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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天子要宫女内官,也得人家情愿,每月还得关月例银子,哪有这样管住了白使唤人?你们这些人想是被那桃花山欺压久了,都僵麻了,半点不晓得善恶大义,竟然帮着强盗捉人,我却要将那被欺压之人解救出来!”说着他提着杆棒便要去追。那小二连忙拦住了他,道:“官人慢来!非是我等不分是非,实在是因为山上的那些奴子本来也都是道上的强梁,他自家黑吃黑火并了,却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也没有坑陷良人为奴。要说我们还看着这桃花山好,毕竟从去年始便不下山掳掠,还时常拿些山上的出产来和我们换东西,价钱也不甚高,不是那等漫天要价强买强卖的,况且有这样一座山寨镇着,远近其他险山恶水的贼寇也都不敢侵扰,倒是以毒攻毒。况且他们如今也不叫桃花山,只说叫桃花堡,恍惚间听说那三个大王还都当了官,作了什么团练,竟是成了正果了!”卢俊义听了这话,把那路见不平救人水火的心不但没熄,反而更旺了三分,愈发不依不饶,道:“强盗做了官,果然比那些本来当官的更加猖狂,居然给人脸上乱刺字,这不是以私刑当官法?在这里倒像个土皇帝一般了,这桃花山左近竟是个国中之国不成?看他如此行事,便知道不是良善之辈,纵然一时归顺朝廷,久后必有反心,正自饶他不得!”当下卢俊义便叫当值的取下衣箱,打开锁,去里面提出一个包,包内取出四面白绢旗;问小二哥要了四枝竹竿,每一枝缚起一面旗来,每面旗上栲栳大小七个字,写道:“慷慨北京卢俊义,金装玉匣来探地。太平车子不空回,收取此山奇货去!”脚夫和店小二都不识字,便央求李固给他们念念,等李固咧着嘴念完,众人便一齐叫起苦来。小二跌脚道:“那桃花山虽然如今从良了,毕竟原来当过山贼,骨子里都是狠人,如今日常还要cao演兵马。官人既来了这里,反正他们也不肯下来害人,你只管悄悄过去便罢,何必和他叫板,这样大惊小怪?官人,你莫不是与那桃花山的大王堡主有亲么?敢是和他作耍,挑动他下来迎你上去吃酒?”卢俊义慨然道:“我自是北京财主,和这山东强盗有什么亲?我这一路来,便是要铲平天下的强盗,本是为了梁山泊,如今先顺手抄了桃花山也好!这便是未屠毒龙,先缚豺狼,今日且先牛刀小试。”小二哥小声道:“官人低声些,不要连累小人,不是耍处!他们在这里占山已久,你便有一万人马,也近他不得!况且他们近来又不曾害人,平白惹他做什么?”卢俊义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一迭声叫道:“放屁!放屁!你这厮们都合那贼人做一路!”店小二受不住,掩耳不迭,众脚夫都痴呆了。李固和当值的杀鸡扯脖跪在地上,拉着卢俊义的袍子襟儿,凄惨地哀告道:“主人,可怜见众人,留了这条性命回乡去,强似做罗天大醮!”卢俊义怒喝道:“你省得甚么!这等燕雀,安敢和鸿鹄厮拼?我思量平生学得一身本事,不曾逢着买主!今日幸然逢此机会,不就这里发卖,更待何时?我那车子上叉袋里不是货物,却是准备下袋熟麻索!倘若这贼们当死合亡,撞在我手里,一朴刀一个砍翻,你们众人与我便缚在车子里!货物撇了不打紧,且收拾车子装贼;把这贼首解上京师,请功受赏,方表我平生之志。若你们一个不肯去的,只就这里把你们先杀了!”这时店里另外还坐着两个锦衣客人,戴着眼纱,看不清容貌,自背对着他们自己吃酒,其中一个闻言便回过头来微微发笑,却也不说话。那李固和众人见他发狠,哭哭啼啼,只得依他。此时那伙人只顾得眼前,依着主人的吩咐,前面摆四辆车子,上插了四把绢旗;后面六辆车子,随后了行。卢俊义取出朴刀,装在杆棒上,三个丫儿扣牢了,赶着车子奔桃花山路上来。正走之间,忽然听到前面树林里有人唱歌:“英雄不会读诗书,只合桃花山里居。准备窝弓收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卢俊义此时尚未被锉动锐气,听了登时大怒,他身后那些人却都吓得瑟瑟发抖。卢俊义回头一看那些人面如土色,摇头道:“雄狮率绵羊,终究抵不过一群狼。”这时只听左边又有人唱:“虽然我是泼皮身,杀贼原来不杀人。手拍胸前青豹子,眼睃道中玉麒麟。”然后便只见一群小喽啰从林子里面扇着膀子走了出来,为头的一个头目袒着胸脯,胸前果然刺着一个豹子头。那头目笑着向卢俊义说:“卢员外,干事差了,不是我们要寻你,是你上赶着找我们,你放着北京的好日子不过,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做什么?莫非成日牛羊鸡鸭吃得虚火上升,非要找个地方泻火不成?若真是那样,你可是来着了,岂不闻人怕落单,铁怕落炉?在俺们这里不管怎样凶狠顽强的盗匪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更何况你这个富贵员外咯!等你进来了便知道,俺家大哥哥已经准备好刑法给你哩!”卢俊义教把车仗押在一边。回头再一看,只见车夫众人都躲在车子下叫苦。玉麒麟喝道:“我若搠翻,你们与我便缚!”自己人中此时却哪有一个敢理他?卢俊义冲着前方大喊道:“我时常有心要来拿你这伙强盗,今日特地到此!快教你家大王下山投拜!倘或执迷,我片时间教你人人皆死,个个不留!”那伙山贼笑嘻嘻只顾风言风语地撩拨,卢俊义自负高明,哪能受得了这个?当下挺着朴刀上来便砍。那些强盗们呼啸着便跑进山林,那厮们本便是当地的强人,道路熟悉,在林子里左拐右闪,让卢俊义只看得到人影,却偏偏追不上,便是偶然追上一个,举刀去杀时,总是被树根藤萝土块绊倒,等他再跳起来,方才近在手边的人早就跑得远了。卢俊义也不是一勇之夫,中间也知道这事情不对,只是但凡他稍有迟疑停留,那帮人便又转回来嘲弄,直气得卢俊义哇哇大叫,惹得他性起,加倍奋勇只顾追赶,却不知越陷越深了。卢俊义就这样被他们一直引到乱山深处,此时已是黄昏,他竟是直厮杀了一个下午,到这时已是累得通身是汗,再寻路出去时,举目环顾四面,只见到处都是杂木老树,野草闲花,却哪里有道路回去?早已经不辨东南西北,浑忘了自己的车仗放在哪边,却又哪里找得到道路回去?他穷极生智,爬到一棵高树手搭凉棚往远处一看,只见远远地山坡下一伙小喽啰把车仗头口赶在前面;将李固一干人,连连串串,如一串螃蟹一般缚在后面,驱赶着只顾慢慢走,想来众人此时定然号哭不已,盼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