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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路或晴或雨,或顺风或逆风,倒也算得上平安畅通,及至鄂州时已进入七月下旬。因她们到达鄂州那日没能租到马车,车行说要待到明日方能同时出租三辆远途车,于是她们一行不得不寻客店住下来。那鄂州是她们离开江州之后一等一的大城,因见有时间,刘绮瑶是个爱玩的,她便对赵忆桐道:“赵兄,李太白曾在鄂州留下很多诗作,最广为流传的便是黄鹤楼送别孟浩然,今日你我既到了此地,若不去游黄鹤楼,简直对不住我爹爹曾总是罚我抄他的作品了。”“既如此,我们便去罢,那么多典故的地方,确实该当一游。”“我最喜欢‘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一句。”“我却更喜欢崔颢的‘白云千载空悠悠’。”在等待午膳的时间里,她们说说笑笑,全然忘了连日以来的疲惫。随着越来越接近襄阳,赵忆桐的精神亦越来越好。刘绮瑶却因为挂念李都匀,偶尔难免分心。她们在客栈里用过午膳之后,大家都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新衣裳,此行她们都只带了男装,后又向店小二要了一份鄂州的地经(地图),便开开心心地去了。然她们此行并未能如愿,才出门不久,去路便被一大群吵吵嚷嚷的年轻男子挡住了,刘绮瑶是个爱热闹的,她绕到人群背后,看到楼台上布置的一团红喜,发现原来是一个大户今日要抛绣球选亲。“要我说不加选择地在大街上抛绣球太风险了些,若是绣球被个缺胳膊少腿儿、抑或是嘴歪鼻扭的人抢到亦要嫁么?”刘绮瑶转身对后面赵忆桐说道。正在这时,一个娇俏的红衣小娘子抱着绣球出现在楼台上,她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街道上举手跃跃欲试的众男子,一时间人群便沸腾起来,将赵忆桐回答声压住了,她想要叫刘绮瑶快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人挤到。刘绮瑶站在人群后面,看向楼台,只见那小娘子对着她笑,她便也回以笑脸,只是不似其他人一样举手欲接绣球。尔后她收回视线转了身,欲再离人群远一些,好看清楼台上的小娘子会将她手中绣球抛给谁。“姑娘、姑娘,”春春对着刘绮瑶喊道,因着急她亦忘了刘绮瑶穿着男装,只本能地继续唤道,“姑娘,姑娘你仔细些,那小娘子一直在盯着你看呀!”人群实在过吵,春春的话刘绮瑶根本听不见,这时,人群随着那在楼台上移动的小娘子,亦左右移动着,她跌跌撞撞地,只顾着挤过人群想往旁边走去,就在闪躲挤过来的一个男子时,猛地转过身,因余光看到有东西向她砸过来,她下意识举起手,一把将它接住,及至回过神才发现那红红的一团似是绣球,吓得她一把丢开。在众男子去哄抢被刘绮瑶丢开的绣球时,那大户家的厮儿已经向她围过来,一起向她躬身道:“郎君有请!”刘绮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他们推推拉拉带进去。登时,哄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尤其是好不容易抢到了刘绮瑶丢开的绣球的男子,见厮儿们将刘绮瑶带进去,只呆住了。其余人等见刘绮瑶的模样出挑、俊美,有的赞、有的叹,更多羡,只有赵忆桐她们慌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想要跟进去却被厮儿们拦住了。及至众人散尽,她们还在大户的门外继续忧心地张望着,不知被驾进去的刘绮瑶现今如何了。春春已急得跳脚,直道:“赵姑娘,我们要不要去报官?”“春春你莫急,且再等等看,这种事情官府怎么会管?”赵忆桐按住春春,她自己亦慌得没了主意,“待他们发现带进去的是女儿家,想来会放她。”那两个女飐差点与守门的厮儿打起来,幸好被其余人等拉住了。53、第53章与大门外慌乱的赵忆桐她们相反,刘绮瑶先是甩开厮儿们的拉扯,她料着一时间走不掉,亦不方便就此与他们解释,便任由他们带着自己进入院内,尔后又在这大户人家特意安排的夹道欢迎中走向正堂。只见院中人人衣着簇新,堂屋里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家上下见到刘绮瑶的俊俏模样,无不欢天喜地,交头称赞。直到此时她方在心中大叫不好,那些人会不会赶着自己去拜堂?于是转身欲逃,然却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因她很讨厌被那些厮儿拉着,于是甩开他们,打算进去与他们的解释清楚。及至到了正堂外面,她朝里望去,只见两位银发老人坐在正座上,男女分坐两边,此时刘绮瑶听到门外有个人中年男子道:“东床快婿到!”尔后,她阔步进入堂内,只见里面上上下下有十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她亦不慌张,到了屋里,只对着正座上的两位老人拱手鞠了一躬,道:“晚辈有礼了!”那两位老人看着刘绮瑶,不住地称赞,那老头儿道:“好好好!我们遇瑶的眼光是很好的,今选得如此佳婿,实乃我们夏家之幸,快哉、快哉!”大家听了,无不奉承老人的,亦跟着老人将刘绮瑶夸赞了一番。刘绮瑶一抬头,只见适才在楼台上捧着绣球的小娘子亦在屋内,她站在一位中年妇人之后,方才在人群后面因见她对自己笑,她便下意识地亦回以她笑脸,竟忘了自己穿着男装,如今直后悔,才知那时候原是自己被她相中,故而她才笑得那样温柔。她又望了被老人称为遇瑶的小娘子一眼,只见她也望过来,满面含春露娇羞,刘绮瑶暗想,她必是个大胆的,若不然怎能够当街抛绣球?寻常的姑娘,至少亦该筛选一番,了解个大概后在封闭的地方进行才是。“小郎君,小郎君——”一个男子唤道,“家父在问你姓甚名谁,以及家址?”刘绮瑶回过神,只见大家都在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几乎每一张面孔都是心满意足的欢喜模样,此时她方才感到那些聚向她的目光有多么压力。于是她决定快刀暂乱麻,道:“晚辈名唤刘绮瑶,家乃远在福建路泉州,此次从临安而来,要西去襄阳。实不相瞒,晚辈乃是女儿家,为方便出行,故才女扮男装,适才路过宝地,晚辈亦未曾有举手接绣球之意,只因那绣球冷不防丢向晚辈,晚辈下意识接下的,误会一场,望各位宽宏大量,不与晚辈计较。晚辈就此告辞!”她的话如同惊雷一般令原本喧闹的、喜气的场面骤然冷场,整间屋子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只将目光投向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想要寻出她是女儿身的蛛丝马迹。“若你看不上我们遇瑶亦可商量,你怎可对我们夏家撒如此弥天大谎,这世间哪有这般风流的女儿家——”那正座上的老人话犹未说完,屋里便炸开了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