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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裁剪订制统统交给心灵手巧的伙计,他自己随着金悦一道交际应酬,很快两个人便已形影不离。金悦借机邀约道,“要是能带你去朝鲜,或是日本走走就好了,我在那里都有小买卖,当然这不急,小国风光比不上这里,不过胜在小巧而已。”仝则立时显出感兴趣的模样,“我早想出洋看看,奈何俗物缠身,倘若能的话,我是一定要去的。”这感慨倒是半真半假,他的确想过要出去看看,见识下不同前世的种种风光,但要说到陪伴的那个人,当然绝不会是金悦。不到三五天功夫,金悦陪着仝则已玩遍了京都,连京郊偏远的山寺都去踏了青。仝则假装自己是虔诚佛,在殿中进过香。自去后院转了转,站在回廊上,眺望远处青山如黛,渺渺雾气涳濛,偶尔有一声鸟鸣,更显清幽。此间幽静,但凡有一声絮语便听得十分真切。他一个人踱步出去,正要寻金悦,却见来时的车上帘子低垂,车旁站着几个眼生之人。车中传来低低笑声,除此之外一句都听不清。是金悦在这里私会什么人?仝则知道自己不能近前,心下着急,四下里乱看,蓦然瞧见一树开到荼靡的不知名野花。灼灼艳艳,粉白色惹人怜爱,他顺手折了几枝,再配上青嫩色官柳,搭配出足以插瓶的清艳。调整表情,他脸上现出简单干净的欢喜,捧着花,一步步往车前走。渐渐靠近,他屏住呼吸,一面竖着耳朵捕捉零星的一句半句。“这是几个水军将士在宏兴票号的户头,这一期分红快些存进去……老板已打点好,只说是印子钱收回的利息。要快,近期要翻出此事来……”“军中不让经营矿产,小人明白的。大人您尽管放心,小人一定会办得稳妥。”脚下未停,突然间只听一声喝问,“站住,什么人在此偷听偷看!”第53章帘子唰地撩开来一角,金悦满脸怒容,相较之前的温柔体贴全然不同,好似变换了一个人。不过看清楚是仝则,他还是略微敛了敛愠色,再看一眼仝则手上拿着的花柳,和脸上受了惊吓的表情,更兼那微微垂着眼的委屈模样,心头顿时生出点不忍,耳听仝则慌乱地在解释着,“我不知道你在此会客,贸然出来,打扰了,真是抱歉……”那语气甚是惶恐,金悦听得心里一动,微微一笑,安抚道,“我是偶遇旧友,闲话两句罢了。你先去殿中喝茶等我,待这里的事一了,我便去接你。”说话间,刚才出声呵斥的大汉已举步逼近,仝则知道时间有限,忙微微抬眸,眼神仍是颤悠悠地,将歉然和惶惑演绎得逼真到位,然而眼神飘忽间,却一个劲儿只向车内望去。金悦身旁正坐着个中年男人,可惜被遮挡住了,只能隐约瞧见半张侧脸。不过没关系,仝则盯住片刻,已将其人样貌牢牢记住,随后才低下头说了声好,再转过身,带着满身的懊丧往大殿上去了。车中人,仝则从前没有见过。他心里想,凭借记忆,他可以惟妙惟肖将人像画出来,再拿去给裴谨辨认,应该很快就会知晓答案。至于方才偷听到的两句话,显然是那人将户头写给了金悦,而这份东西,此刻就在金悦身上。这是个机会不错,但除非他等下和金悦做出亲密接触,于那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兴许还能趁机摸到藏在金悦身上的“证据”。然而仔细掂量过,就为这一点线索,牺牲色相是小,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却是得不偿失。坐在香烟缭绕的偏殿里,仝则决定还是先将画像和听到的内容呈给裴谨,接下来再去小心寻觅,关于金悦和大燕户部,还有那些个卖国官吏勾结的明证。他要一击即中。仝则想清楚了,便不惜牙碜自己,继续装出受了委屈,一腔衷肠不得人知的惨淡。眼见素日多么明朗的人,如今撒起娇来,直把金悦看得欲罢不能,心道这模样当真可怜可爱,一路上只恨不得变着法的哄他开心。作为风月场中的积年,金悦很懂温柔曲意,同时也自有一种洋洋得意。他下意哄着骗着,不过是希望仝则能够自投罗网。毕竟真弄到手,也就离结束不远了,反而不如迷惑对方,以及两下里欲望来得更具诱惑。犹是两个人各怀鬼胎,一个努力演,一个着意骗,至于过程倒也没什么不堪的狎弄。金悦为表诚意,亲自将仝则送回店里,还没下车,便即笑说,“不请我进去吃杯茶么?”看见吴峰林婉二人迎出来,仝则忙嘘了一声,“你知道的,我这里人虽不多,偏那两个伙计年纪小,嘴巴碎,我怕……”金悦摇头打断,笑他道,“这两个难道不都是你的人,做雇主的,反倒怕他们不成?”“我拿什么比你!你也晓得是雇佣,我拿钱,他们出力罢了,又算不上什么心腹。”仝则边解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少年人,这时候最敏感,万一乱说两句,我的名声不要紧,带累你可就不值当了。倒是你调理人是把好手,何时也教教我。不如,改天我登门求教如何?”玩了这许多天,他终于肯提到这一句。金悦想了想,连连笑着说好,“后日我正要宴请几个朋友,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物儿,你若有兴趣,也请一道来吧,顺带替我张罗张罗。其实何必计较那些呢,大燕民风自由,你又是这么个洒脱人,居然还在意无聊人的闲话,说起来,好像谁敢管咱们似的。”仝则按下心头泛起的恶心,佯装考虑一刻,才欣然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席上,你可要好好为我引荐那些个大人物才行。”金悦自觉得手,亲昵热络地下车送他,道别时,仝则余光瞥见身边一个精瘦的男人,朝他投来两道审慎幽冷的注目。他记得,那人名叫金盛,是日常陪侍金悦的一名心腹侍从。成日装模作样、眉来眼去煞是累人,仝则送走金悦,回屋换过衣裳。凝神画人像,写就今日见闻,交给了游恒,跟着就往床上瘫倒了去。不到晚饭时分,游恒已迈着方步进来,劈面便道,“少保回复,你画像中的人是户部左侍郎的亲信,户部给事中许冕。”仝则犹在床上赖着,听见这话,立马翻身坐起来,“这人也是三爷的政敌了?”游恒哼了一声,“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反对军机成立,闹得最凶的就是这伙人。”顿了下,他冷笑着又道,“一旦有了军机,兵饷会由军机直接和商贾去借款,不再通过户部。这可是挡了有些人的财路,没得贪没得伸手,这些人自然要拼死阻挠。可少保就是要一手握兵权,一手反贪腐。吏治走到今天,朝中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