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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下巴朝前示意,憋着嘴道:“这是刺王杀驾的主,日后可是要见上面的主子呢。到时候她得了机会喊个冤,我这脑袋也保不住。”他们做牢头的最会把活,什么犯人要伺候好了,什么犯人不能得罪,心里面都清楚的很。“叮铃哗啦”牢门用铁链子锁上,清荷环顾着黑洞洞的牢房,只有头顶有一个方寸见小的窗子,能透过一缕明亮。在正中间有一根楔进地里的木桩,她双手缚在身后,被一根铁链子锁住。前后左右都是一臂长的距离,就算是想要一头撞死,也够不到墙壁,死不了。地上铺着的秸秆日子久了,散发出浓郁的发霉的味道,她坐在上面都能感觉到里面积蓄的水渍。才初夏的天气,热意还没蒸腾起来,宫里的服饰倒是厚实,但也经不住久坐。没一会儿的功夫,清荷就察觉到身下一片阴湿,可双手被绑着,她连起身换个姿势都是困难。又疼又累,满腹的委屈袭上心头,嘴里的那块破布让她觉得屈辱的恶心,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转天,阳光大好,透过雨过天青色的春纱,照在软塌上。中宫来的小宫女将皇后娘娘交代的东西小心递上,躬身退下的刹那,不舍的往里间睽视一眼,瞧见那依稀的人影正懒洋洋的歪在那里,耳朵根子一红,循循离去。彭嘉福捧着那盒小食,呈上。“殿下,是皇后娘娘亲手给您做的芙蓉糕。”白瓷盘子中,摆着六枚粉贝,用上好的一朵芙蓉花盛展,如画卷娇艳,让人瞧着都觉得可怜见。好看归好看,只是也太过精巧。皇上自登基起,就心在勤政,不沾酒色,不迷奢华。一年到头,兢兢业业的从不敢惰怠,除了早年间三节六寿,在仁寿宫与太后共乐之时,会小呷几盅,吃醉了酒就往中宫小坐。其余时候,鲜少踏足后宫。自有了太子之后,皇后娘娘就将一片热忱放在了独子身上。从吃穿用度到夫子、辅臣,皇后都恨不得亲自审度过问。太子四岁开蒙,挪居东宫,中宫的关怀,十数年如一日的,殷勤备至。秦桓泽看了一眼装饰,华而繁俗,敷衍的拿起一个来吃,咬了半口,就随手放下。彭嘉福知道,这是主子不爱,又不好拂了皇后娘娘的心意。慌忙让人奉上清茶,伺候着主子起身漱口。任彭嘉福给他擦手,秦桓泽懒懒的眯起了眼睛,迎着外面艳艳的太阳望去。盛夏,就要来了。他弯了弯唇角,语带讥诮:“人送到了?”彭嘉福马上反应过来,说的是把那小宫女送去大理寺的事情,连忙回话:“张大人亲自接去的,连带着那物证也收下了。”“张天义?”漂亮的鼻子瓮了翁,那张天义他是知道的。为人平庸无能,却极端痴迷于官运仕途,得老天偏爱,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亲妹子。张天义亲自保媒拉纤,送了妹子去宋王府,给那耄耋年岁的老王爷做了个老侧妃,攀附了荣王府,这才在京城站稳了脚步。此人又长袖善舞,精于人事往来。凭着裙带关系,蝇营狗苟的爬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又加官进爵了?彭嘉福解释道:“宋大人的嫡母上个月没了,圣上准他丁忧,吏部就荐了张大人补了空缺。圣上那儿说的是暂代行职,等日后宋大人丁忧回京,说不定还要官复原职呢。”秦桓泽皱眉,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闪着一丝不悦:“圣上怎就准了宋志平回家丁忧?”宋志平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论起忠君,他比宗正院的康王爷还要迂腐得厉害。皇上的话,堪比天命。于上位者而言,这样的人,用起来是最放心不过。况且宋志平那嫡母远在平江府,又不与他多有往来。他亲娘都接到京城养老了,给一个就差没断了关系的嫡母,奔哪门子的丧?守哪门子的孝?彭嘉福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附耳几句。秦桓泽顿时眼睛明亮,惊奇道:“真的?”“也是谣传,但那天御书房收拾的小太监说,屋里的东西碎了一地,连那副,都被砸出来的杯子溅上了水渍。”他眉眼拢起,“主子您也知道,皇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么大的火气,七八年也是少有。”虽然平江府的事情,没有一点儿风声传出,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最能知道主子心思的了。秦桓泽蹙眉点头,“平江府那边闹得属实猖狂,皇上动了心思也是应该的。让咱们的人收敛着些,到时候因沾衣带水的小事犯到了他的手里,别哭着喊主子不救他们。”宋志平是个白面黑心,在他跟前可没有那么多情理讲。彭嘉福点头应下,正要出去吩咐,又被喊了回来。秦桓泽正盯着桌子上的那个碧蓝的陶瓶,欲言又止的,好一会儿后,厌烦的摆了摆手。“没什么事,下去吧。”5.灯下火·修太和殿内。有钟乐隐隐,皇上喝了一杯提神的养生茶,才坐下开始处理政务。今上勤政,大陈的历代皇帝都会在太和殿下设昴日阁,以助上位处理一些不甚重要的折子。不过放在眼下,昴日阁也只做些分门别类的琐碎事情,所有折子,由昴日阁做清点备注后,再由皇上统一过目。李连笙拿来一副海水江崖比甲,“陛下,四五月的天儿,寒气未退,您多加一件吧。”皇上起身,由他伺候,闲话了两句道:“听他们说,你中午那会儿去相看媳妇了?”李连笙手下一顿,连忙跪下来磕头:“老奴该死……”虽是认罪,却没说为何该死,他脑袋垂的低低的,一脸谦卑的等候发落。皇上笑了一声,转身坐下,继续忙手里面的事情。拿起手头的折子,看了片刻,头也不抬的借着道:“起来吧,你一