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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澄澈明亮,但还是用手捂着眼睛,不肯正视我。我叹了口气,捉住他柔软的小手,把他的手轻轻拉下来,然后看着他的脸。那小家伙仍就耷拉着脑袋,仿佛打了霜的小白菜,别着头不高兴看我。我捧起他的脸,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去了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鼻涕。这过程中我们父子俩谁都没有说话。祝愿是祝霖的儿子,那次车祸中祝霖护着他,后来祝霖走了,他却活了下来。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带着他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一直都以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而他的mama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离去了。他每次和我耍脾气,最后一招都是把mama搬出来,而我全然没有招架之力。这么多年,大概他也清楚地知道了我的弱点了。现在也是一样的。我看着他的脸,他长得和祝霖很像,尤其是眼睛,都是那么的明亮狡黠,杏仁一眼的形状。我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纸巾擦到他脸颊上红通通的指印时,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连忙把纸巾移开,轻声问:“很痛吗?”“……”他不说话,瘪着嘴很是委屈的样子。我知道我不可能对这个孩子狠的下来,祝霖是我心口上永远不可能愈合的伤,我对他的爱对他的悔恨和最后的回忆都寄托在了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我溺爱了他这么多年,宠了他这么多年,把他惯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少爷。我很清楚这样是不行的,可是当他用那双和祝霖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我,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松鼠似的,我又怎么忍心严词厉色地指责他。“小愿,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应该打你的。”我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把那具小小的温暖的身子抱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以后爸爸不会再打你了,你也要听话,好不好?”祝愿硬梆梆站直了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我把他从小带到大,自然很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不和你计较,原谅你了。“笨蛋老爸……”他嘟嘟哝哝的,下巴抵在我肩上,吸了吸流下来的鼻涕。晚上八点半,他看完动画片就去洗刷睡觉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静了很久。自从祝霖走了之后,我就辞掉了所有的帮派职务,不管是余家还是祝家,都没有再往来过。他们拿我没有办法,我的手里握有对两边而言都很重要的情报,只要他们还是势力并盛的两巨头,就不可能对我动手。原先在山郊的别墅我也不怎么回去住了,过多的财富对于小孩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在商业交通教育都很便利的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和祝愿两个人住在一起。祝愿两三岁的时候常常吵嚷着要mama,但现在不会了,他只会在和我吵架的时候把mama搬出来,其他时候,他也不会蓄意触到我的伤心处。另外,我有一个很对不起的人,那就是李莉。那时候我和她婚约尚在,她知道我领养了祝愿,也并没有生我的气,还表示愿意和我一起把祝愿养大。但是我无法再对她装下去了。我戴了那么多年的假面,已经随着祝霖的离去而变得支离破碎。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李莉,然后解除了和她的婚约。李莉受了很大的刺激,有时候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想起她以前对我那么好,我却如此待她,我真的觉得自己欠她的,或许这辈子也还不清了。祝霖说的很对,仇恨这种东西是要不得的,心里有恨,总想着要报复,而当你报复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伤及其他很多无辜的人,这个黑暗的漩涡越转越疯狂,最后深深陷在涡流中不能自拔的,只会是自己。只是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记得以前我还是余家三爷的时候,有人送过我一个绰号,叫做“打不中的程大靶子”,意思就是很多人都对我磨刀霍霍,想杀我而后快,但是就是屡不得手。这个绰号还是周熙晨在茶余饭后告诉我的,那时候我们一笑置之,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打不中的靶子,只是那些狩猎的人并不知道猎物的弱点,不能将它逼入死角。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早就预料到自己注定会不得好死。我开罪了那么多人,想报的仇都报了,然后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别人报仇的对象,这就是罪业报应。我一直在等着复仇者的到来,等着打入我胸口的那一枪。从小霖满身是血的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等,等着自己的结束。终于,我把她等来了。那是初夏的一天,晚上有烟花大会,祝愿被周熙晨带着去江边看烟花了,而我一如既往地去墓园里陪着小霖,可是那天心情却不知为何,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平静。我站在青石墓碑前,安静地凝视着上面的字迹,忽然有了一种很微妙的预感,好像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很快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就像墓碑上写的那样——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了,一小时一整天,一个月一整年,然后,一辈子,一分一秒都不少。——祝霖,程维之墓。然后枪声响起了,由于戴了消音器,声音并不明显,这时候江边的烟花大会也开始了,深蓝丝绒般的夜空中此起彼伏炸开瞬世的花火,很快就把那一声微弱的枪声给湮灭了。我低头看着自己左腹部涌出的血,原来子弹贯彻rou体就是这样的感受。那个开枪的人从重重叠叠的墓碑后面走了出来,倏忽一个烟花炸裂,映亮了她流着泪的美丽面庞。我微有些意外,可是随即却淡淡地笑了,像很多年前,我把她带回家的那一天那样,唤了她的名字:“是你啊,添乐……”吴添乐走到我面前,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十八岁的女孩子,眉眼像极了她的父亲吴峰,我记得十年前我到医院去找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头发枯黄稀疏,看起来就营养不良的小丫头,她的奶奶心脏病突发,小小的孩子吓得六神无主,看到我来了,就哭着跑上来抓着我,那么无助地喊我“程叔叔”。这之后她就和她的奶奶搬到了我在山郊的别墅,我一直很疼她,视她如己出,当然她也是很争气的,各方面都表现出锋芒毕盛的才气,人也独立,果断。她从小就很喜欢我,做什么都要拿我当作学习的榜样和超越的目标,但是我很清楚这样做的缺陷在那里,那就和少年时的我一样,她养成了有仇必报的狠辣心理。我扶着祝霖的墓碑,喉咙里逐渐有腥甜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