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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听起来像是真的睡着了。黑暗中,孟重光缓缓睁开了眼睛,悄无声息地翻坐起身,目光茫然地滞留在徐行之安睡着的脸上。半晌,他对那睡着了的人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满心欢喜盼来的人要杀他?看徐行之的衣服,明显是被刚刚投入蛮荒的,那么这十三年他去哪里了?师兄是来杀自己的,那么,莫不是这十三年来,他一直同那九枝灯待在一处?!朝夕相对?!渐生情愫?!纷至沓来的猜想和醋意几乎要把孟重光的脑袋挤爆。但那熟睡的人又不能给他答案。片刻后,孟重光穿戴整齐,漫无边际地晃出了房门。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他只想到一个暂时没有徐行之的地方,免得那正在他心头撕咬的怪兽突然窜出来,伤了徐行之。他甫一走出塔外,便见一行人急匆匆迎面而来。满身是血的周望被陆御九打横抱于怀间,周北南满面煞气横提长·枪翼护在其身侧,二人均是面色苍白,更衬得周望身上的鲜血猩红刺目。陶闲正背扛着周望平日惯使的双刀,那东西对他来说太沉了些,刀套将他单薄的胸膛勒得下陷了不少。他脸红脖子粗地跟在最后面,但情势危急,几乎无人注意到他现在的窘态。血腥气把孟重光从昏天暗地的迷思中稍稍拽出了一些。他问:“这是怎么了?”陆御九来不及答话,惶急地抱着周望往元如昼的屋子里去了。周北南怒意勃然,一双眸子里拉满血丝:“我道他们今日怎么打了就跑,敢情封山的老王八蛋设了埋伏,百十来号人蹲在山坳里,专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他想把略有凌乱的头发向后捋一捋,却发现发冠已是歪歪斜斜,心中火气更旺,干脆一把将发冠也扯了下来:“这群欠埋的灰孙!亏得阿望只是伤在皮rou,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这群人的脑袋一个个削下来!”孟重光对此反应不大:“元师姐在,该是无恙。”这时候,陶闲才气喘吁吁地来到塔前,想要将负累卸下,却因手臂纤细无力,解不下刀套,往侧旁歪斜跌撞两步后,和那青铜双刀一起栽翻在地。周北南这才发现双刀一直叫陶闲背着,哎哟一声,手忙脚乱地把滚在一处的刀和人拆分开来:“小陶,你怎么也不喊一声?”陶闲咧嘴轻轻一笑,手软脚软地扶着塔身爬起,说:“我,我去守着阿望。”看到陶闲,孟重光自然想起了与他形影难离的另一个人:“曲驰呢。”陶闲抹抹汗,答:“我与,曲,曲师兄,半路上……”周北南及时阻拦住了他:“得得,你先歇了吧。等你说清楚得到猴年马月去。……小陆赶过来的时候,阿望已伤得很重了,我护着他们俩杀出来,半路上恰好遇见小陶和曲驰他们寻灵石回来,曲驰替我们拦住他们,我便先带他们回来了。……我瞧曲驰那架势,恨不得屠了整座封山。”陶闲为曲驰申辩:“曲师兄,不是惹事的性情。”周北南言简意赅道:“那是没惹急他。”说罢,周北南又转向孟重光:“我还是不放心,得去看着阿望。……你这是又要出去?”从头至尾,周北南没提上徐行之一句,看来是因着周望受伤,情势混乱,前去找寻他们的陆御九尚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于他。孟重光麻木地应了一声,神志倒是稍稍清明了些:“我……去蓝桥坡,采些蕙草来。”周北南听他这么说,难得从焦灼中挤出了一丝轻松神情来:“多采些回来,阿望喜欢那玩意儿的味道,放在房中,她恢复得也能快些。”孟重光应也未应便飘出了塔去。周北南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他也未曾回头。……若知道后来会发生些什么,孟重光抵死也不会出塔,也不会放任能够自由活动的徐行之留在塔中。谁也不知孟重光的房中还睡着一个徐行之,因而徐行之一觉醒来,溜达出塔时,均聚在了周望房中的塔中诸人竟是谁都没有发现他。昨夜曲驰见了周望的血,极痛极怒间,仗剑一路闯入封山,整座封山都被他清了个空空荡荡。那封山之主兽皮人自视甚高,特趁孟重光不在时奇袭于塔,想给这抢占了他地盘栖身的一行人一些教训,未料想会遭到这般报复,被硬生生赶得遁出封山主峰,携美姬狼奔豕突、穷途末路之际,路过塔边,恰见徐行之在塔外溪边浣手,又被姬妾黄山月指出此人乃风陵山徐行之,是孟重光最为爱重之人,报复之心顿起。而那厢,孟重光经过反复思量,已经想通了不少。最坏的结果,不外是师兄成功被那该死的九枝灯蛊惑了心神。只要今后师兄呆在他身边,早晚会回心转意的。再者说,昨日师兄有那样好的机会下手,他都没能下得去手,可见师兄终究还是有一点点在乎自己的,不是吗。想通这一点,孟重光欢天喜地地捧着一捧蕙草自蓝桥坡返塔。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空空荡荡、死寂一片的房间。待他再找到师兄时,师兄躺在兽皮人在封山中挖出的密道刑室内,浑身皮rou已被沾了水的黄麻绳抽尽。虽有黄山月在旁劝阻,但兽皮人眼见麾下势力受到曲驰如此重创,其意难平,为着报复,竟是生生将徐行之打得气绝当场!亲手屠去了藏在密道内的所有人,孟重光折返回了徐行之身侧。那双眼睛尚睁着,倒没有太多痛苦,似是为自己这回的死法而感到戏谑好笑。孟重光带着满手还未散去的蕙草兰香,把徐行之鲜血淋漓的脸捧起,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下去。师兄,稍等等,下次我不会叫你这么痛了。……少顷,空气中又腾起了一片繁杂的硝光金火。正居中空的光轮像一只光溜溜的独眼,注视着突然抽搐倒地、周身熊熊燃烧起来的漂亮青年。它像是慈悲为怀的菩萨,又像是漠然旁观的冷眼。孟重光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出烧得丝丝作响的沸腾黑血,片刻后,他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十几米,才逐渐腾出些力气,发狂似的朝藏尸地奔去。再来一回,孟重光懂得了一件事:凡事俱有因果命数。一着不慎,由他亲手埋下的前因便会酿出苦果。因而这回,他没有让师兄绕路,而是叫他取道密林,快快回塔,果真及时叫住了打算纵身追缉封山诸人的周望,徐行之却被周北南缠住逼问,好一通险象环生后,孟重光才得以带徐行之入塔。第二日,得了线报的兽皮人蠢蠢欲动,想要挟持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