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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双眼禁不住涌起酸涩之感。“怎么了?”裴清知见她不语,笑着问。“没有。”裴蓁蓁仰头看他,“我只是高兴,我只是,很高兴。”眼前的少年被胡人所掳,匈奴王刘邺为显礼贤下士,将他留在身边,以礼相待。天下人都唾骂他,骂他苟且偷生,辜负了两个战死沙场的兄弟,辱没了裴氏的名声。裴蓁蓁不那么想,名声有什么要紧,没了性命,便什么也没了。可是裴清知终究与她不同。豫州城破后,刘邺设宴庆贺,裴清知抚琴相贺,酒意半酣,他自琴中取剑,刺杀刘邺。未遂,服毒自尽,刘邺暴怒,命人鞭尸三百,弃于荒野。他的刺杀没有成功,但也重伤了刘邺,拦住了胡人向北边进发的脚步。那时候,天下又开始吹捧他的义举,赞他忍辱负重,不负皇恩。可那又如何?裴蓁蓁温和内敛的三哥,爱抚琴下棋,总是微微笑着的三哥,永远留在那一年。“蓁蓁,你眼睛怎么红了?”裴清黎紧张道,难道是有人欺负了蓁蓁?裴蓁蓁回过神:“可能是阳光太灼人,有些不舒服。”“那我们这就回去吧。”裴清黎急道。裴蓁蓁又想起了那个月夜,他叹息着说,蓁蓁,我真希望你永远也不会懂。刘邺攻破豫州,为泄愤,将他头颅斩下,高悬在城门之上,震慑所有敌人。那时的裴蓁蓁,在裴清黎几个心腹护送之下,走在离开豫州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回头望向豫州方向,泪水无声划过脸颊。而等到裴清知的噩耗传来,耳畔风声呼啸,荒原之上满是流离失所的魏人,他们走着走着,便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站起来。裴蓁蓁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滴泪,也落不下来了。她的五个哥哥,一个接一个,为了这南魏天下,死在了本该鲜衣怒马,看尽满城花的年纪。‘女郎,前方便是青州城,姜氏此时正在城中,大人曾言,您的母亲和meimei同姜氏一处,您可前去投奔。’‘你们呢?’‘大人被胡人枭首,尸骨无人收殓,我等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为大人收殓。’迎着落日的余晖,裴蓁蓁扬起脸,这一世,她要他们都平平安安。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222:40:12~2020-09-1321:0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弥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也30瓶;郁渝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六十一章“七郎,今晚我在朝芳园有宴,你可要一道来?”桓陵将箭支扔出,正中壶中。他满意一笑,又取了一支箭在手中。王洵摇摇头:“你这一月都办了多少场宴会了?也不觉得无趣。”桓陵手中的箭支稳稳当当地落入壶中,他转头对王洵笑道:“左右也无事,大家聚在一处喝喝酒有什么不好。你我也就这两年轻松了。”王洵拨动身前古琴,脸上笑容温和,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便是挚友,他也不会对其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还是在朝芳园?”琴弦拨出不成曲调的几个音,王洵问。“不错。”桓陵答道,“看我今日投壶定要拔得头筹!”他拂衣坐在王洵身旁,又道:“今晚我们还请到了乐坊那位清梨姑娘,她歌舞均是一绝,你当真不愿去瞧瞧?”“无甚兴趣。”王洵神情淡淡。“好罢,如今你眼中只有一个裴家女郎,再看不进别的女子了。”桓陵取笑道。王洵淡然如常:“我心中既然有了她,便不该再多瞧别的女子。”他这般反叫桓陵没了趣味,撇了撇嘴:“罢了罢了,不该同你这顽石说这些。”能叫眼前这顽石开窍的裴家小女郎,也真是本事。说起这裴家小女郎…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桓陵又开口说:“今晚萧家云深也会去,就是那裴家小女郎的表兄,说起来,这清梨姑娘,便是他请来的。”“他也是不易,不久之前这清梨还对他与其他恩客一般不假辞色,亏得他日日前去,花重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而今总算待他有几分好脸色。”听了这番话,王洵停住了手中动作:“听说萧家向来家教甚严,他怎敢与一个乐坊歌姬关系这般密切?”萧家那位中书令,怎么会纵容他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与歌姬纠缠,对世家子弟来说的确是桩风流雅事,但萧云深如此,竟有几分深情模样,倘若他真将一个乐坊歌姬放在心上,如何还有门当户对的女郎肯嫁他?作为萧明洲已逝大哥的长子,在萧明洲不肯娶妻生子的情况下,未来如无意外,定是萧云深继承萧家。而他如今所为…桓陵摸了摸鼻梁:“这样的事,自然是要瞒着长辈们了。”便是纨绔,也是讲义气的。如王洵这样的慎独君子与洛阳城的纨绔,并不在一个圈子,自然也无从得知这些事。也就桓陵交游广阔,洛阳城中谁他都能说上两句话,故而知道了这件事。“说来云深也是可怜,萧家那位中书令对他一向管教,每月月例都是有数的,他这些日子为清梨花的银钱,还是借遍了周围一群人的。”桓陵叹道。王洵深深地皱起眉,桓陵见他神色,只说:“我知道你一向不屑这般,但这也不过些许小事。云深如今对那歌姬正是情热之际,等过段时日,他清醒过来便好。”“到那时,他自会对这清梨撂开手,哪里会真的想将这歌姬娶回家中做夫人。”桓陵的神色很是薄凉,这时候,他面上便显出了桓家这等大族养出的世家郎君独有的傲慢。“但愿如此。”王洵这样说,脸上却未见笑意。或许他该将这事,告知蓁蓁。*天色已暗,裴蓁蓁才带着紫苏回到瑶台院。白芷第一时间将王家来的信交给她,裴蓁蓁原以为又是一些家常闲话,走进卧房,一边拆开信封,一边任白芷为她脱下披风。将信读完,裴蓁蓁神色大变,转身就往院外跑去。白芷手中拢着她的披风,见此惊道:“女郎,怎么了?!”裴蓁蓁却无暇理会她,她怎么忘了,她怎么忘了这件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裴蓁蓁快步穿过庭院,在外院门口与裴清行撞了满怀。“蓁蓁,怎么了?”裴清行见她如此匆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