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
下,五味杂陈。在片场干等了一天,到了晚上,曹文才有空见他。办公室里,那跟了他一天的男孩先进去了。走廊上,稀稀疏疏几个人等着。秋夜里有蛐蛐在叫,远处的河流汩汩流动,再远一些是火车的鸣笛,铿锵铿锵的。他们来到这山里取景,蚊子都拍死好几只,想起那时他亦是跟着他跋山涉水,懵然无知的,他闯进他的蚊帐。“钟老师,曹导要您进去。”方尧脸红通通地小步跑出来叫他。钟奕道:“你不用这么叫我。”“那我叫您什么呢?”方尧觑着他道。“叫我名字就好。”方尧展颜一笑。钟奕已经走进去了,曹文坐在书桌后面,房间烟雾缭绕。他悄悄开了窗,曹文皱着眉:“坐。”钟奕坐他对面,两人一时无话。曹文在纸上写写画画,咬着铅笔琢磨道:“你回来了?”钟奕道:“嗯。”“想演徐平?”“嗯。”曹文咧嘴一笑:“我换人了。”他抬头注视着他:“也不是非你不可。”钟奕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下来了,无地自容。但他仍旧倔强地、冷静地坐在那里,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曹文的目光变得危险,他深沉地看着他,实在不懂这个人怎么就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温柔、顺从,一心只有他的钟奕,变得顶撞、有刺。他有什么不知足的?还是说,他也看着他势危,想要走?曹文恨恨地瞪着他,钟奕皱眉:“你不该和蒋总吵。”“你还向着他?”钟奕看着曹文新换的衬衣,想起上次他发现的口红印,又没了话。曹文面对这个闷葫芦,气都没处撒,挥了挥手:“滚吧。”钟奕站起来,又回头:“我想演徐平。”“你想演我就给你演啊?”“我可以试戏。”曹文看着他,钟奕没等他同意,自己投入角色表演起来。曹文的眼便是他的镜头,曹文的心便是他的监视器。钟奕解了裤头,凌乱了头发,蹲在墙角,空茫地睁着一双眼睛,他被地痞流氓猥亵了,骂他是娘娘腔,他软弱、无助,只会躲起来哭。他恨别人,更恨自己。钟奕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悲伤却无声,最后也只给了一个咬唇的表情。那嘴唇是嫣红色的,抬头的一瞬间,羞愤、自厌和一种积攒了太久太久的恨都从那双澄澈的眼睛中表露无遗。曹文心头一动,久违的热翻滚在心中。他伸手想去拉他,钟奕从角色里出来道:“我过了吗?”曹文嘴唇干涩,一时沉默。第五章方尧趴在桌上看曹文,往他餐盒里夹菜,曹文拿手抵着他的头:“够了够了,你怎么不吃?”“我喜欢看你吃。”他说完,红扑扑的一张脸,有些羞涩,看着他笑。曹文饶有趣味地看他,给他倒了一杯水。方尧抱着水杯像捧个宝贝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我什么时候才能拍戏呀?”徐平的角色最终定了钟奕,他被刷下来,生怕会被赶走。“你想拍吗?”“我想啊,可是,我不会……”“上课老师没教你?”方尧小心翼翼地觑着他:“我说一件事,你能不能不生气?”曹文扒着饭,三两下就吃完了。他吃饭很快,拍戏没那么多时间让人磨蹭。“你说。”方尧摇着他的手臂:“你先答应我不生气。”小男孩摇着他的手臂,单纯得诱人。曹文呵呵地笑,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方尧脸红红的,羞怯、试探、又含了些越界的撩拨看他。曹文不作声,时间拉长了,长到他都觉得有些尴尬,缩了手地要退回来。曹文终于道:“好,我不生气。”方尧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得寸进尺地握住曹文的手,贪恋着那点温暖没放开。曹文也任他握着,没有动作。“其实我不是表演系的,我是隔壁播音系的……”他嗫嚅道:“我拜托同学给我让出的位置,花了我好几百的黄牛票呢。”他说到最后,脸色通红。如染了云霞一般,连耳垂都泛着粉色。他不敢抬头看曹文,这近乎于赤裸的告白让他羞赧,亦让曹文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七八年前,那单纯的少年蓦然抬头,柔软又倔强的一张脸。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热了起来,从那发了絮的,平淡无味的生活里突然翻出点火星来,回溯的春潮滋润着那颗冷硬的心。他的手顺着方尧的腰际往下滑,温热的掌心抚过衣料,带动着方尧一阵颤抖。而那双大手状似无意地在他屁股上拍了拍,不轻不重的两下:“加油,好好干。”他起身刷饭盒去了。方尧惊魂未定。过了几天,方尧的角色还是没定。双男主的戏,导演只拍徐平,另一个主角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趁着这些天,方尧就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殷勤得像个小跟班。曹文也不烦他,要知道他脾气火爆,除了钟奕没有不讨他骂的。Amy远远看着跑来跑去拿道具的方尧:“看,狗腿的那样儿。”钟奕正补着妆,隔着人群看到方尧趴在监视器那边和曹文有说有笑,似乎是请教了一个什么问题,曹文被逗得哈哈大笑,摸了摸他的头。方尧仰着脸也笑,他望着曹文的目光太炙热,有什么都放在了眼睛里,昭然若揭。钟奕闭上眼睛,感觉粉扑扫过的痕迹都太过蜇人。他就是这样的。钟奕试图说服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当着自己的面和人调情,圆滑得理所应当;他也不闻不问,配合得大度。他原以为他可以接受的,接受他就是这样的人,接受他就是这样的残忍,残忍到无知。可是,这些年,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坏,他的大度撑不起两人的门面。他衣领沾了口红印,他掉了一条内裤,他凌晨半夜才回家……他一笔笔地给他记着。记得心里嘶嘶啦啦地疼,记得心头恨的那点血,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暗沉下去……最终发现,他接受不了。他也不过是想要他一点爱,就那么一点。不,或许他比想的要贪婪许多。曹文不是对他不好,这些年一直提携他,带着他,当儿子一样培养他,把毕生所学都给他。他不是对他不好,可是,能不能在这些之外,给他一点爱呢?哪怕一点!他想他要的还是太多了,而曹文永远不会给。他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连曹文喊卡都没有听见。抬头,是男人一贯不满又暴躁的一张脸。他无力应付他的质疑,只觉得累。他这些天总是走神,状态一直不好。大夜戏,每个人都很焦躁。空气里沉甸甸的,好像弥漫着永远挥散不去的灰尘。远处青山隐隐,重峦叠嶂,凌晨的雾气好像冰渣子,让人咽都咽不下去。钟奕冻得瑟瑟发抖,披上助理送来的军大衣。“你怎么回事!”曹文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目光像要把他钉死在地上。他缩在墙角,沉默。曹文有些想发飙,他就是这样子,撬不开的榆木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