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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默隐约明白了索翰华的意思,心中顿时惊涛骇浪:主上的意思是,要将少主做出蛊人?他已经不敢回应。既无法认同男人这样疯狂的想法,更是……没法直白地说:即使要作蛊人,也必须得是活人才可。何况,懂得蛊人之术的,当世也只有蓝苍族族长净念一人。索翰华淡笑着看了一眼曲默倍受打击的模样,不再言语。非莫转述的鄂尔穆的话,让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当年徳鹤老人,便说过何谓因果,说,知归子自诩聪明,却没想,若非他的一番骇人预言,导致了帝后的惊恐与防备,或许他索翰华往后并不会真的一步一步走上预言的道路。所谓命数,不过也是有诸多种的可能。想来,当年徳鹤老人就看到了一些迹象吧?所以,他能够肯定地保证,净念的性命无忧——不是因为体制的转换,更不是因为练就泯心绝的原因,而是他早已预料到,终有这样的一日,面临死地时,索翰华将会选择怎样一个在常人眼里看来耸人听闻的方式,只为挽回净念的性命。而徳鹤老人所谓之因果,于索翰华与净念,也是一般。故而他会说,净念是净世之魂。那么,背负着所谓灭世之命的索翰华,遇到了净念,他二人的命数皆是为彼此改变。他因净念,收敛起逐渐失控的疯狂;而净念因他,却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直至今日,唯有一个选择,一个比合心蛊更疯狂的办法,挽留着净念衰竭的命数,直把他二人的灵魂束缚一体:你生我生,你亡我亡。曲默浑身发冷,当街就跪下:“主上三思。”他有种直觉,索翰华准备要做的事情,比将净念做成蛊人更疯狂。好在路上,也无多少行人。索翰华没有看他,只淡声道:“这几日,你尽量替朕调理。”若是身体不够强健,做那样的事,怕是会让两个人都陷入死境。罢了,索翰华继续漫步朝前——今日,心情有些躁动,就似还有合心蛊的感应般,他直觉会发生甚么不同的事情,且是与净念脱不了干系。也便是,不顾及曲默的劝说来到街市。……总不能真的在大街上遇到那孩子吧?索翰华掩下纷乱的想法,不禁有些叹然。念头刚起,索翰华便是一个怔楞,便猛地转过身,直望着这条路绵延而去的方向。心头一骇,更是疼痛难忍——刚才疾奔的那匹马上,定是易装后的英招!而躺在他怀里的那个……人,便是他的孩子!他们秘密出行,一向都是易容易装,竟是这样擦肩而过了!曲默错愕地看着索翰华蓦然飞远,便也不顾种种担忧,忙是运功追了上去。☆、【一五一】情作狂(3198字)英招驾着马,怀里抱紧净念,直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才将自己与净念稳在马背上……他得了消息,知帝王在这座城。幸而,他想,幸而这里距离之前他所在的地方不太远,所以,还有最后那一丝希冀。只希望……只希望当年师父的猜测,真能够挽回一切。赶了一整天的路,英招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身体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便这关头,一道急速掠过的黑影,直挡在了前方不远处,英招心头一惊,神智顿时清醒了几分,左手紧拉着缰绳,扯住了奔跑的马匹。“英招。”他听到这个男人,蓦然出声,唤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姓。英招一愣,紧了紧搂着净念的手臂,骑在马上,略一打量这隐带煞气的男人,只顷刻,便晃过神,当即抱着净念飞下了马匹:“皇上。”原本还存着一丝试探和最后那一点侥幸的索翰华,在听到英招的声音时,顿觉一阵寒气自心底升起,凉彻了身体。他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英招怀中的人:瘦骨嶙峋的身躯,灰白色的枯发,还有耷拉在身侧的手臂,无一不昭示……这已经是死透了的人!行动先于理智。索翰华当即就将这个……青年,自英招手臂间夺了过来。动作似是猛力急躁,只轻轻抬起的手,却透着隐忍与温柔,缓缓地落在了青年的脸上。英招松了口气,便是眼前一炫,险些摔倒地上,好在这时曲默赶到,一把托起了他的身体。将人揽在怀里的索翰华,这下能够彻底看清,青年这时的样貌:早不复清雅秀丽,那黯淡的肤色、凹陷的眼圈和紫黑的嘴唇,看在眼中着实得骇人。一只手臂紧搂着青年,另一只手自净念的五官滑到了披散的长发上。干枯如草的头发,如同年迈老人一般,白了一大半。索翰华眼神深幽,注视着似乎毫无气息的青年,手指游移在这人的鬓角——始终没有勇气,探向对方的鼻息。“吾儿……”他索翰华,天生被当做煞星,父母嫌弃、兄弟忌惮、妻儿畏惧,稚子无辜,他却因一句预言而遭受千万苛责、种种磨难。这一切,他皆是一笑了之。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鲜少能触动他的心灵。他更是从不曾伤心。从不曾伤心,从不曾……曲默不敢看向索翰华,也忘了自己医者的身份,只死命地摇了摇怀里的英招:“醒醒……”英招也是撑着一口气:“大哥,吊、了一口气息。用至亲之血,养……”语未尽,他便昏了过去。曲默一怔,连忙探了探他的脉象:只是失血过多,力气耗竭,暂时昏死了过去。索翰华显然听到了英招的话语,压下脏腑内灼烧翻滚的血气,哑声道:“回去!”言罢,他当下抱着净念,脚下轻点,朝着别院赶去。“主上,”非莫悄然走进这黑森森的房间,压低嗓音,道,“一切安排妥当。”索翰华不语,手指温柔地描画着床上之人的眉眼,许久后,蓦然轻笑了声:“吾儿,这一回你醒来后,就给为父安生地待在皇宫里。再四处乱跑,为父定要折了你的腿。”他说得极其温柔,直让屋内的非莫打了个寒颤。“让曲默带上英招,”索翰华这才回着非莫的话,淡声吩咐,“剩下的事情交予你了。”非莫怔怔然,倏然跪地,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是头一回地反抗命令:“主上,请您三思!少主已然如此,若您……”索翰华也是无心计较,只淡声道:“下去吧!”等非莫离开,索翰华坐在床边,慢慢地倾下身体,嘴唇触碰着青年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透着死气的嘴上,低声喃道:“吾儿,且安歇睡吧!等你醒来,就能永远和为父在一起了。”同生,同死。他的声音刚落,原本该是死寂的人,只见其眼角,缓缓地滑落出两行清液。索翰华一抬头,就眼利地看到了那一抹晶莹,怔愣了下,遂是慨叹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