼下,薛家人都愣住了,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想上楼,却又唯恐刺激薛子轩。周允晟忽然间很想笑,这是什么情况?一出院谁都不理,只管抱着自己哭,脑子进水了?他根本无法体会青年的哀伤,也不可能对他产生同情。什么样的委屈,能比挖心更残酷?自己都没哭,他有什么资格?他强忍厌恶,低声询问:“薛先生,你怎么了?”对方并未理会,只抱着他的双臂更加用力。他感觉腰都快被勒断了,只得用隐痛不已的手指头戳了戳他头皮,再次追问:“薛先生,有什么事最好说出来,别闷在心里,薛阿姨和静依都很担心你。”薛子轩终于停止了哭泣和颤抖,抬起头,用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少年,修长的手指在他半长不短的顺滑发丝中穿梭,终于缓缓地、浅浅地绽开一抹微笑。他不会认错,这的确是他的少年,十六岁的清澈如水的少年。所有的惶恐不安,在将他抱入怀中的这一刻,尽数化为感激与感动,薛子轩撩开他腮侧的发丝,在他白皙的脸颊轻轻一吻,带着无尽痛悔与虔诚的一吻。不说楼下的薛家人惊呆了,连向来机敏的周允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伸手盖住脸颊,眼睛瞪得溜圆。薛子轩轻松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当他触及少年缠绕着绷带的手背,顿时重新陷入慌乱:“你的手怎么了?”这双被誉为世界瑰宝的双手,何曾受过一丁点伤害?直到这一刻,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有关于这一世的记忆才纷至沓来。他怀着谋杀一条年轻生命的险恶用心接走少年,他拒绝少年的碰触,拒绝亲昵的称呼,甚至拒绝与他同桌吃饭。最后用力盖上琴盖,压伤了少年的双手。他简直无法相信那个残忍至极的人,就是曾经的自己。他轻轻捧着这双手,指尖在微微颤抖,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它碰碎了。他痛彻心扉,感同身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是他的全部,是他的生命,怎么可能不感同身受?怎么可能不痛彻心扉?他以为自己来得不算晚,却没料终究还是晚了,自责与痛悔折磨得薛子轩无法呼吸。他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将少年半拖半抱地带下楼,哑声道:“去医院。”“好好好,去医院。小王呢,赶紧让他去车库取车。”薛李丹妮这才回神,不顾形象地跑到门口大喊。儿子太反常了,一回家就抱着黄怡痛哭,虽然没发出声音,但他不停颤抖的肩膀和脊背,连她见了都觉得无比心酸。她敢肯定,这两个人平时没有一点儿交集,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关系却比陌生人都不如,儿子若是遇见伤心事,不可能与黄怡有关。但他谁都不要,谁都不理,偏偏抱着黄怡不撒手,这情况实在是没法解释。所以一定要去医院,把脑子好好检查几遍。薛静依盯着几乎搂抱在一起的两人,指甲掐进rou里,弄出几道血痕。尖锐的刺痛感由掌心直接蔓延到心脏,令她一阵眩晕。但她拼命压抑住了,她不能晕倒,不能让黄怡单独与哥哥相处。这份执念从黄怡到来的那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扎根在脑海,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黄怡果然是个不祥的人,他想从她身边夺走任何东西,都无法令她动容,唯独哥哥不行。哥哥只能是她的。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司机便把车开了过来,慢慢停靠在喷泉池旁边。微风吹起沁凉的水滴,纷纷扬扬洒落在众人面颊上,薛子轩习惯性地抬手,帮少年遮挡。“小怡,对不起,哥哥错了。”他松松握着少年缠满纱布的手,不敢用力,也不敢放开,只能无力地道歉。周允晟一直处于恍惚中。他看着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